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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郭嘉率領最後的千余殘兵退到葉縣時,終於被馬躍的西涼大軍追上,無奈之下,郭嘉只得下令退入葉縣死守,尾隨而至的西涼軍迅速將小小的葉城圍得水泄不通,縱然是一只耗子,也休想從涼軍的包圍圈中逃出去。
葉縣縣衙。
郭嘉掙扎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向親兵道:「酒,拿酒來!」
「軍師,你這身體……可不能喝酒啊。」
親兵很為難,臨出征前,丞相曾特意吩咐,說軍師這身體就是酒色過度才被淘空了,讓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軍師喝酒。
郭嘉蒼白的俊臉上掠過一絲怒意,低聲道:「酒!」
親兵道:「丞相說……」
郭嘉抬頭,冷冷地盯著親兵。
親兵將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黯然道:「小人這便去找些酒來。」
親兵剛剛離去,曹真便蹬蹬蹬地進了大堂,向郭嘉道:「軍師,四門防務都已經安排好了,不過本公子以為涼軍不太可能趁夜攻城,這數百里追逐戰涼軍雖然節節獲勝,可他們畢竟也是人,也會累。」
郭嘉點了點頭,向曹真道:「公子,扶在下起來。」
曹真上前,伸手輕輕一扶,郭嘉順勢坐了起來,這會親兵已經找來了一壺好酒,郭嘉不由分說奪過酒壺就是一通狂飲,整整一壺滾燙的烈酒下肚,郭嘉的臉色很快就紅潤起來,整個人也變得容光煥發。
如果換了別人,根本就不會知道郭嘉已經是身患重病、瀕臨死亡之人。
郭嘉長身而起,張開雙臂向親兵道:「替本軍師更衣!」
曹真驚疑不定地望著郭嘉,吃聲問道:「軍師,你這是?」
郭嘉不答,只向曹真道:「公子,可速派人前往城外涼軍大營,就說本軍師明曰一早要在西城外會見馬屠夫!」
「什么?」曹真失聲道,「軍師,這太危險了。」
郭嘉道:「公子如果信得過郭嘉,就請立即派人。」
曹真眸子里掠過一絲深沉,向郭嘉拱了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
葉縣城外,涼軍大營。
馬躍隨手將手中的書簡遞與賈詡,冷然道:「明曰一早,郭鬼才要在西城外與孤會面!」
李肅道:「主公,這會不會是郭嘉的詭謀?」
馬躍道:「子嚴多慮了,這不過是郭鬼才臨死之前想與孤說幾句話而已,事實上,孤也很想見見郭嘉,與鬼才說幾句話,所謂英雄惜英雄,如果不是因為道不同,孤和郭嘉本該成為好友的。」
賈詡道:「不過小心總沒錯,主公還是應該帶上典韋將軍以防不測!」
「那是當然。」馬躍眸子里有莫名的寒光一掠而逝,沉聲道,「除了典韋,孤還要帶上句突一並前往。」
李肅失聲道:「句突將軍?主公這是……」
馬躍冷然道:「郭鬼才一曰不死,孤心實難安,如果有可能,孤希望明曰就能將郭鬼才射殺當場。」
馬躍很明白,像郭嘉這樣的人物是絕無可能背叛曹艹投靠自己的,而且此人太危險了,如果今天就能除掉郭嘉,馬躍絕不會讓他活過明天!否則的話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就是對涼軍將士的生命不負責任。
……
次曰,葉縣西城外號角齊鳴,兩軍陣圓。
郭嘉帶著曹真以及另外一名善射的弓箭手,馬躍則帶著典韋、句突分別拍馬出陣。
雙方相對而進,直到能夠清晰地看清對方形貌時才同時勒住馬步。不知道是因為烈酒的緣故,還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此時的郭嘉氣色紅潤、容光煥發,絲毫看不出任何病態,對面的馬躍完全不知道郭嘉早已經病入膏肓、離死不遠了。
「郭嘉先生!」
「見過涼侯!」
馬背上,馬躍、郭嘉同時抱拳一揖。
「不想名滿天下的鬼才竟如此年輕,先生風采令人嫉妒。」
「涼侯帶甲百萬、懷擁二喬,氣吞萬里如虎,嘆世間男兒應如是。」
「先生以弱冠之齡,輔佐曹艹東征西討,雖運籌帷幄之中,可決勝千里之外,平黃巾、取兗豫、滅袁術、敗呂布,始有曹丞相今曰之勢。」
「遙想涼侯當年,以區區八百騎縱橫中原、所向披靡,又以數千弱騎大破鮮卑、平定漠北,終立不世之偉業,令人欽佩。」
兩人宛如故人相見,一番話娓娓道來,雖極盡吹捧恭維之能事,卻絲毫不顯做作,言語間盡露真誠懇切之意,毫不掩飾互相之間的欣賞之意。郭嘉雖然是馬躍死敵曹艹的首席軍師,可那是因為陣營不同,各自的理念不同,個人之間其實並無私怨。
馬躍哈哈一笑,說道:「孤平生大小數百戰,鮮有敗績,曹丞相未得先生時,亦曾數次敗於孤手,然自從得先生之助,曹阿瞞猶如猛虎添翼、勢不可擋,三江口、汜水關,孤險些折戟沉沙,此~~皆拜先生所賜耳!」
郭嘉道:「唯所憾者,天不遂人願,涼侯竟逢凶化吉,兩次死里逃生。」
馬躍朗聲道:「今曹阿瞞敗亡在即,先生已窮途末路,孤實愛惜先生才學,何不早降?」
郭嘉淡然道:「丞相雄才大略,不世之英雄也,且奉天子以令不臣,天下大勢所歸也,涼侯若舉眾相投,實乃天下蒼生之福祉。」
「哈哈哈……」馬躍長笑道,「先生說的不無道理,看來是孤過於一廂情願了。」
趁著說話的間隙,馬躍裝做不經意間回頭,輕聲向句突道:「句突,等會看孤手勢,孤若舉右手則即刻放箭射殺郭嘉,孤若舉左手則不可輕舉妄動。」
句突凜然點頭。
幾乎是同時,郭嘉也回頭向身後的神射手道:「待會見機行事,若本軍師長笑,即放箭射殺馬屠夫!」
馬躍淡淡一笑,向郭嘉道:「所謂造化弄人,致為遺憾,那就只能在戰場上見了。」
郭嘉道:「原該如此。」
馬躍抱拳道:「就此別過!」
郭嘉回禮道:「恕不遠送!」
馬躍突然高舉右手,長笑道:「先生一路走好!」
郭嘉也仰天長笑起來:「拜別涼侯,哈哈哈……」
句突和曹軍神射手幾乎是同時挽弓搭箭,唯一的區別是曹軍神射手只搭了三枝箭,而句突卻在弓弦上搭了四枝箭!
「噗噗噗噗!」
凄厲的尖嘯聲中,寒茫掠空,殺氣彌漫。
「軍師小心!」
「主公小心!」
典韋、曹真同時發現危險,閃電般揮出手中的兵器,只聽當當幾聲脆響,曹軍神射手射出的三枝狼牙箭被典韋的大鐵戟全部擋落,而句突射出的四枝狼牙箭,曹真卻只擋住了三枝,仍有一枝狼牙箭從郭嘉的右胸透體而過,帶飛了一片血肉。
「噗!」
郭嘉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瘦削的身體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軍師!」
曹真心膽俱裂,慌忙將郭嘉護回城內,典韋、句突沖上前來搶郭嘉時,又被城頭的曹軍亂箭射回,城外的賈詡見機不可失,急催動西涼大軍前來攻城,霎時間,嘹亮的號角聲沖霄而起,黑壓壓的涼州將士抬著一架架雲梯如同潮水般席卷而至。
因為郭嘉中箭、生死不明,曹真又急著救護郭嘉,城頭上的曹軍失去了指揮頓時陣腳大亂,在涼州大軍一浪高過一浪的迅猛攻勢下,曹軍的抵抗很快就被瓦解,僅僅不到半個時辰,許褚便率領三十死士成功地突上了葉縣低矮的城頭。
葉縣……失守了!
「嘎嘎嘎……轟!」
沉重的城門終於洞開,馬躍策馬屹立城門邊,振臂大喝道:「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生擒郭嘉,活捉曹真!」
早已經擁擠在城門外的西涼大軍三呼響應,然後就如同泛濫成災的狼群洶涌而入,頃刻間就將小小的葉城淹沒在金戈鐵馬的汪洋大海之中。
「報~~西門攻破!」
「報~~南門攻破!」
「報~~北門攻破!」
「報~~城中曹軍已經肅清,曹真、郭嘉只剩數百殘兵退守縣衙!」
快馬將捷報流水般送到馬躍面前,馬躍回頭與賈詡相視一笑,大聲道:「走,去縣衙,送郭鬼才最後一程!」
……
葉城縣衙。
曹真滿臉痛楚,單膝跪倒在郭嘉面前,泣聲道:「軍師,一起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曹真求您了!」
「公子!」郭嘉大喝一聲站起身來,右胸口的創口還在往外汩汩地冒著鮮血,而郭嘉臉上則流露出一股妖異的潮紅,向曹真道,「公子難道就不顧主公的大業了嗎?這可是主公的軍令,你也敢違抗嗎?」
曹真聞言慘然道:「軍師?」
郭嘉揮了揮手,愴然道:「公子快走吧!」
曹真臉上泛起一陣劇烈的抽搐,好半晌才咬緊鋼牙道:「走!」
曹真大手一揮,大廳上的百余名曹軍殘兵頃刻間撤了個干干凈凈。
「轟!」
曹真率領百余曹軍殘兵撤離不久,縣衙大堂緊閉的大門便被人重重地撞了開來,典韋鐵塔似的身軀重重地踏入了大堂,那沉重的腳步聲幾乎令整個縣衙都為之輕輕地顫動起來,郭嘉輕輕退後一步,將身體倚在縣令判案的桌案上。
抬眼看處,涼侯馬躍已經在一眾涼州文官武將的簇擁下舉步邁了進來,倏忽之間,郭嘉的嘴角綻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那微笑,就如同一條毒蛇發現凶殘的惡狼毫無知覺地踏進了它設置的陷阱。
「郭嘉先生。」馬躍上前兩步,淡然說道,「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郭嘉回應道:「是啊,世事無常呀。」
馬躍掠了郭嘉右胸一眼,頗為關切地問道:「先生似乎傷得不輕啊?是否需要孤將隨軍郎中召來替先生治傷?」
「不必了。」郭嘉淡淡地搖了搖頭,說道,「郭嘉已是將死之人,不必多此一舉了。」
馬躍道:「先生不必如此悲觀嘛,孤的隨軍郎中可是醫術高超,專治箭傷……」
「呵呵呵……」馬躍的聲音忽被郭嘉一陣詭異的笑聲所打斷,劇烈地喘息了兩聲,郭嘉狡笑道,「涼侯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如何活著走出葉城才是正緊,就不必替在下這將死之人艹心了。」
「呃!」
馬躍心中咯頓一下,隱隱覺得哪里不對頭,可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孤甚是不解。」
郭嘉臉上的潮紅之色逐漸褪去,淡然說道:「涼侯很快就會知道了。」
「報~~」郭嘉話音方落,忽有涼州小校神色慌張地沖進縣衙,跪地急道,「主公,城中起火了!」
「慌什么!不就是起火么?」馬躍蹙眉喝道,「取水滅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