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錯綜(五)(1 / 2)

赤色黎明 緋紅之月 2595 字 2020-06-19

陳克主席最近好像有心事,自從寫了《殺慈禧書》後,陳克主席每天都經常沉思,即便寫了些什么,卻也寫完就燒掉。平素里陳主席雖然策劃大事前總是有類似的樣子,可是這次的策劃也未免時間太久了。整整一周,陳主席都是這種的模樣。由於中央的干部大多數都到了外省工作,剩下的幾個也都在地方。而留在鳳台縣的都是辦事人員,所以這種情況並沒有引起更多的猜疑。

當陳克開始召集安徽省內主要領導干部回鳳台縣的時候,工作人員出了端倪。這根據地一定要出大事了。

事實也是如此,齊會深、嚴復、宇文拔都這些僅僅夠表決的中央委員集結起來之後,大家驚奇的發現,現在公務員體系內一個中級干部馮煦也列席了會議。等大家坐下,陳克直接撂了一個大炸彈在同志面前。「我准備與北洋再談一次。」

這並不多稀奇,人民黨與北洋的第一次合作效果很好,十幾萬噸鋼鐵,以及漢陽鋼鐵廠出品的金屬制品可是極大滿足了根據地的海量需求。而陳克接下來的一段敘述之後,會場內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三分鍾的鴉雀無聲,讓警衛員忍不住扭頭往會場里頭了。之間所有人都想說什么,可什么都說不出來。

良久,章瑜才用一種可以說不懷好意的聲音問道:「陳主席,你的意思是我們費了這么大力氣,就是要把袁世凱扶上台?」

「不是把袁世凱扶上台,而是讓袁世凱面對現實。」陳克立刻給予了章瑜有力的還擊。

「可是這結果明顯是袁世凱當了一把手。」章瑜把這個結果強調了一遍。

「不僅僅是現在,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在未來,袁世凱北洋還會占據中央的地位。」陳克一點都不避諱這個問題。

「那我們大家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到最後給袁世凱做鍋菜?」章瑜的對抗情緒越來越高漲。

陳克也少見的針鋒相對,「我們現在搞革命,搞革命就是打倒反動派的過程。但是反動派只是個統稱,每一股反動派都有其自身的特點與立場。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我們主要敵人也並不相同。物質世界是一個動態,而不是一成不變的靜態。在不同時期,推動革命並不只有一種做法。並不是我們人民黨自始至終掌握著政權,就是說明革命道路是正確的。更何況我們人民黨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掌握中國全國政權。」

這場會議開了三天,馮煦作為旁聽者沒有說話的權力。可即便是傾聽,已經讓老頭子精疲力竭。他原本以為人民黨只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小伙子起來造反,經過這三天,馮煦才明白什么叫做「廟算」。與這幫小伙子相比,馮煦認為自己這輩子在官府所做過的一切政策設計,都如同小孩子過家家般簡單幼稚。

在會議的最後一天,表決過程極為艱辛。馮煦得出,所有參與投票的人民黨同志都對討論的內容沒有信心。馮煦設想自己假如有權投票的話,他的感受與這些人只怕是完全相同的。陳克的計劃合情合理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所以沒有一個人真的相信這種事情真的會按照陳克的預計進行。

在投票前,章瑜精神疲憊神色凝重的發言了,「陳主席,我這次投票並不是因為支持你的計劃。我只是相信以前你從沒有預測錯過。我會服從黨組織的決議,不過我個人要保留意見。」

陳克的精力著比其他同志要充沛些,他平靜的答道:「即便這個方案在黨委會上通過,還得袁世凱是否接受。如果袁世凱不接受,那就沒有必要執行這個計劃。那時候我們還會按照現在的方法繼續革命下去。」

或許是這個表態最終說服了疲憊至極的同志們,他們松了口氣,紛紛開始投票。出乎馮煦的意料之外,陳克的建議居然以全票得到了通過。

陳克不是出於拉攏的目的讓馮煦來旁聽的,投票結束之後,馮煦作為使者的決議也通過投票得到了通過。散會之後,陳克與疲憊的馮煦開始談話。

「馮先生,你覺得袁世凱會有多大可能接受這個內容?」

畢竟年紀大了,疲憊很難短時間內消除掉,馮煦說話都有些喘氣,「不知道。我只能按照規定,把可以告訴袁世凱的東西告訴他。不過,這已經有太多東西可以講了。」

陳克微微噓了口氣,馮煦得出陳克並不是失望,這是一種混合了無奈與自我放松的動作。馮煦問道:「陳主席,我有一事不解。為什么要這時候選擇這么一個策略?」

「我們雖然在革命,革命的過程固然是要打倒一切反動派。但是中國的元氣,能保留就保留一分。」陳克答道。

馮煦深有感悟的點了點頭,這個會議中,陳克不止一次的強調這個問題。革命戰爭固然可以摧毀敵人,可是重建需要太多太大的力量,而摧毀必然讓重建變得更加艱難些。

見馮煦接受了自己的解釋,陳克一面覺得安心了些,一面又覺得自己實在是無奈。黨的歷史艱苦卓絕,陳克是仰慕的很。不過仰慕並不等於可以照抄,現在的革命局面絕不可能把人民黨逼到那個地步。如果想讓人民黨的黨員們擁有當年黨所擁有的黨員的輝煌水准,那就必須利用現在這個時代的特點。

陳克花費幾天苦思冥想,就是試圖運用毛爺爺傳授的方法來找到這么一條路。陳克雖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可是與其他同志一樣,陳克的理性被陳克自己說服了,可是感性完全沒有被說服。

「陳主席,你是想讓我當使者,還是讓我當說客?」馮煦問道。

「區別何在?」陳克聽出了兩個詞的不同。

馮煦答道:「使者么,告訴袁世凱有這么一回事,並且極力說服袁世凱。說客呢,就是讓北洋接受這個事情。」

陳克並沒有對馮煦的說法提出自己的判斷,他問道:「馮先生為何對此事如此有熱情?」

「天下百姓能少受些刀兵之苦,這是最好的。」馮煦情緒飽滿的答道。

讓人民少受些苦?陳克幾乎是本能的感到了警覺。歷史上每當自詡以天下為己任的清流們試圖「讓人民少受些苦」,那血流成河的日子大概就迫在眉睫了。袁世凱這種秉性的人更是不可能吃這套說辭。

陳克頓了頓才答道:「馮先生也聽了我們的會議,我希望,或者說我幻想袁世凱能清事實,清局面,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們兩邊若是能達成共識,才有人民少受些苦的可能。不過若是大家覺得自己的利益得不到滿足,其他的一切免談。我們人民黨自然是要斗爭到底,袁世凱號稱民屠。馮先生您志向高遠,我是信得過的。可是以讓人民少受苦的想法去說服兩邊,只怕都是沒多大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