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2 / 2)

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5722 字 2020-06-20

「好!」黃牛角哈哈大笑,瞧了瞧陳褒、原盼,心道,「這兩個豎子不識抬舉,這年輕的倒也罷了,這個老的在剛才我說話時,一雙眼不住往兩邊、後頭瞄,著就不像個聽話的,定然是個老奸巨猾、別有心思的。待過上幾天,待我找個機會,先把這老的除了!然後再宰了這個年輕的。這一百多人,哈哈,可不就都是我的了?」

原盼真是冤枉。他頭回干此等大事,就算鎮定,也怕自家的子弟們心虛,所以剛才在黃牛角說話時,忍不住再三回頭,示意身後的人稍安勿躁,不要露出破綻,卻未曾想到,這點動作落入黃牛角的眼中就成了他「不像個聽話的,定是個老奸巨猾、別有心思的」。

陳褒問道:「將軍不在縣里,出行路上,是奉了命令在巡邏么?」

「呸!巡什么邏!我黃牛角勇冠全軍,巡邏這點小事哪用的著我親自來做?我這是出來抄食的。」

「抄食?」

「縣里本就缺糧,昨天上師率主力南下時又把軍中這幾天抄來的糧食大多帶走了。咱們這些沒隨著南下的要想吃飽肚子,只能再出來抄掠了!你們也是運氣好,剛好碰上了我。要不然,你們即使去到縣里,也是沒飯吃,要餓肚子的。走罷,跟著我抄糧去也。」

陳褒、原盼面面相覷,投入到這位黃牛角手下本是想趁機混入城中,卻沒想到在入城前還得先跟著他去抄糧!不過卻也從這個黃牛角的嘴里得來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確如荀貞等人所料,波才果然是把留駐汝水北岸的一萬人平分成了兩部,郟、襄城兩縣各有五千人。

這個黃牛角在襄城待了不少天了,對抄糧這一套熟門熟路,帶著陳褒、原盼等沿著官道往回走了一截,然後從官道上下來,轉往路邊的鄉中去。

到的鄉里中,諸人齊齊動手,如狼似虎地一家家闖入,摔鍋砸盆,翻個底朝天。

黃牛角一邊指揮搶掠,一邊教原盼、陳褒等人:「這幾天縣里都被抄掠好幾遍了,你們不要只外邊的東西,要往里邊去,有沒有地窖之類!仔細點才能搜掠到東西!要是搜掠不到,今天晚上你們就挨餓罷!」

鄉民百姓不敢攔阻他們,忍氣吞聲,老人跪下磕頭哀求,婦孺們哭聲不絕。

原盼不忍目睹此百姓慘狀,暗自嘆氣。一個他族中的子弟問道:「原師,你嘆什么氣?」

原盼見左右無人,乃說道:「大賢良師教吾等守直行善,這些賊兵四處搶掠,奪人糧財,又哪里有半點守直行善的樣子了?唉,幸好吾等沒有從之,幸好吾等沒有從之啊!」原盼慶幸他沒有「從賊」,而十萬黃巾軍中也並非人人都像黃牛角,搶掠百姓毫不留情,也是有像原盼這樣的人的,只是形勢比人強,數萬眾聚集兩縣,沒有糧食,不搶怎么吃用?縱兵四掠也是萬不得已而才為之的。別說賊兵了,就算官軍,打仗時難道就沒有搶掠的么?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官兵搶起東西來比賊兵更狠。所以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有兵亂,受苦的總是百姓。

陳褒找個空閑,與劉鄧、原盼商量:「吾等出來前,荀君與吾等相約,說吾等何時能潛入城,他就何時在外應之,不意今日如此順利,有黃牛角為掩護,今天定是能入城的了。你們,是不是派個人去通知荀君?也好叫他心中有數。」

劉鄧、原盼都贊同。

三人遂選了一個精細的賓客,叫他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溜走,回潁陽去給荀貞送信。他們總共帶了一百五十人,少掉一個也沒人注意。

因為波才、何曼帶主力南下了,留守襄城縣的黃巾軍士卒,如黃牛角等人可以不再局限於原本劃分給他們的「取食之地」,可以自由自在的四處搶掠了。搶完這個鄉里,收獲不多,只有不多的糟糠,一點財貨而已,黃牛角很不滿意,帶著諸人轉戰別處,繼續搶掠。

直搶到傍晚,先後換了四五個鄉里,黃牛角才一聲令下,帶著諸人歸城。

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搶到了點東西,肩扛手提,踏著暮色回城。路上不時遇到「友軍」,這些也都是搶掠完後歸城去的黃巾軍士卒,皆興高采烈。道左相逢,碰見熟人,往往還會彼此詢問幾句收獲如何?有搶到好東西的便拿出來得意洋洋的給對方,遇到慷慨的,還會說晚上請對方吃酒。

走到護城河外時,陳褒抬頭觀察城中守備。

只見城門打開,門外松松拉拉地站了一二十個守卒,城牆上有些士卒巡邏。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守備的措施。劉鄧在今天的搶掠中表現得很勇猛,得了黃牛角的喜愛,現被提拔為親衛,侍從在黃牛角的牛後。陳褒、原盼也跟在牛後。陳褒拽了一下劉鄧,示意他往城牆上和城門外。

劉鄧了幾眼,了然點頭。

過了護城河,與歸縣的別部兵卒匯成一股人流,人聲喧雜,嚷鬧不休。

在城門口,守城的二十多個守卒只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就叫他們進去了。

諸人進入縣內。

原本黃巾軍主力在時,在縣內住宿的只有波才和何曼兩人的嫡系,其余各部都在縣外駐扎。現在,波才、何曼帶著主力渡過汝水南下了,為了方便守城,留守的這些黃巾士卒就都搬到了縣里住。規劃的有營區。不過很多士卒嫌營區簡陋,沒有去住,而是自行在縣中搶占民宅,在外居住。

黃牛角家本貧戶,如今跟著造了反,起了事,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行此造反之事,當然要好好享受享受,因也沒有在營區里住。

他住在城北。這里原是城中一個「中家」的家宅,在襄城縣被攻破後,何曼縱兵入城搶掠,這個「中家」的人試圖反抗,結果全家都被殺死了。黃巾主力還沒南下時,這個宅子是被何曼麾下的一個嫡系隊率占據。昨天,黃巾主力南下後,這個宅子就空了出來,黃牛角趁機住了進去。

他手下那十幾個人也都跟著他住在這里。

宅子不是很大,畢竟只是一個「中家」的家宅,住不了太多人。陳褒、原盼、劉鄧帶的這一百五十人沒辦法住進來,本是該直接回營中去的,不過,今天是黃牛角從「什長」將要變成「曲長」的好日子,他決定請這些未來的「手下」吃飯,因把他們也都帶來了。

宅子小,宅內坐不下,就坐在宅外里中的巷子上。

這個里中原來有三十多戶百姓,現在只剩下了十幾戶,剩下的要么被殺,要么逃走了,空出的這些宅子如今住的都是黃巾軍中如黃牛角這樣的小頭目。他們彼此相識。黃牛角叫手下去找他們借來了一些案幾、食碟,沿著門外的巷子鋪展出去,把整個巷子都快弄滿了。

接著,他叫人去把今天抄掠得來的東西全集中一處,又變魔術似的從自家住的里屋里揪了一只公雞出來,笑道:「今天是新人入伙的日子,好日子!給大伙兒開開葷!」幾萬黃巾士卒在襄城、郟兩縣住了好幾天,早把這兩縣的地皮扒了一遍又一遍,別說雞,現在連個雞子都難找著,黃牛角手下的這些人歡呼大叫,說道:「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黃牛角自得其樂,甚是滿意地掀須大笑。

案幾鋪開,生火做飯,住在同里的那些黃巾軍的小頭目、士卒聞聽了黃牛角的「喜訊」,紛紛前來祝賀。黃牛角來者不拒,只要來的,一概留下,請他們同吃。原盼是太平道的老資格,對太平道的典籍很熟悉,交談的時候不會露出馬腳,上前應付他們。陳褒、劉鄧退到宅子的角落。

陳褒低聲說道:「咱們與荀君相約,說今晚三更在城中生亂。天助吾等,叫咱們順利地混入了城中,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只是有一點,咱們須得多做一手的准備。」

「哪一手的准備?」

「這宅中不夠人住,飯後,也不知這黃牛角打算如何安頓吾等?會不會把吾等打發去營中住宿?營中不比此處。此處賊兵少,營中賊兵多。咱們得做好准備:若是在此處,該如何發動;若是在賊營中,又該如何發動!」

劉鄧想了一下,說道:「依我來,也不必想那么多。今晚,咱們就在此處動手便是!這里離城北門不太遠,在這里動手也方便咱們盜開城門,迎荀君入內。」

「你這話說的不錯,在這里動手肯定強過在賊營中,可是萬一黃牛角將吾等打發去賊營中住宿?」

劉鄧笑道:「阿褒,你有時太過謹慎,太過慮了。依我啊,他不會打發咱們去賊營中住的。」

「為何?」

「等吃完飯,天早黑了,他總不能再讓咱們冒黑去營里?便是他想打發咱們去營里,咱們也可拒絕不去。這里中除了住有賊兵,還有另一些民宅里只有百姓,咱們可以主動要求去這些民宅中住!」

陳褒點頭表示贊成,小心地望了下左右,說道:「這里中住了不少賊兵,今晚動手的時候不能大意。」

劉鄧點頭應是,說道:「這里中的賊兵就交給我罷。今晚動手時你只管招呼那黃牛角和他的手下就行了。」

「也得防備當吾等動手時外邊會有人進來,以及里中的百姓驚呼亂跑。」陳褒思忖片刻,有了定計,說道,「咱們帶來的那百人,你領八十人,去對付里中的賊兵,另外二十人由我帶著對付黃牛角和他的手下。請原師領著他帶來的子弟們住里門,同時管束里中的百姓。」

「甚好,就這么辦。」

「今晚動手時不可容情!待將賊兵殺掉後咱們就舉火燒屋,然後鼓噪而出,往北城門去!沿途可亂丟火把。總之,把縣里攪得越亂越好!」

劉鄧應了。計議定了,覷個機會,陳褒又將這計劃對原盼說了。原盼沒有異議。

暮色越來越深,宅中升起燭火,巷子里也點起了火把。

飯食煮熟,先呈給宅子中的黃牛角、陳褒、原盼、劉鄧以及幾個住在這個里中的黃巾軍的小頭領,接著呈給坐在巷子里的眾人。飯不算好,連糙米都不多,多是糟、糠諸物,也沒甚菜,四五人一碟醬罷了。那僅有的一只公雞,只有黃牛角、陳褒、原盼、劉鄧等人有口福享用,余下的人只一人一小椀「雞湯」,說是雞湯,近兩百人分喝,幾無油水。亦無酒。

飯菜雖然簡單,但那幾個黃巾軍的小頭領,還有黃牛角的手下卻都吃得津津有味。

這些人在起事前都是貧苦的百姓,平時能吃到東西就不錯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就連這糟糠之物也不是常能吃到的。

黃牛角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斷勸人吃肉喝湯。實際上也用不著他勸。一只公雞,幾乎轉眼間就被那幾個黃巾軍的小頭領搶了個干干凈凈,剩下點雞湯也被搶著分了個干凈。吃完肉,喝完湯,不過癮,有兩個小頭領又彎腰把早先扔掉的雞骨頭拾起來,放在嘴里品咂咀嚼。

對此情態,陳褒、原盼、劉鄧倒是見慣不怪。他三人都是長在鄉中,家中原本的條件也不好,見慣了窮苦人吃飯的樣子。

吃過飯,夜已二更。那幾個黃巾軍的小頭領告辭離去,自歸宅中休息。

黃牛角安排陳褒、原盼、劉鄧等人住宿時,真的就如劉鄧預料的一樣,因見夜已晚,黃牛角覺得不好再打發他們回營中住宿,便索性將之分到了里中別的民宅中,一家住上一二十個。

黃牛角心情大好,精神振奮,不困,安頓好諸人的住宿後,拉著陳褒、原盼,又在屋中秉燭夜談,不斷地自吹自擂,告訴陳褒、原盼:「你兩人如今跟了我,真是跟對人了!我告訴你們兩個,上師曾經說過:這王侯將相也不一定非得是貴種才能當的!吾等亦能為之!待到來日,我道功成,黃天代了蒼天,行大順之道,大賢良師致了太平,你我也算是功勛貴人了!只要你們跟著我好好干,萬戶侯不在話下!」

夜色深沉,月影西移。

快要到三更了。

陳褒心道:「荀君應該已到縣外了?」約定的是三更動手,不能再等了。他裝作不經意,往窗外瞧了眼。隔著薄薄的窗紙,見院中人影憧憧,聽見劉鄧的大嗓門正在說些什么。劉鄧今天搶掠「勇猛」,被黃牛角留為親衛,因能得以留在院中。這也方便了他們動手。

黃牛角興致勃勃,談性正濃,卻見陳褒扭臉向窗外,不高興起來,說道:「本將軍正在說話,你不好好聽著,亂什么?」

陳褒轉回首,沖原盼使個眼色。原盼會意點了下頭,悄悄把手探向了腿側。

陳褒笑道:「將軍,你剛才說『上師曾經說過:這王侯將相也不一定非得是貴種才能當的』,我覺得你這話說的不太對。」

「哪里不對?」

「故北部督郵、今郡兵曹掾荀君,文武雙全,郡國英才,將來肯定是能出將入相的。他家乃潁陰望族,是荀卿後人,他的諸祖父、諸父多有仕至兩千石者,他就是個貴種啊!」

「我說的是『不一定非得是貴種』,又沒有說『肯定不是貴種』……,咦?不對!你叫荀賊什么?『荀君』?」黃牛角品過味兒來,頓覺不對,瞥眼見原盼伸手往大腿邊摸,急按住坐席,欲騰身跳起,喝問道,「你想做什么?」

陳褒、原盼被黃牛角叫入內室對談前,把佩刀都取下了。原盼摸出腿邊的「拍髀」,操刃在手,一躍而上,撲到黃牛角的身上,以刃連刺之。

黃牛角倒在席上,掙扎痛呼,大叫問道:「爾等誰人?為何刺我?」

室內除了陳褒、原盼、黃牛角外還有一個黃牛角的手下,歪靠在牆邊坐著,在打瞌睡。

陳褒也抽出短刃「拍髀」,躍起身來,一個箭步到此人身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一刀把他刺死了,隨之轉回身,奔到正扭成一團的原盼和黃牛角的邊兒上,跪在地上,與原盼合力,按住黃牛角的胳膊,一個刺他的胸腹,一個刺他的脖子。

鮮血四濺,黃牛角拼命掙扎,卻無力掙脫,既駭又恐,盯著陳褒,因被刺傷了喉嚨,聲音喑啞,「嘶嘶」地叫,似還在問道:「爾等誰人?為何刺我?」他的鮮血濺到了陳褒的臉上,陳褒隨手抹去,笑道:「我的名字早就告訴你了,我叫陳褒,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無名之輩』。」反手揮刃,割斷了他的咽喉。臨死這一刻,黃牛角雙眼圓睜,滿臉的不可置信。三人搏斗時撞翻了燭台,室內的席子被點燃,火苗冒起。月光撒入室內。月光、火光,鮮血。黃牛角橫屍在地,「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充滿豪氣的話還在耳邊,而他本人已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

陳褒、原盼提刃推門而出。

院中倒了四五具屍體,劉鄧赤手空拳立在屍中,他的衣服上和陳褒、原盼一樣,也全是鮮血。死在院中的這幾個人便是他剛才殺的。

「黃牛角手下另外的人在哪里?」

「在里中民宅里陪咱們的人。」

「在民宅中陪咱們的人」,無異羊在虎口。原本計劃陳褒帶人殺黃牛角的人,現在用不著了。陳褒當機立斷,說道:「原師,請你速帶人去里門守御,不得放一人入內,不得放一人出去!阿鄧,你我現在去殺里中的其它賊兵,你從北往南殺,我從南往北殺!」

三人踏月出院,分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