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誰肯相為言(下(2 / 2)

唐殘 貓疲 1672 字 2020-06-22

但是絲毫不妨礙他通過朝會上的接觸和觀察,來了解和觀察、有限的接觸群臣所在,並由此來把握和驅策他們以滿足和完成自己的所好和需求。

至少在他所感興趣的領域,是足以稱得上聰敏而好學的;因此,除了他最喜歡的馬球和蹴鞠之外,他還精通騎術、射箭、舞槊、擊劍、音律、法算、清博、斗雞、斗鵝、弈棋等十數種技藝。

所以,他這次只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場馬球,來暫且忘卻掉那些朝臣臉上各種沉重凝然、悲觀失落、威嚴正襟、聲色俱厲,之類令人積郁的負面情緒。

至少,他可以再這里找到片刻競技勝負中,毫無虛假與勾心斗角的快意暢談,而暫時忘卻自己是那個需要身負天下億兆之望,需要處理如山軍國大計的聖主、天子。

因此,為了這次聖主難得的興致,負責此事的內宦們也是變著法子來討好這位;不但把馬球場的地面重新深挖填平了一遍,還用凈砂、碳灰和篩過的河泥抹了好幾層;再澆上幾十桶的油脂陰干後,用石碾子反復的碾平壓實,又用石盤打磨得精光油亮的不起塵,讓人一看就心里舒坦。

雖然外間的關中大地上,已經是處處「飛鳥苦熱死,池魚涸其泥。」的酷熱與干旱的情景;但在這里依舊是一副山溪翻涌,泉水奔流的清涼蔭蔽景象。

尤其是用一塊塊支起的厚厚緯紗和大片深色幕帳,巧妙的拼接在一起遮蔽了大多數的日頭和揚起的風塵之後。這就更是化做了一片陰涼清凈的場地了。

而在專供休息的涼棚之中,更有堆砌起來又雕琢成蓬萊仙山模樣的窖冰,還有擺設在期間的時令果食和飲子,在輕羅宮人持舉大葉交扇的輕輕揮動下,散發出一陣又一陣舒爽的涼氣。

因此,穿著輕快通透綃羅的年輕天子,也滿臉興奮與得色的駕馬馳騁期間,任由奔走飛馳疾風吹得身上裳袍,嚴絲合縫的緊貼在他消瘦身姿的每一道輪廓和褶皺上。

至少在他所熟悉和擅長的領域當中,他才是那個戰無不勝的主宰和無往不利的領頭人,而不是在朝堂上高高受人尊崇和敬仰,卻又被各種復雜心思和欲念所縈繞,被各種面目可憎的嘴臉和虛情假意的語言所包圍著的聖主至尊。

上一次他能夠如此盡興的時候,還是在那場馬球定三川的比賽當中;用一場臨時興起的加賽,就此指定了西川、東川、山(南)西三鎮節度使的歸屬了。他還依稀記得就是自己那位田大父的兄長陳敬瑄,技高一籌而得以首選為西川節度使的。

然而,就連他這短暫的偷閑,也注定是要無果而終的;因為就在他第三次將綴滿錦綉和鈴鐺的馬球,給一馬當先的奮力撥打到彩絹條幅邊上時,突然聽不到助興和催陣的顰鼓聲了。

他不由在蒼白潮紅而又略微眼袋深重的面容上,泛起一些敗興和惱怒的顏色;就見到那些圍繞在馬球場周圍的內宦和宮人們,都像是被施了禁口的術法,而只剩下愈演愈烈的蟬鳴聲聲。

「為何、為何。。停下了。。」

年輕天子質疑的聲音回盪在寬闊的場地之中,也讓這些周旁人等頓然誠惶誠恐的爭相撲倒和跪拜下來。然後他就見到了被露出來幾名朱紫冠帶、腰佩金龜袋的身影。

赫然就是他本該接見和留內奏對的當值宰臣們。只是這些宰臣們並沒有一如既往的露出某種苦口婆心的勸諫之態,也沒有痛心疾首的做出一番慷慨陳詞來。他們只是以同中書門下豆盧緣為首,行了個稽首而沉聲道:

「前方討賊之勢有變,請聖主移駕」

隨後,在氣氛重新變得沉悶難當的延英殿中,這位年輕天子才知曉和明白了名為「賊勢有變」的噩耗內容;前往淮上備敵的諸道各鎮兵馬,具已經「不當賊勢」而或潰或是退卻了。

以至於如今鄭、崔二位重臣所主持的東都流司和諸道討賊行營,已然無有多少可用之兵和外援之力,而只能靠就地倉促新募之卒來守備河洛各關了;以至於他們聯袂來書所稱;怕有當年封常清、高仙芝之患亂。

然而還有更加惡劣的情況是:那個黃逆居然在關東派人到處散布文貼,向各地官軍發出通告,申明自己將入長安問罪,與眾人無干,讓他們各守本境,不要聽從朝廷調遣,惹事生非。

更加惡劣的事情是關東那些藩鎮的反應。無論那些素來桀驁不馴或是暗中疏離陽奉陰違的,還是歷代順服和親近朝廷的,乃至對朝廷唯命是從的,都在這個時候難的一致失聲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位從賊反正而來的河陽節度使諸葛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