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晏深吸了口氣,目中怒火蒸騰:「從今以後,鎮國將軍府再無子弟,林雲波,非死不可。」
夏志明心頭一跳。
這可是燕忘川!
鄒掌事曾說過,山河祭收容了一群怪物,這些怪物里最可怕的一個就是燕忘川,一旦失控,整個大順都要給他陪葬。
如此人物,誰能不怕?
皇城司這邊也是知道,林雲波自己不算什么,但是林家再是落敗,也有燕忘川做靠山,所以,才讓他們生擒此人回去處置。
否則誅殺令早就下了,哪有那么麻煩!
當然不會因為燕忘川就對林雲波網開一面,但是燕忘川帶來的壓力,如夏志明,林官這樣年輕的皇城司使臣,怕是承擔不起。
安晏這般硬懟,大事不妙!
夏志明和林官兩個齊齊站在安晏身後。
林官輕聲道:「林雲波修習邪法,以生人血氣練功,殺人無數,罪大惡極,吾等奉聖命帶他回京受審,若遇反抗,殺無赦!」
皇城司的使臣們手中執有御賜金刀,都有先斬後奏之權。
林官此話,說的也不算錯。
林雲波忽然抬頭,眼眶微紅,大聲道:「我沒有!我冤枉!燕伯父,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一回神,我在皇城司這些人口中就成了凶手!」
「我相信林先生,林先生何等身份,如何會去做那等自掘墳墓之事。」
姜晚站起身,熱切地看著燕忘川,「你是林先生的長輩?你也看見了,剛剛皇城司的人還要動手殺人,他們這般凶神惡煞,肆無忌憚,行為何等惡劣,您可不能讓他們害死林先生!」
宋晟和白逸風已經沒有力氣生氣。
白逸風喃喃自語:「我如果死了,你回去告訴我爹,趕緊送姜大小姐下來見我,到了下面我再收拾她。」
宋晟:「噓!」
沒他們的事,別出聲。
林雲波面上皆是哀色,神情悲戚:「燕伯父,我林雲波發誓,若我做出有損列祖列宗聲譽之事,甘願下無間地獄……」
林官登時笑起來。
「林公子這變化可夠大的,前幾日在青州,你還跪地求饒,哭得天昏地暗,求我們放你一馬,現在到是裝模作樣地扮起君子?」
林官咋舌。
「小夏,你老覺得我會演,瞧瞧人家!我看比咱們書院那個小狐狸演技還要高明。」
夏志明深吸了口氣,正色道:「燕大俠,此人命案無數,他殺死的孕婦,腹中懷有三胎,一屍四命!這般心狠手辣之徒,便是就地正法,以在下之見,也理所當然。」
林雲波大急:「信口開河,何時有什么三胎孕婦……」
他一句話未說完,驟然停下。
林官輕笑:「的確,死者中的孕婦,被人剖腹取子,三胎的沒有,雙胎的也沒有,這還要說,謝謝你手下留情?」
林雲波神色變了變。
他一直提著小心,尤其對林官十分戒備,但是對夏志明,他卻沒太謹慎。
畢竟夏志明是君子,不屑用各種小手段,沒想到,騙起人來竟也駕輕就熟。
不過,林雲波只做不知,厲聲道:「本就是你們危言聳聽,這世間雙胎孕婦都不常見,何況是什么三胎,一聽便是你們虛言誆騙於我!」
林官冷笑:「你不要把燕大俠當成傻子。」
燕忘川沉默。
安晏驟然出手,一往無前地撲向林雲波,將後心完全暴露,絲毫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他只要林雲波死!
「叔父!」
林雲波閉目大呼,「見竹叔父救我!」
最後一刻,燕忘川一掌擊飛林官和夏志明,伸手捏住安晏的肩膀。
霎時間,安晏半邊身體麻木,砰一聲倒地不起。
姜晚大喝:「好!」
宋晟:「……」
白逸風嘆氣:「姜大小姐聽不懂人話,也不是一天兩天。」
他們都看不出林雲波不對勁,但是對於姜晚眼瞎的情況,卻也並不覺得很稀奇。
這種事,又不是頭一次發生。
林官只覺肺里火辣辣,一句話也說不出。
安晏強撐著不倒,渾身顫抖。
夏志明還能勉強開口道:「燕大俠,您也曾為我大順征戰沙場,也曾仗劍江湖,行俠仗義,您今日作為……」
姜晚蹙眉:「你們皇城司也太霸道了,不如你們意,就不算是大俠?」
燕忘川輕輕揚眉:「我從不是大俠。」
姜晚一噎:「總之,說林先生殺人,乃是你們片面之言……」
燕忘川嘆氣:「林雲波罪大惡極,該死!」
姜晚:「……」
燕忘川平靜地道:「他已娶妻,便是死,也該留下後嗣再死……既然你們等不及,便也罷了,後嗣之類,想來他也不在意,但我不能由他死在大風酒肆。等離開此處,我親自出手,替林見竹清理門戶。」
林官和夏志明一時無語。
安晏稍稍恢復,握緊手中之劍:「我現在就要他死!」
他猛沖上去,被燕忘川一掌擊倒,又沖上去,又被擊倒,一連數次,燕忘川終於下重手,安晏整個人橫飛出去。
林官和夏志明大驚,卻見安晏身體一頓,燕忘川的掌力瞬間消散,竟徐徐落了地。
從大沙漠而來,熾熱的風,忽然變得涼爽宜人。
林官吐出口氣,笑道:「我們好運氣呢。」
他連忙特別狗腿地拿起掃帚,把地面上的灰塵都盡數打掃干凈,才一躬身,恭恭敬敬地道:「有請歐陽庄主。」
砰!
老板娘一下子碰倒了酒壺,心里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老娘果然太沒見識了,喜平鎮再好,我也該出去走走。」
不為別的,就為外面的男人真讓人心動!
現在酒肆里的男人們,已經出類拔萃,可此時進門的這一個,卻是世間僅見,反正她覺得自己別說什么以前將來的,就是來生,也不一定能看到這么有氣派的男人。
歐陽雪對各種視線早習慣視而不見,推開門,伸手護著楊玉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