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大盜揚名【二合一】(1 / 2)

此番桓虎麾下的騎兵,雖然只有八百騎,但這些騎卒,要么是南宮垚麾下睢陽軍舊部、要么是當年跟隨桓虎從韓國叛逃的老卒,皆身經百戰,自然稱得上是精銳,縱使此刻敵眾我寡,也絲毫不怵對面的楚軍。

反觀楚軍一方,雖有三五千之眾,但大多都是步卒,且這些步卒方才因為在屠殺此間的魯國百姓,此刻已毫無陣型可言,怎么可能擋得住騎兵的突擊?

要知道,若是無法集結陣列,就算是悍勇如魏國的步卒,也擋不住騎兵的突擊。

而更要命的是,率領這三五千楚軍士卒的將領司東,僅僅一個照面的工夫內就被桓虎給殺了,這使得這三五千楚軍士卒仿佛一片散沙,難以形成有效的防御與反擊,以至於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內,這三五千楚軍士卒便被桓虎麾下騎兵殺得節節敗退,倉皇而逃。

而桓虎,從始至終就佇馬在那群從薛城逃難而來的魯國百姓當中,深邃的眼眸,好似隱隱帶著幾分恨意,注視著那些敗逃的楚軍士卒,仿佛並沒有注意到,此間的魯國百姓們,皆用感激、憧憬的目光看著他。

良久,一名驍騎急匆匆策馬奔至桓虎面前,鏗鏘有力地說道:「老……唔,將軍,我軍已擊潰敵軍!」

見此人對桓虎下意識地就想喊「老大」,便可得知此人絕對是當年「桓虎八百騎寇」之一,只不過被桓虎瞪了一眼,他立刻就改變了稱呼。

「唔,做得好。」

桓虎點了點頭,隨即這才將目光投向此間的魯國百姓。

不得不說,桓虎此人的底細背景確實有點復雜,他乃韓國的騎兵將領出身,據說還爬到過兩千人將的位置,但在此之後,不知什么原因,他毅然帶領一部分麾下士卒落了草,在韓國雁門、太原一帶作亂了一陣子後,被雁門守李睦與前太原守廉駁相繼圍剿,被迫逃到魏國。

逃到魏國後,桓虎賊心不改,因此難免又被魏國通緝,前後遭到前魏國上將朱亥與魏公子潤的圍剿,繼而又逃到宋郡,投身當時執掌宋郡的南宮垚麾下。

待等「五方伐魏戰役」之後,桓虎見中原各國——尤其是魏楚兩國暫時無暇顧及他,又見南宮垚在這次戰事中損失過大,於是便反噬其主,奪了南宮垚的駐城「睢陽」,隨後更是殺了南宮垚,霸占了後者的妻室,追殺後者的長子,可謂是天下之大惡。

但就是這樣一個天下少有的大惡黨,此刻在這些曾一度絕望的魯國百姓面前,卻擺出了憐憫眾生的模樣,唬得這些魯國百姓對其好感劇增。

其實桓虎投魯,薛城的百姓或多或少也聽說了一些風聲,得知這桓虎乃是被韓國、被魏國通緝的要犯,更是割據宋郡東部的大寇之一,因此,這些百姓曾經對桓虎的評價也並不好,甚至於有些人還在私下嘀咕:大王(魯王)怎么會找這種惡寇?

但此時此刻,這些魯國百姓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是桓虎將軍救了我等!

至於以往所知的那些關於桓虎的惡名,在這些人心中仿佛都煙消雲散了一般。

而此時,桓虎已翻身下馬,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一名拄著拐杖的老者詢問薛城目前的情況。

只見那名老者頓足捶胸、一臉悲痛地說道:「……楚軍攻城時,守城兵將毫無斗志,城門一被攻破,季伷便棄城而逃,至滿城同胞於不顧,此刻薛城內,不知有多少人被那些該死的楚人迫害……」

「季伷大人他……」作為曾經殺人如麻的大惡黨,此刻桓虎一臉沉重,在微微嘆了口氣後,他深深看了一眼南邊方向,沉聲說道:「諸位父老放心,桓某立刻就前往薛城……」

附近諸魯國百姓大感震驚,還沒等桓虎把話說完,就見那名老者吃驚地問道:「將軍要前往薛城?萬萬不可!那里可是有十幾萬的楚軍啊……」

「哈哈哈哈,那又怎樣?」桓虎哈哈大笑,大義凜然地說道:「我桓虎本是無根的浮萍,幸得大王與國人收留,才使我桓虎有容身之地,這份恩情,桓虎萬萬不敢忘卻!……眼下,正是我為報恩之際!」說罷,他豪情萬丈地說道:「我桓虎縱橫中原十余年,周轉於韓、魏兩國,從未畏懼過誰,區區十幾萬楚軍,豈能令我桓虎心怯?!」

聽著桓虎那一番話,此地的魯國百姓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敬佩。

看看,誰說桓虎是惡黨來著?他分明就是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豪俠啊!

懷著欽佩的心情,附近有一名魯人由衷地勸說道:「我等皆相信桓虎將軍必然不會心怯,可您麾下……」他看了一眼正緩緩朝這邊匯合的八百騎兵,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說道:「您麾下的兵將,固然悍勇,但,人數遠遠不能與楚軍想抗衡……」

正說著,北邊塵土大作,一票人馬仿佛黑壓壓的烏雲,看得此地的諸魯國百姓不禁有些緊張。

「諸位父老不必驚慌,此乃桓某麾下的軍隊。」

桓虎笑眯眯地寬慰道。

聽聞此言,諸魯國百姓們這才稍稍安心。

漸漸地,遠方那支軍隊走近了,果然如桓虎所言,這支軍隊中隨處可見「睢陽」、「桓」字字號的旗幟,軍中那一名名健壯的士卒,此間諸魯國百姓怎么看都感覺安心。

「唏律律——」

駕馭著戰馬,陳狩率先來到了桓虎這邊,見桓虎正一臉和善地安撫此間的魯國百姓,陳狩倍感無語地翻了翻白眼,怎么看都感覺無比的違和。

不過鑒於桓虎此前早已有過囑咐,此刻陳狩還是忍著心中想要諷刺前者的情緒,耐著性子抱拳說道:「將軍,陳狩前來復命。」

「好好好。」

桓虎連說了三個好字,一邊連連給陳狩使眼色:好兄弟!

說罷,他轉身面向諸魯國百姓,沉聲說道:「諸位父老,桓某此前率軍棄薛城而投曲阜,絕非是拋棄諸位,更非是大王拋棄其子民,只是,為了更好地與楚軍作戰,我軍必須要到曲阜更換軍備……故而來遲一步,不幸使薛城落入楚軍之中,使無數魯國同胞被楚軍所害……但諸位父老放心,我桓虎在此立下誓言,定會驅逐楚軍,收復薛城,縱使為此戰死疆場,亦死而不悔!」

說完這些話,他翻身上馬,對此間諸魯國百姓抱拳說道:「諸位父老,恕桓某要前往薛城與楚軍決一死戰,不能護送諸位父老,不過此地往北,並無險惡,諸位只要徑直往北,就能到達安全之地……告辭!」

話音剛落,就見有人喊道:「桓虎將軍且慢!」

隨即,便有一群魯國男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為首一名中年人似咬牙切齒般,對桓虎說道:「桓虎將軍,且帶上我等。」

「你們?」桓虎環視了一眼這些魯國男兒,皺著眉頭搖頭說道:「你等只是尋常百姓,並未接受操練,縱使有些力氣,但絕非是楚軍的對手,恕桓虎不能坐視你們白白送死……」

「將軍!」那名中年人激動地懇求道:「楚人殘暴,殺害了我等的親人,我等恨不得生啖其肉,請將軍務必要同意我等隨行!」

話音未落,就有一名小伙子著急地叫嚷道:「就算將軍不允,我等也會跟隨在將軍身後!」

「這……」

桓虎猶豫了一下,隨即掃視著那些魯國男兒,沉聲說道:「當真是……死而無悔么?」

「只要能殺死一名楚卒,雖死不悔!」一名魯國年輕人堅定地說道。

見此,桓虎動容地點了點頭,稱贊道:「好男兒!」說罷,他指了指身後的軍隊,笑著說道:「去吧!」

聽聞此言,那群魯國男兒欣喜不已,當即混入了桓虎麾下的步卒中。

而期間,亦有不少有家室、有親人的魯國男兒,在咬咬牙跟親人告別之後,亦加入了桓虎的軍隊。

平心而論,此番已然加入桓虎麾下的魯國平民,數量並非很多,充其量也就只有七八百人而已,相比較這里萬余流民,連一成都不到,但其中的意義,卻極為深遠。

就比如說,當桓虎坐跨戰馬,率領著軍隊朝薛城方向而去時,此間萬余魯國百姓,皆站在原地目送著這支軍隊,直到這支軍隊走出他們的視線後,他們這才收斂親人的屍體,徐徐往北遷移。

而在向被遷移的途中,這些魯國百姓亦紛紛談論著桓虎這位可敬的外來將軍,不得不說,有了季伷這個棄城而逃的反面例子後,桓虎在這些魯人中的形象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高大。

不難猜測,待等這些魯人逃到魯郡後,將桓虎的光輝形象傳開,到時候,桓虎或將成為魯人心目中的英雄。

可能正是因為想到這件事,在大軍開拔前往薛城的途中,桓虎臉上滿是笑容——與方才安撫那些魯人時親和的笑容不同,此刻臉上的笑容,怎么看都難免會讓人聯想到「狡詐」兩字。

「知道么,你方才那一番話,非常虛偽。」

在與桓虎並騎趕路的途中,陳狩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心底的實話:「你怎么好意思去接受那些魯人的感謝?」

別人不知道,難道陳狩還會不知道么?

因為事實上早在兩日前,桓虎麾下的軍隊就堪堪將抵達薛城,那個時候倘若桓虎下令急行軍,完全趕得及救援薛城。

但桓虎就偏偏放慢了軍隊的行程,故意叫薛城被楚軍攻破,好使他有機會在那些逃亡的薛城百姓面前,上演一出神兵天降、拯救蒼生的戲碼。

明明有可能救援卻故意不救,選擇在關鍵時刻出面,最無恥的,桓虎這家伙還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魯人的感激。

陳狩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奸詐、無恥的家伙。

好在他並非魯人,對魯國也好、對魯人也罷,並無多少感情,因此對桓虎的這種無恥行為倒也不至於太過反感。

「嘿嘿,多謝誇獎。」桓虎舔了舔嘴唇,嘿嘿怪笑兩聲,與方才那道貌盎然的形象大相庭徑。

見此,陳狩無語地搖了搖頭,隨即,他正色說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當真要前往薛城與那邊的楚軍廝殺?」

「難道還能指望魯國自己驅逐楚軍?」桓虎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素傳魯王愛惜子民,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三桓就更不必多說了,多是自私自利、貪生怕死之輩……」

「唔。」陳狩附和地點了點頭,隨即心中有種莫名的自豪與驕傲。

為何?

因為似這種事,在他魏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