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1 / 2)

桓容 來自遠方 2175 字 2020-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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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七年, 五月

秦氏兄弟帶兵攻入長安, 戰亂平息, 反賊夏侯氏、王氏、周氏盡數伏誅。從賊之人依罪狀懲處,或斬於法場, 或流千里戍邊。

懲治過罪人, 城內坊市重開, 人群穿梭其間,商隊恢復往來,店鋪陸續掛起幌子,恢復往日熱鬧。

四城之內, 遭遇火-焚的痕跡猶在。

倒塌的房屋被清理,新屋立在舊址之上, 百姓重歸家園,青壯運送木料,婦人忙里忙外, 孩童追逐打鬧,街頭巷尾開始有了歡聲笑語。

秦策停靈結束,歸葬西河祖地,謚號武烈皇帝。

馮氏和趙氏追封淑儀, 隨葬先帝。

秦璟兄弟親自護送棺槨,秦玖秦鉞父子出城五十里相迎。秦瑒、秦玦、秦玸等聞訊, 僅帶百余護衛,急匆匆動身,趕往西河奔喪。

入葬當日, 天空陰雲密布,狂風平地而起,飛沙走石,吹得人睜不開雙眼。

然而,烏雲盤踞頭頂良久,自始至終沒有半滴雨水落下。

西河百姓追念秦策早年功績,感念秦氏恩德,家家掛起白幡,人人縞素加身。送靈當日,天未亮就候在路邊,等著送秦策最後一程。

秦氏兄弟送靈出城,秦玖在前,秦瑒、秦玓、秦璟等分立於左右。棺槨之後有部曲護衛,皆著玄色皮甲,臂間纏繞白布。

隊伍經過時,百姓齊齊跪送,抑制不住悲痛,哭聲震天。哭聲中,有人大罵逆賊該死,都該千刀萬剮,以慰秦策在天之靈。

西河祖地是歷代秦氏家主和兒郎埋骨之所。自秦氏塢堡創建以來,不知埋葬多少英靈。

秦策依祖制歸葬,並不循帝王禮儀。

在他的墓室內,留有皇後的位置。馮氏和趙氏雖然陪葬,卻不能進入主墓室,而是葬入左側耳室。右側空空盪盪,是劉淑妃的身後之地。

葬禮之後,秦氏兄弟難得齊聚。

歷經數年,彼此難得一聚。再見時,早已是物是人非,兄弟幾人都是一番唏噓。

「想當年,我在這棵樹下練刀……」

秦玓站在一棵老樹下,用了拍了拍樹干,試著尋找幼時留在樹干上的刀痕,可惜找來找去,始終是遍尋不著。

秦玒站在兄長身邊,抱臂仰望樹冠,微微眯起雙眼,神情中帶著懷念。

「阿兄想找,怕是要爬上去。」

「爬上去?」

聽到秦玒的話,秦玓竟是摩拳擦掌,頗有幾番躍躍欲試。

秦玦和秦玸席地而坐,指著不遠處的石台,給秦珍秦珏講述當年的趣事。

「我像阿弟這么大時,跟著三兄和四兄習武。三兄好說話,並不十分嚴格。四兄卻極是嚴厲,要是不聽話,鞭子當場抽過來。雖然沒抽在身上,也著實是嚇人。」

「四兄十幾歲就上戰場,還曾獨自獵殺狼王。」

「對了,那張白狼皮現在在哪……」

正室內,秦玖和秦璟對坐手談,秦瑒在旁側觀棋,手中端著一盞茶湯,偶爾飲上一口。習慣清淡的味道,對於加了蔥姜的茶湯,總覺得不太好入口。

雕窗半敞,秦玦幾人的的說話聲不時傳入,有的模糊,有的清晰,聽了片刻,只覺得別有趣味。

棋局到了中途,白子優勢盡顯。

秦玖凝眉思索,良久之後,終究丟開手中黑子,搖了搖頭。

「這局是我輸了。」

「阿兄承讓。」

秦瑒從沉思中轉醒,探頭看一眼棋盤,縱然不擅棋之人,也能輕易看出勝負、

「阿弟何時動身回長安?」秦玖沒有召喚婢仆,而是挽起長袖,親自清理棋盤,一顆顆收起棋子。

「三日之後。」秦璟一邊說,一邊動手幫忙。

「這么急,可是朝中有事?」秦瑒放下漆盞,插-言-道。

秦璟點了點頭,道:「長安的事貌似過去,實則隱患不小,國內未必太平。」

秦玖捻起一粒黑子道,嘆息道:「已經是五月末,依舊沒有一場雨水,今歲怕又會是災年。」

此言一出,室內登時陷入沉默。

兄弟三人不再說話,許久只有袖擺擦過矮榻,棋子相-擊的輕響。

「阿弟可有計較?」秦瑒打破了沉默。

「大災恐難避免,唯有設法應對。」秦璟實話實說,「近歲以來,國內大旱蝗災頻發,幾乎未曾斷絕。我日前令人清點國庫,並上報各地府庫存糧,實是不容樂觀。」

秦玖和秦瑒同時皺眉。

「去歲歉收,前歲則有數州絕收。百姓無糧果腹,盜賊必生。況且……」

「什么?」

「幽、並兩州有大旱跡象,臨近的草原又將如何?」秦璟嘆息一聲,「今年的邊境不會太平。」

秦玖和秦瑒微凜,不由得心生擔憂。

「阿弟是擔心,草原諸部會趁機南下?」

「是。」秦璟沒有隱瞞。

「我離開朔方城前,暗中派人往漠南,探聽漠北諸部消息。」

「如何?」秦瑒問道。

「據悉草原已生災情,牛羊大批餓死,更有不知名的疫病蔓延。漠北諸部尋不到草場,多往漠南遷徙。高車首領和烏孫昆彌暗中聯絡,互遣使者,很可能聯合起來,大舉進-犯邊境。」

夏侯氏舉兵,長安突生叛亂,秦氏兄弟帶兵平叛,邊境兵力變得空虛。

戰亂平息,秦策入葬祖地,兄弟幾個齊齊返還西河,難免留給人鑽空子的時機。

加上夏侯氏叛亂留下的隱患,長安人心不齊。舊部心生猜疑,新投的豪強生出他念,隱患著實不小。

這種情況下,草原諸部大舉南下,縱然不能攻入中原,也會給秦氏造成不小的危機。

「如大舉調兵戍北,南邊怕會趁機出兵。」秦玖開口道。

秦璟沒說話,秦瑒蹙眉看向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終究沒有訴之於口。

「北有胡賊,南有桓漢,若是兩面同時起兵,怕是不好應對。」秦玖聲音漸沉,「幽、並等地又有大災跡象,軍糧都難湊齊。」

此言不假,句句指向要點。

如果邊境燃起烽火,桓漢再趁機發兵,局勢對長安相當不利。

腹背受敵之下,如何才能取勝?

秦璟手下的確有強兵,可將兵再強也要吃飯。

尤其是諸胡聯合的萬余騎兵,之前以戰養戰,每次出征都能是獲利頗豐,自然戰意十足,連戰連勝。

如今卻不然。

草原遭遇大災,高車和烏孫等部損失巨大,自己都吃不飽,根本沒有油水可撈。相反,為了熬過災年,諸部不顧秦璟的凶名,悍然聯合起來南下。

兩支軍隊遭遇,固然能夠取勝,可勝利後的問題同樣不小,甚至可以說相當大。

「阿弟……」

秦玖是真的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