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今有潁陰乳虎(下)(1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2932 字 2020-06-20

戲志才猜得很對,荀貞確對鐵官徒和沈家的私冶起了興趣。

興趣來自兩個方面:

一個和「沈馴籠絡鐵官徒的出發點」差不多,也是相中了鐵官徒的好勇能斗。只不過,沈馴只是對單個的鐵官徒有興趣,他則是對全部的鐵官徒,乃至沈家私冶里的鐵工都有興趣。

鐵官徒也好,沈家私冶的鐵工也罷,如前文所述,這些人常年與鐵、火和各種危險打交道,有膽色,又吃苦耐勞,並且不管是鐵官抑或私冶,對鐵官徒和鐵工的管理都很嚴格、很嚴酷,換而言之,這些人又有一定的組織性、紀律性。有膽色、吃苦耐勞,又有組織性、紀律性,實為天然之精兵來源。稍加訓練,就是一支敢戰的部隊。此其一。

其二,鐵官、冶坊的主職是冶鐵、打造鐵器,其中必有許多懂冶鐵、會打造兵器的技術工人。若能將他們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在即將到來的亂世里,會是一個得力的臂助。

……

聽到戲志才問自己是否已有了新任鐵官長的人選,荀貞心道:「我還真是有一個人選。」只是堂上人多,人多口雜,這話不能說,他說道,「志才兄說笑了。鐵官長秩六百石,任命罷免出自朝廷,太守也僅有權提名而已,何況我一個百石督郵?哪里有我置喙的份兒!」

「我倒有個人選。」

「噢?誰人?」

戲志才心道:「我若是貞之,又若對鐵官很感興趣,想掌控之,會推薦誰來繼任鐵官長呢?」很快想到了一人,他說道:「沈容。」

「沈容?」荀貞大吃一驚。沈容正是他打算舉薦給陰修的人選。

戲志才心中篤定,想道:「貞之果有意染指鐵官,這沈容必就是他想報給太守的人選了。……,只是,他為何想染指鐵官呢?是中了鐵官里的鐵,還是中了鐵官里的人,又或是中了鐵官里的油水?又或是三個都中了?」再反過來以此來聯系荀貞用兵法部勒賓客的舉動,再荀貞時,只覺他的微笑之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心道:「貞之不是常人,此些舉動必有用意。我若當面問他,他不一定會實言相告,且待我暗中觀察,細細揣摩。」回答說道,「然也。你不覺得沈容很合適么?」頓了下,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於公於私都很合適。公私兩濟。」

宣康沒聽懂,問道:「戲君此話怎講?為什么說沈容很合適?」

李博年長,老於世故,明白戲志才的意思,代為解釋說道:「舉薦他繼任鐵官長,可以緩和一下與趙常侍侄子的關系。」

「為什么?」

「兩個原因。一則,沈容是沈家的人,也算是趙常侍侄子的親戚了。舉薦他繼任為鐵官長,可視為一個表態:殺沈馴是為國法,非為私仇,不是針對趙常侍。……,二則,沈馴的女兒只是趙常侍侄子的小妻,不是正妻,想來他倆之間更多的應是利益關系。有了沈容接任鐵官長,每年該給的錢財一分不少,那對趙常侍的侄子來說,沈馴的死也就不牽涉利益了。」

「雖然如此,可對沈馴的女兒來說,這可是殺父、殺兄之仇啊!她能答應么?」

「這就要趙常侍的侄子是否疼愛沈馴的女兒了。如果他疼愛沈馴的女兒,那這個仇肯定是要非報不可的。如果反之,他並不怎么疼愛沈馴的女兒,那在沈容接任鐵官長後,報不報仇也就無所謂了。反正利益沒受到損害,而且沈容也算是他的『姻親』,臉面上也能說的過去。」

李博說這番話的時候,滿面憂容,顯然是在擔憂趙忠的侄子會報復荀貞。

宣康沒想那么多。他年輕,雖也知道朝中閹宦弄權,害了很多名士大儒,但到底沒有親眼見過,都是道聽途說,縱有擔憂,這會兒也被興奮沖得淡了。他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問戲志才,「戲君,這就是你說的『公私兩濟』的意思么?」

戲志才說道:「不錯。」

宣康低頭想了下,說道:「若能借此和趙常侍的侄子緩和一下關系,固然不錯,可這只是『私』啊!『公』在何處?」

「『私』則對貞之有利,『公』則太守不會拒絕。」

「『公』則太守不會拒絕」倒是很好理解,陰修定然也是不想和趙忠結仇的,既然這樣做可以緩和與趙忠侄子的關系,那他斷無拒絕的道理。話雖如此說,可不知為什么,宣康卻覺得戲志才沒有說實話,特別是在到他嘴角那似有似無的笑容後,更覺得他所說的「公私兩濟」不是這個意思。——可若不是這個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呢?他側著腦袋想了會兒,想不出來,也沒再問。

——說來也是有趣,戲志才覺得荀貞可疑,宣康又覺得戲志才可疑。到底誰可疑?燭影搖紅,滿堂十幾個人,誰也不能盡知對方心思。也許只有像宣康這樣的年輕開朗的人,又或如劉鄧這樣直爽粗豪的人,才不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罷?

……

荀貞也注意到了戲志才的飽含深意的笑容。

他做賊心虛,之前又被戲志才破過幾回心思,難免會不由想道:「志才聰明絕頂,我觀他的笑容似別有深意,莫非他已出了我對鐵官有意?『公私兩濟』、『公私兩濟』……,難道?他的這個『公私兩濟』,說的就是我所想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荀貞所以打算舉薦沈容接任鐵官長,李博說的那些都只是表面原因,內在根本的原因只有一條:他有沈容的「把柄」在手,可以通過沈容暗中掌控鐵官。此即「暗渡陳倉」。

——所謂「把柄」,不是沈容做過的那些不法事,而是他親手寫下的沈馴的那些不法事。作為「從子」,薦舉「從父」,說起來是「大義滅親」,但若被沈家的宗人知道,只會罵他「賣父求生」。並且,有了這個把柄在手,也不怕沈容在繼任鐵官長後會轉投到趙忠侄子門下。要知道,趙忠侄子的小妻可是沈馴的女兒,這要被她知道,還不恨死沈容。

「明修棧道」即:因李博所述的那些理由,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舉薦沈容,不必擔憂引人懷疑。

仔細想想,「明修棧道」可不是也能理解成「公」么?「暗渡陳倉」可不也正是為了「私」么?公舉沈容,私用其人。正可謂「公私兩濟」。

荀貞越想越覺得戲志才肯定是這個意思。他搔頭想道:「怪哉,我何時露出了破綻?他怎能猜出我有意掌控鐵官?」百思不得其解,嘆了口氣。

「貞之,為何嘆氣?」

「因為嫉妒。」

「嫉妒?」

荀貞笑道:「在你面前,我竟似藏不住半點心事。這叫我怎能不嫉妒你的才高啊?」這是他第二次在戲志才面前說「自己竟似藏不住心事」了。

戲志才不謙虛,也不驕傲,對荀貞的誇獎,既不自得,也不過謙,很有自知之明,說道:「古今才高者多矣,成事者稀。何哉?成事不在才高。才高得志如鄧禹,有赤眉之敗;堅毅果決如馬援,國家之棟梁。論之才高,卿不及我。堅毅果決,我不如卿。」

他兩人的對話讓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宣康問道:「『藏不住半點心事』?這么說,荀君也是想舉薦沈容接任鐵官長的么?」

荀貞點了點頭。

……

堂外嘈雜聲起,諸人舉目去,見是沈馴的妻兒子女全被帶到了院中。

沈馴的妻妾不少,七八個,年紀最大的起來有四十多歲,大概是他的元配,其他的都是小妻,鶯鶯燕燕,傅粉施朱,晚風一吹,堂上都盡是脂粉香氣。劉鄧、高家兄弟、江鵠諸人的眼立馬就直了。

江鵠「騰」的起來,拱手說道:「沈馴罪大惡極,他的妻兒子女不能放過。荀君,小人替你去檢查檢查他們!他們中還沒有做過不法之事的。」

高家兄弟跟著跳起,說道:「我們也去!」

也不等荀貞回話,呼啦啦一群人全下了堂去,擁到那些女子近前,有斜著腦袋的,有動手動腳的,有故作威嚴呼喝的,有涎著臉去摸人家臉蛋的。荀貞哭笑不得,顧盼左右,堂上只剩下了戲志才、宣康、李博、小任、程偃幾人。

許仲大步登堂,說道:「沈馴家人盡被帶出,請荀君發落。」

荀貞微微沉吟,說道:「沈馴是首惡,沈氏宗人的罪可以不治,他的妻兒子女難逃懲處,依律,該被收為官奴婢。這樣吧,我現在就寫奏記,上報府君,請他下令收人。在得到府君的回文之前,……,小任。」

「在。」

「你配合我督郵院的屬吏,暫且住他們。」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