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山不像陳華民那么經常在廣州流連,對澳洲人的事情並不十分熟悉,但是這書的裝幀,標題還有語句文風,一看就是澳洲人印得。他原本對兵事不甚關心,但是這封面和標題太過吸引人,他還是接過來翻看了幾頁。
一翻之下,卻讓人愛不釋手。別看澳洲人撰文全用白話,但是劉德山這樣讀書不多的人來看起來倒是沒什么困難。文章通俗易懂,分析由淺入深,一條一條都講得十分明白,又頗有趣味,連劉德山這樣的商人讀起來都覺得饒有興趣。他不愛看戰爭經略之事,直接翻到了「宮闈秘聞」一類的《黃台吉登基始末》,讀得津津有味。顧不上一旁劉管事大眼瞪小眼的還在等他落子,直到看完才抬起頭來,道:「真是過癮!我看就是朝廷大約對虜情也未必知道的如此詳細!」
陳華民點頭道:「正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看如今朝中,對東虜內中情勢,恐怕只是盲人摸象而已。哪有澳洲人知曉的如此明白?更不用說這文章中的議論評述,我看這朝廷里的官兒雖多,能有這般見識的人卻找不出幾個。」他嘆息道,「澳洲人並非我大明百姓,對遼東戰局卻很上心,真真難得。」
劉德山嘆息道:「要是澳洲人肯替朝廷效力,就是有一百個東虜也滅了。鄭家如此厲害,一日功夫便煙消火散!」
陳華民冷笑道:「澳洲人如此之能,豈肯為朝廷效力?我看他們遲早――」
劉管事大驚失色,雖然這是自家的船上,但是這種話說出來還是大大的不妥,不說官府,就是澳洲人知道了也不見得喜歡,趕緊道:「公子慎言!慎言!」
陳華民這才止住了話:劉管事是他家里的親信家人,自然是為了自己好。不過想到澳洲人真要改朝換代,倒也沒什么不好――起碼在他們治下,大伙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劉德山道:「老窩在這甲板下面,氣悶得緊,我們去甲板上透透風。」
三人上得甲板,陳華民大聲問道:「小王,現在船行到何處了?」
「回綱首,剛剛已經入了廈門的地界了,再前行不遠就到廈門了。」
這時,桅桿頂上傳來瞭望手的聲音:「前方發現船只,高速接近中!」
二人一起和王澄綈立刻跑到船首處,各自拿出一只單筒式望遠鏡看去。
看了一會兒,王澄綈說道:「是三角帆快船,還掛著藍底星旗,澳洲人!」
陳華民放下望遠鏡:「嗯,看船型應該是巡檢的快帆船。這么看來,澳洲人已經正式將這片海域劃為自己的地盤了。」
桅桿上再次傳來聲音:「對方打出旗號,要我們停船檢查。」
「按照平時的去做吧」
「是。」王澄綈轉頭大喊:「降下全部帆,升起臨高航行旗。」
「別躺了,快起來,衰仔!那邊那個,大力點,無食飽飯么!」
東山居號停穩後,巡檢的三角帆船靠幫上來,船上的軍官帶著幾個水兵登船,先查看了船舶的臨高注冊證件,又查驗了貨單,最後又叫人打開貨倉蓋板,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問道:「你們的船是運載了這許多食鹽,准備到廈門銷售的嗎?」
劉德山甚是機靈,立刻回答道:「這是要運到上海去賣得……」
「可有鹽引?」
這下打中了他的死穴,劉德山支吾了一會,只好推說這是「私鹽」。
「江南的私鹽向來是從從北面運來,什么時候從廣東走私了?你就不怕虧蝕老本嗎?」軍官冷笑道,「你就別撒謊了:這鹽你們是准備去廈門賣得。」
劉德山吞了一口唾液,在澳洲人這里抵賴和行賄都不起作用,他只好陪笑道:「你老英明:這鹽的確是准備運到廈門島去買得。小人不合銅錢眼翻跟斗,一時鬼迷心竅,想去賺幾個小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