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緱山鶴飛(二)(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6500 字 2020-06-26

「蔡五升了副千戶,領豹房勇士事。倒是和他爹官職一平了,於是皇上就抬抬手,他爹也就升了千戶了。」

讀著張會的信,沈瑞啞然失笑。這字里行間不無酸葡萄之意。

這倒不是張會自己想得了這位置,張會既接手了京衛武學那一攤子事兒,西苑親衛這邊也就自然而然沒了他的位置。而且相比之下,張會既想戰場立功,還是京衛武學更適合他的長遠規劃。

不過誰又不想皇上身邊親近人的位置能留給「自己人」呢,張會是很想為四舅哥趙弘沛謀一下這個位置的。

「伯爺守備南京,趙大哥已在府軍前衛了。」當時沈瑞就已同張會說過這話了。

話雖委婉,意思卻再明白不過——皇上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好處都給趙家。

張會心里也清楚,不過此時塵埃落定,到底不無遺憾。

雖遺憾,可真論起來,這人選也是讓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

這信中的蔡五說的是蔡諒,淳安大長公主的嫡長孫。

因公主賢良,下嫁蔡家後子孫都是按照族中排行,因此蔡諒是家中為長,族中行五,家里家外都叫他五郎。

淳安大長公主無疑是宗室里第一人,駙馬蔡震如今掌著宗人府,蔡家與天家關系最為親近。

並且,近年來淳安大長公主已與太後及其娘家張家起了幾次沖突,充分顯示出淳安大長公主是忠實的站在皇帝這一邊的。

在宗室里,有這樣輩分、高能說話又敢說話的長輩支持,皇上許多事就輕松很多,當然也會投桃報李。

蔡諒能得到這個位置,絲毫不出人意料。

而且,旁的不論,單論忠心程度和可靠性,那也確實是無人能比的。

淳安大長公主所出的三個兒子初時就封了副千戶的,連庶子也有百戶的蔭封。蔡諒的父親蔡遇本就是大長公主嫡長子,此時再因著兒子得升千戶,也算不得什么。

「蔡諒也算得咱們自己人。」沈瑞如是回信。

確實,在去年萬壽聖節坤寧宮里那場對峙,淳安大長公主懟了張家還聯合太皇太後一舉將金太夫人挪出宮後,皇上就著意抬舉了蔡家兄弟,蔡諒和他弟弟蔡誦多次跟著出宮,與張會關系親近不說,同沈瑞也是交情不錯。

蔡諒兄弟的嫡親妹妹清河郡君蔡淼,可是同趙彤、楊恬極為要好的閨中密友。

且在楊恬受傷後,大長公主府的噓寒問暖薦醫送葯,也是表示了十足的親近之意。

蔡諒這次得了這樣的位置,與沈瑞和張會來說,還是很不錯的結果。

「既是自己人,就當幫襯一二。你可以和蔡諒談談,提一提咱們對武學的設想,告訴他如果豹房勇士只是『大漢將軍』,那完全沒必要單獨選這些人出來。蔡諒會感興趣的,也會感念你的幫襯,越發同咱們親近。」沈瑞在啟程回松江之前時間頗緊張,沒有時間同張會好好聊聊。

這些時日他在途中既沒法看書,便仔細琢磨起這些事來,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寫下,送回去給張會。

「這些人是要成為真正的天子親衛,要是百里挑一、甚至萬里挑一的勇士,該當學會武學里的東西,該當隨時被提拔成一支隊伍的首領就隨時能在戰場上為國而戰,為天子盡忠。」

既然是皇上親自選出來的親近人,將來肯定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兵權的,那就要按照武官的標准來培養,而不是只做一個樣子好看的「大漢將軍」,也不能只會貼身保護那種功夫。

大明走到現在,其實軍制已經開始敗壞,看看陝西那一場場敗仗就知道當下戰力如何。

要想讓大明強盛起來,提高軍隊戰力也是必須的。

戰斗力固然不是一天培養出來的,不是三五年就能提高的,但只要埋下種子,總會有發芽的機會,總會有成長的希望!

「豹房勇士里還有高文虎,倒讓我想到,可否旁敲側擊於聖上提上一句,多選些尋常人家子弟入豹房?我多說一句,二哥你勿多心,勛貴戚里彼此聯姻,關系復雜,選這樣人家子弟,一則心思恁多,需關注的關系恁多,關鍵時刻不頂用可是要壞大事的;再則富貴人家子弟多吃不得苦,又因著有種種關系,教習起來未免束手束腳。」

「尋常人家求這樣的機會而不得,一旦中選,必激動不已,報忠君報國之志而來。皇上略加撫慰,其必死心塌地護駕。且這樣人也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努力學習一切。就如文虎,當初還要考秀才呢,如今練起功夫來也是很不錯了,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他又哪里是有天賦了?無它,唯用心耳,唯用功耳。」

說起勛貴子弟什么個德行,張會蔡諒會比他沈瑞更清楚。但有些話,沈瑞能說,他們身在其中卻沒法說罷了。

沈瑞可不介意將這些話對著壽哥說出來,只怕,他不買勛貴子弟的賬,壽哥還更高興些呢。

沈瑞寫罷回信,裝在特制的竹筒里,這竹筒設有簡單的機關,若是不懂拆解的人貿然開了蓋子,里頭便會有墨汁將箋紙染個漆黑,寫的什么內容自然也就看不見了,算得是非常基礎卻很實用的保密裝置。

沈瑞依照機關封了口,便叫小廝往後頭二等客房里尋了送信來的漢子。

因時值京中局勢變幻莫測,且又有京衛武學、豹房勇士事,張會每隔三兩日便會遣人快馬追上沈瑞送信。

送信人基本上都是杜老八那邊的人,本就是底層百姓,扮作行腳貨郎出京也不會引起什么注意。

自從張會成親以後,英國公府就將依著舊例將他當做成人看待,種種人手配置一應如他的叔父們那般。

待張會接了京衛武學事,英國公張懋也分外重視起來,特地撥了得力的干將給他。

而他親兄長,世孫張侖則將杜老八這條過了明路的線整個兒交給了張會。

當然,另有暗線旁人也是不得而知了。

杜老八也知道自己混子的身份是不可能跟著未來英國公再討個官兒當的,因此也沒甚遺憾別扭情緒,反而爽快又忠心的輔佐起張會來。

他原也跟著張會辦過事,深諳這小爺的作風,那是對張會的話全然執行,半點兒折扣都不打。

杜老八這邊是精挑細選曾同沈家打過交道的心腹人送信。

送信人追上沈瑞隊伍,本身就是熟面孔,又對了切口,確保信件非偽造,交了信出來後,送信人便以下仆身份跟著沈瑞一行繼續前行,待沈瑞寫罷回信,再由此人折返京中。

隨著沈瑞離京日遠,派遣出來的送信人也就越發多了。沈瑞也服了杜老八,竟有這許多人手可用。

要知道天子腳下的幫會是難以做大的,若是人數太多,便成了動亂的根源,官府也不能容許皇上眼皮子底下有這樣一支武裝力量,因此只要是規模稍大,都會被官府嚴打敲掉。

杜老八既是在英國公世孫身邊當過差,這規矩自然也清楚得很,他的青狼幫在城西名氣雖大,但幫眾也不過寥寥數十人罷了。

當然,這是擺在明面上的。

能派出十來個人往返送信,再派出十來個跟著英國公舊部去拯救王岳,手邊兒還有人能維持青狼幫日常運營,杜老八這是委實沒少培養心腹。

不過這樣送信真的是太消耗人力了,而因寫了些機密話,也不好托驛站傳送,沈瑞不免在心里暗暗勾畫起能否搭建一條自己的傳遞信息專線,日後往山東、往松江、往遼東送信都是能用得上的。

這邊思忖間,那邊房門被三重三輕叩了六下。

沈瑞應了一聲,那送信的漢子方畢恭畢敬進門行禮。

接過沈瑞遞來的竹筒,他簡單轉了兩下看清了機關合攏,便抽出塊油布了,塞進隨身背囊里,又拱手道:「小的明日一早就啟程。」

沈瑞道了聲辛苦,又遞了紅封過去。那人也不客氣推辭,直接揣了紅包謝了賞,便即退了出去。

沈瑞伸了個懶腰,由著小廝打水進來,正脫襪泡腳,卻見方才那送信人沒等通稟便又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沈二爺,我們『棍子爺』來了。」那漢子喘著粗氣,急急道。「他一路快馬過來,累得狠了,在底下喝口水潤潤嗓子就上來,他叫小的先來說一聲,他隨後就到……」

說話間又一個小廝跑上來,狠狠瞪著那漢子,口中上氣不接下氣向沈瑞請罪道:「……二爺恕罪,這位大哥實在跑得太快了,小的……沒跟上來……」

沈瑞哪里還理會得這些,腳也不泡了,匆忙打發了人抬水下去,便讓那漢子請了那位「棍子爺」來。

無怪他這樣著急,只因,這人乃是杜老八親表弟,先前就有約定,若是王岳事發,便由這位來送信。

*

杜老八當初是拉了一幫親兄弟、堂兄弟、表兄弟一起出來討生活的,這些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同心協力一起打天下,是他能迅速立穩腳跟的原因。

可惜搶地盤的混亂世界里保命不易,他有血緣兄弟接連在斗毆中殞命街頭,最終他成為青狼幫瓢把子時,身邊只剩下最小的舅家表弟。杜老八也就對這個碩果僅存的表弟當親弟弟一樣看待了。

這小表弟姓王,家里行四,本有個乳名叫四狗子。後來杜老八因著八根手指頭有了八爺的諢號,王表弟的名號便不太好叫了——王爺可叫不得,狗爺不好聽,四爺又越過兄長去了。

江湖上到底還是有機靈人的,因著王表弟的身量為他起了個棍子的諢號,他自家聽了一笑,也認可了,青狼幫幫眾便都稱個棍子爺。

所以,聽棍子這名字就知道王表弟的相貌了,他可真和他那一臉橫肉的表哥杜老八沒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這王表弟細高挑的個兒,長手長腳,臉也是窄長一條,兩腮微微凹陷,好似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簡直是行走的骨頭架子,無愧於「棍子」這諢號。

而且人人都說,此人比杜老八更加心黑手狠,一路打下來,也確實是青狼幫的一條「棍子」。

這次「拯救王岳」的事,杜老八這邊便是王棍子全權負責。

打發走了小廝,又派了青狼幫的人在外頭把風,王棍子草草行了禮便直言道:「二爺恕罪,我得坐下歇會兒喘口氣,這倆金杠子都不聽使喚了。」說著也沒等沈瑞允許,便往椅子上一攤。

金杠子是江湖黑話,指的是腿。王棍子雖已極力用官話同沈瑞交流,可難免還帶出江湖習氣來。

這會兒他臉上已被烈風刮得通紅,嘴唇干裂,聲音嘶啞,進門時步伐沉重,顯見累得不輕。

沈瑞也不挑理,還親自為他取了茶來,仔細看他神色,見雖有疲憊,卻無焦慮,想來是事成了,也不由放了放心。

王棍子也沒客氣,道了聲謝,直接提起茶壺又灌了半壺,嗆咳了幾聲,嗓子才好了些,果然報喜道:「二爺放心,成了。」

沈瑞已是極為淡定了,笑一笑點頭道:「八爺辦事,張二哥與我都是放心的。」

王棍子立時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拱了拱手致謝,緩了口氣,慢慢講了過程。

當初雖是東廠透出話來劉瑾與丘聚暗暗抽了人手要劫殺王岳、范亨、徐智三人,但這種事通常是派出去的人臨時決斷劫殺的時機,便是劉忠也不可能知道時間地點。

張會這邊依照同沈瑞的約定,一面尋了杜老八,一面又尋了脫離了英國公府的舊部,與沈瑞身邊長壽等人,分作兩隊,一隊打前站,走在王岳三人之前,留意動靜,一隊躡在王岳之後,隨時沖出去救人。

王岳三個被下獄磋磨了一回,又是受貶去南京,自然無往昔煊赫聲勢,不過帶著二十來個隨從,一路拖拖拉拉走得極慢。

東廠的人也真是好耐性,愣是拖著沒在北直隸動手,直到山東境內才發難。

「國公府的人不愧是沙場上過來的,實在高明,高大哥(領頭的)在個禿山坳里就說,這塊是頭一處能動手的地方。我還沒信,合計不遠就是縣城,周圍也有庄子,這一交上手,那邊報了官,可不是要麻煩。

「高大哥就說這種小地方,沒幾個差人,見著打斗躲還來不及,必不會來管,」王棍子咧開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越發像個骷髏,語氣里也透著森然,「只怕要等人死透了,才敢來看看。果然叫他料著了,還是後來王岳他們自己去報的官,縣令嚇得快尿了。」

「王岳帶的人也實在窩囊,跳出來個蒙臉操家伙的便鬼哭狼嚎的,不叫人包圓兒了才怪呢。」王棍子一臉不屑,道,「點子(對頭)那邊兒瞧這群人膿包,便也輕敵了。高大哥就讓咱們先別動,等點子把那些跑了的都圈攏回來,提青子(兵器)剁人沒什么防備時,咱們才出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長壽哥是真不賴!有兩個硬點子都是他料理的。」王棍子說著豎起大拇指來,語出真心。

沈瑞卻是心下嘆氣,長壽雖然替他辦了許多事,但這樣的殺人,還是頭一次。甩頭拋開那些無謂的想頭,沈瑞又將心神投入到王棍子的講述中來。

東廠那邊是真輕敵了,本身王岳他們帶的護衛便不多,他們又探查一番,知道都是沒能耐的,此番痛打落水狗,這東廠便也沒派多少人去,更沒什么一流高手了。

而王棍子這邊,是三方人馬匯合,本身就人數不少,既有不少行伍出身百戰之卒,懂得排兵布陣,又有一些杜小八養的江湖好手,功夫不弱,因此便占盡了優勢。

不過東廠也不是白給的,到底有好底子。雙方還是一場惡斗,王棍子這邊勉強將東廠的人盡數殺了,己方也難免有了折損。

戰後一統計,杜老八手下死傷五人,長壽手下一死一傷,英國公府舊部那邊倒還不錯,大約是老卒都懂得保命,因此受的都是輕傷。

只是東廠里也有橫練的人,眼見瀕死,便索性不還手了,竟直奔著任務目標去了,試圖殺了王岳等三人,也算賺回本了。

這一番變故出乎王棍子這些人的預料,雖然最後斬殺了那人,但王岳和范亨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離著那人最近的徐智最倒霉,被生生削斷了一臂,若不是被長壽拽了一把,只怕半邊身子都要被削掉了。

在王棍子離開時,徐智在縣衙後宅客房里發著高燒,小縣城缺醫少葯,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來。

「點子早就安排好了,滅了附近個小山頭,藏了屍首在附近,想是准備做了王岳他們,再丟點兒屍首過來,扮個山賊劫道的樣子。只可惜,這屍首最後是替了他們自己。」

王棍子冷冰冰道,眼里也閃過寒意,「東廠的人都死了,那王公公還行,說燒了吧,不要留下屍首。那范公公還真是個狠角色,叫咱們把東廠的都剁了扔山上去喂狼……」

「不止如此,」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些:「知道了咱們是小劉公公的人……范公公就直接叫咱們把他身邊兒的活口也都做了。那都是他體己人吶,我看著直發毛,咱們跑江湖的再狠也不動自己人的。」

沈瑞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雖說是要保密,可這般,真是視人命如草芥。

「我同高大哥、長壽哥商量了一下,咱們三家各出了幾個伶俐的,換上跟班的衣裳護著王岳他們南下,到南京再想法子脫身。余下人各自散了,先不回京,躲躲風頭再回去。長壽哥說他不好在這邊露面,就依二爺你先前吩咐的,他的人分幾批走,先一步回松江去,在松江候著二爺。」

王棍子又一笑,指了指自己道:「我哥說讓我先跟著二爺,這一路也能拜拜山頭燒燒香,替二爺結幾個善緣。日後二爺用上用不上的,總沒甚壞處。」

沈瑞聞言,心知先前他想撇開杜老八再挖掘幾個江湖中人的事,怕是落在杜老八眼里了,不過這種事也沒甚好說的,他想培養點兒獨屬於自己的勢力無可厚非,杜老八也犯不著挑這刺兒。

現下杜老八派了王棍子過來替他牽線,也是一種示好。

經了王岳這件事,實際上沈瑞張會並他杜老八,也都是在一條船上了。

沈瑞想通了便是一笑,拱手謝過,接受了杜老八的這番「善意」。

因又問起後續處置,王岳這件事的關鍵就是,不能讓劉瑾追溯到他們身上來。

因那是東廠,有可能後續還會有錦衣衛的稽查——記得前世歷史上,就在不久之後,錦衣衛就換了指揮使,廠衛盡數落入劉瑾囊中了。

面對這樣的專職特務,事情做得稍有一點兒不干凈之處,都可能會引火燒身。

如此看來,范亨的心狠手辣也是一種很好的保護。

什么親信心腹,他被攆出宮了,還有沒有真正的「體己人」可不好說。

也只有不會說話的死人才最保險。

「屍首都依著范公公的,剁碎了丟山里了。」王棍子是個十來歲就開始跑江湖的廝殺漢,見血見得多了,又是出了名的冷血,說起碎屍來就如說砸碎了個核桃一般輕松。

事關重大,沈瑞忍著胃里涌起的不適,強迫自己聽完他的每一句話。

如王棍子所說,東廠之前為了掩蓋行跡而選擇殺了一群山賊作替罪羊,最終這些倒被王棍子他們用上了。

東廠的人一個不剩統統被剁碎,分開丟在山中野獸出沒的地方。

王棍子這邊死傷的人被火化了帶走骨灰。

王岳他們那些被殺死的護衛和仆從被當作受害人,而山賊的屍首則擺在現場作為劫道的匪徒,就留下這樣一個現場給之後來的官差看。

如高大哥所料,這樣偏僻的小地方,便是有了打斗,從官府到民眾是連熱鬧都不敢看的,都關好門窗躲在室內瑟瑟發抖祈禱賊人不要來找自家。

等王棍子一行人都料理完了諸事,假扮了隨從護衛著王岳、范亨,抬著失血過多昏迷的徐智進城到縣衙後,縣令縣丞才畏畏縮縮的出來見禮,聽說匪寇被王公公的護院打跑了,縣尉才敢帶著捕快仵作去查看現場。

「除了王公公,范公公,沒人知道咱們身份。王公公和范公公想是托付了高大哥那邊什么東西,我南下來送信時,國公府那邊已有人捎回京了。」王棍子道,「至於咱們的弟兄,出來前家里都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都是現到地方現交代活計,也不告訴哪邊是什么人。二爺放心,我哥素來仁義,做事前都是先給買命錢的,死傷的兄弟家里只會感恩戴德,不會混問的。」

沈瑞仔細想了一回,又反復問了王棍子細節,確認沒留下蛛絲馬跡,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番著實辛苦你了,趕緊去歇著吧。明日我會同兩位族兄知會一聲,你便跟著我們走,旁人若問,你只說是從京里來與我送信的便是。」沈瑞溫言向王棍子道。

這些時日京中張會沈瑞兩方傳信頻頻,旁人也不會疑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