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何苦來哉(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61 字 2020-06-25

張寧和老徐很快得到了朱恆的接見,因為他們是朱恆親筆致書邀請來的。而另外兩個隨從被當作跟班沒被允許進客廳。朱恆倒也不托大,見張寧作揖而拜,他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頗熱情地說道:「先生登門造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能得到朱大人一見,榮幸之至。」張寧溫和地客套道,但他心里想說的是:身份差距,你又不可能屈尊出城來見,只好我來了。不過心里話沒說出來,口頭上還是遵守規矩客氣點好,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反正世人已經習慣了言不由衷的客套。

朱恆點點頭,上下打量著張寧。剛才他能從椅子上站起來,實在不是完全因為禮節,張寧的外表確實讓他立刻高了一眼。明朝人其實很十分注重儀表,甚至認為由表及內給面相氣度賦予了玄虛的內容。

張寧長得是身材頎長,儀表端正。乍一就不像是淫邪之輩,他的皮膚因為抹了草汁顯得黑了點,但仍舊給人很干凈自律的感覺,可能是因為皮膚平整面目身材勻稱的關系。他的額頭飽滿,劍眉和較深的眼窩起來透著英氣而又內斂含蓄,明凈的目光、較為挺拔的鼻梁,面部略瘦而對稱,雖不太符合明人面闊方正的正氣面相,卻也給了朱恆很好的第一印象。

朱恆又用不經意地眼神掃過張寧的里襯領子,絲綢的料子,肯定是有功名的人。因為絲綢雖然在里面,領子卻顯而易見。他的青色外袍上沾著很明顯的塵土,風塵仆仆的樣子,這種顏色確實很容易粘灰,不過得出來那件衣服熨得很平整……很明顯這不是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細節。

「先生貴姓?」朱恆道。

這時一個丫鬟端茶上來了,每人面前放了一杯。張寧很禮貌地著她,目光里輕松地表露了一絲謝意,丫鬟的臉竟然微微一紅。其實古人講究目不斜視,哪怕是別人家的女奴,偏偏他的目光不帶一點觸及非禮勿視的感覺,自然而然。

張寧隨即向朱恆旁邊的老頭子,朱恆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揮了一下,那個老頭子就躬身出去了。

「朱大人以誠相待,在下敢有欺瞞?」張寧鎮定地說道,「在下免貴姓張,張寧,表字平安。原為湖廣巡按御史,與朝中楊少保本也有來往,不過前陣子被人參奏,現在已是戴罪之身……這官印我倒沒上交,請朱大人鑒別一二。您要是把我拿了送到京師,或許還能在朝廷里討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哈哈……」朱恆把最後一句當做玩笑,爽朗地笑了一聲,等著老徐把官印送到跟前,便接了觀摩。過得一會兒他抬頭笑道,「功與過還得在什么地方,平安以為何如?」

張寧陪笑著點點頭。漢王這邊其實就有很多罪犯,被從監獄里釋放出來編入行伍,成了軍人。

朱恆道:「老夫聽說過楊少保有個女婿,後來又否了婚約,此人就是平安先生吧?」

果然八卦不是婦人特有,官場一樣八卦很多,這種事連山東樂安侍奉漢王的人都知道了。張寧道:「汗顏之至,正是區區在下。」

「可惜可惜。」朱恆頗有些惋惜的樣子。他要是知道張寧是建文帝的第三子,又差點敗露亂黨的身份,估計也不會這么感嘆了。他又說罷可惜,又垂目想了一會兒……張寧猜測,估計在略微思考張寧會不會是假裝獲罪的細作,畢竟能得到楊士奇的青睞前途無量,怎會獲罪?

當然不會是細作了,不然誰敢寫皇帝陰謀弒父?不是找死是什么?

朱恆沉吟片刻,問道:「我倒是道聽途說過平安的一點傳言,卻不知你如何獲罪,朝臣如何參奏?」

張寧有些遲疑,還是開口坦然道:「參奏我與亂黨勾結,並拿到了證據。」

朱恆點點頭,是個比較知趣的人,揣摩了張寧的口氣,並不追問和什么亂黨勾結。其實張寧拿出官印據實表露身份,已經夠得上坦誠相待了。

朱恆道:「這陣子我找個機會,把你薦到漢王跟前,英雄方有用武之地矣。」

「大人好意,在心不勝感激。」張寧頓了頓,正色道,「只是在下實無心漢王封的官位……漢王之禍就在眼前,此時我在王爺那里討了官,不僅沒有好處,反而多增一條同謀造反的大罪,何苦來哉?」

朱恆神色驟變,很快沉住氣道:「此話怎講?」

張寧道:「朝廷平叛大軍克日便到,當此之時漢王無非兩種戰略:先取濟南再逼北京;長驅南下攻占南京,以圖劃江而治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