第二百二十三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449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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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秦策的書信,秦玸做好一番安排,立即率五百騎趕回西河。

時將五月,西河仍有春寒。隊伍入城時,正趕上一場冷雨。雨越下越大,相隔不到十步,已看不清對面之人。

城頭守軍聽到號角聲,馬上登上箭樓,極目眺望。

見有幾百騎奔馳而來,隊伍中帶著一輛醒目的大車,尚不敢確認來者身份。直到隊伍行到城下,再次吹響號角,並亮出旗幟,門後方才響起絞索拉動的吱嘎聲。

「七公子回城,速去報知秦王殿下!」

雨水愈急,伴著隱隱的悶雷聲,冰寒、壓抑。

厚重的城門緩緩向兩側開啟,戰馬暴躁的打著響鼻,四蹄踏過城門內的水窪,濺起的水滴同雨水相撞,頃刻間破碎飛散。

守衛此處的幢主匆匆奔下城牆,認出秦玸,當即抱拳行禮。

「七公子。」

秦玸在馬上還禮,道:「玸有要事在身,需盡快趕回王府。怠慢處,請張幢主見諒。」

話落,腳下輕踢馬腹,只聞一聲嘹亮的嘶鳴,馬腹貼地,在雨中飛馳而去。

張幢主迅速讓到一邊,目送秦玸遠去,反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道:「都愣著作甚?關城門!」

「諾!」

士卒拉動絞索,城門合攏,吊橋拉起。

確定沒有疏漏,眾人返回城頭,冒雨在城頭巡視,不敢有半點馬虎。

張幢主靠在城牆邊,大手按住冰冷的牆磚,腦子中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七公子此時返回西河,究竟是因為何事?帶著的那輛大車,樣子有幾分熟悉,似是四公子曾用的武車。

搖搖頭,撇開雜亂的念頭,張幢主收回幾乎凍僵的手指,用力跺跺腳。

他只負責守城,遇秦王下令就奮勇沖殺。其他事不是區區一個幢主能夠關心,自有朝中文武計較。

五百騎進城,大部分暫往軍營,秦玸僅帶二十部曲回府。

饒是如此,動靜依舊不小,引來城中各家注意。

不等父子見面詳談,文武大臣同各家家主已經獲悉,秦玸奉密令,率是五百騎兵自南返回,現已入王府。

「大王究竟是什么打算?」

相同的疑問縈繞在眾人心頭,始終得不出一個准確的答案。只能暫時觀望,待有線索再順藤摸瓜,解開整個謎底。

王府前,秦玸翻身下馬,顧不得擦去臉上的雨水,也顧不得換下冰冷的鎧甲和濕透的中衣,隨手扔出馬鞭,邁開兩條長腿,疾步趕往正院。

彼時,秦策正在處理政務,聽人來報,知曉秦玸自南歸來,不等他吩咐下去,後者已行到門外,帶著一身冷雨和寒氣,踏入室內兩步,跪地稽首。

「父王。」

秦策眉心一皺,看著額頭貼地的兒子,心頭微沉。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涌上,終究什么都沒說,僅是將秦玸喚起,沉聲道:「去見你阿母吧。諸事已經妥當,三日後可以啟程。」

「父王,諸事既妥,兒欲明日護衛阿母南下。」秦玸挺直脊背,目光微垂,並不與秦策對視,語氣卻十分堅定,「阿母的病情拖不得,早一日走,則早一日康復。」

秦策沉默了。

看著有些陌生的兒子,良久嘆息一聲,「罷,去吧。」

「諾!」

秦玸應諾,起身退出內室。

目送他離開,看著面前被水漬浸濕的蒲團,秦策合上竹簡,望著搖曳的三足燈,出神許久。

後宅處,劉夫人剛用過葯,聽聞秦玸歸來,難得面露喜色,道:「阿嵐回來了?快讓他進來。」

見劉夫人不比見秦策,秦玸不敢帶著一身冷雨,特地除下鎧甲,換上一身干爽的長袍,才恭敬走進內室向劉夫人稽首,並問候劉媵。

「阿母,兒接到父王的消息,不敢耽擱,立即啟程北上。」

「途中可還順利?」

「一切都好。」秦玸笑道,「只不過,今歲天氣很不尋常,四、五月連降暴雨,聽積年的農人說,這是水災的征兆。」

劉夫人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去歲旱災、雪災,今年恐有水災,胡賊殘兵尚未掃清,你父有意發兵討慕容垂,軍糧恐是難題。」

秦玸沒有出聲。

今日不討慕容垂,他日也將一戰。

秦氏有意統一北方,繼而橫掃華夏,慕容垂盤踞在側,始終是心腹大患。軍糧有所不足,可以再想辦法。任由慕容垂在三韓之地站穩腳跟,威脅昌黎等地,實非秦策的作風。

事實上,秦玓駐守北疆這些時日,已經制定好進攻的計劃。只等軍糧到位,西河下達命令,必將揮師向東,掃平盤踞身側的賊寇。

「阿母,兒已請示父王,明日就護送阿母和阿姨啟程南下。」

「明日?」劉夫人和劉媵都是面露驚訝。依她們的看法,縱然秦玸歸來,也將在西河停留兩三日。

「早一日啟程,早一日抵達長安。」秦玸認真道,「兒接到二兄和四兄的書信,長安宮殿已清理完畢,並做過修繕,就為迎接阿母。幽州答應借醫者並市良葯。」

說到這里,秦玸話鋒一轉,表情中總算有了幾分輕松。

「阿母和阿姨怕還不曉得,幽州借出的良醫姓華名先,醫術極其了得。聞其祖上是建康神醫,為借他出來,四兄可費了不小的力氣,更放棄攻打姑臧,大軍駐扎廣武郡,由晉兵先入城。」

劉夫人微愣,繼而蹙眉道:「這事,你父王可知?」

「阿母是說醫者還是姑臧?」

「兩者皆有。」

「兒不曉得。」秦玸搖搖頭,沉聲道,「但兒知道,無論父王意思如何,只要是為了阿母,四兄都會這么做。」

劉夫人閉上雙眼,神情似有欣慰,更多則是復雜。

「好,明日啟程。」

「諾。」

「你旅途疲憊,今日好生休息。」

「諾。」

秦玸沒有多說,起身退出內室。

走到廊下時,喚過一名婢仆,問道:「大兄在哪里?」

婢仆不敢遲疑,道出秦玖所在的院落。秦玸抬腿欲走,中途忽又停下,道:「此事不許稟報我母。」

「諾!」婢仆唯唯應諾,福身不敢抬頭。

秦玸轉過身,表情愈發冰冷,單手握住腰間寶劍,雙眸中充斥寒意。

在他離開不久,劉夫人和劉媵就得知消息。婢仆縱然沒說,也不妨礙兩人知曉發生在內宅中的一切。

「這孩子。」劉夫人搖搖頭,突然咳嗽起來。

「阿姊,阿嵐有分寸。」劉媵輕輕順著劉夫人的後背,感到掌心下的單薄,眼圈泛起一陣熱意。

「再者說,阿嵐這時回來,必定會引人注目。與其等他人生事,不如順他的意思。何況,大公子頹廢這些時日,如果兄弟倆見上一面,說不定能想通幾分。」

想通?

劉夫人苦笑。

她之前那般說,秦玖依舊故我。讓他想通,怕是比登天都難。

不提劉夫人和劉媵,秦玸怒氣沖沖趕往西院,見到一身頹敗的秦玖,怒氣更甚,壓都壓不下去。

「阿兄。」秦玸站在門邊,並不走入內室,「這些時日未見,玸幾乎認不出阿兄。」

秦玖抬頭,表情木然的看著秦玸,不發一言。

「阿兄,」秦玸深吸一口氣,道,「玸的劍術是阿兄所教,今向阿兄討教,未知兄長意下如何?」

「討教?」秦玖開口,聲音沙啞,像是砂礫磨過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