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歐陽雪的心魔(8)(2 / 2)

歐陽雪也能診脈,但水平就是比尋常習武之人略好,學武的多數會一點醫。真正治病救人,還要看正經大夫的本事。

陸清峰按了按太陽穴。

有點頭疼。

藏劍山庄在通縣的臨時據點,就在通縣南城門附近的柳家橋。

這宅子肯定被重新收拾過,從家居擺設到布局,都很清雅舒適,他躺在床上,終於脫離了這大半年來,那種無處不在的不適感。

腦子里明明還想著,既然被歐陽雪發現了,那最好找個借口不要住在一起,可是身體卻極誠實地閉上眼睛,進入夢鄉,而且醒了也沒趁著歐陽雪不在主動逃跑。

陸清峰覺得這真不能怪他。

一醒,廚房里就送上鮮嫩可口的涼拌秋葵,清蒸武昌魚,外加一碟油燜大蝦。

都是他最喜歡的菜,也是他最愛的口味。

更不要說一壺梨花白,加上一壺黃酒,任由他享用,簡直喝一口就消去所有逃跑的想法了。

陸清峰懷疑這是歐陽雪的陰謀。否則明知道病人不適合喝酒,為什么桌上還會出現酒水?

就這么一遲疑,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歐陽雪已經領著雲神醫進門。

陸清峰:「……怎么這么快?」

雲神醫坐下,一邊給陸清峰診脈,一邊冷笑:「哼,一路走小道,差點沒顛死老夫,還能不快?」

陸清峰無語地看了眼歐陽雪。

他還以為最少要到明天,他們才能到,那自己就算要偷溜,也能享受了晚餐再走,誰知歐陽雪這般喪心病狂。

「你這臟腑受創不輕啊!」

雲神醫蹙眉,「怎么搞成這副模樣?這不好好地調養兩個月,怕是要留下病根。」

聽他這般說,歐陽雪反而稍稍松了口氣,只要能治,便不算大問題。

雲神醫神色卻頗難看:「你這是拖延了多久不肯好好治傷?是不是還喝了酒?我這都什么運氣,這些年天天遇見你這等糟糕的病人,要是治不好,還壞我名聲?可我們當大夫的,那是治病不治命,你們病人自己找死,干我何事?」

顯然這位怨氣不小,一時連歐陽少主都不敢吭聲。

這世間,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大夫。

陸清峰老老實實地過上了養傷的生活,每天一日三餐享受的都是美味又滋補的食物,雖然湯葯難喝,對他來說更是要難喝一百倍,但習慣之後也還好。

衣食住行皆被人照顧得妥妥當當,比在國師府時還要好得多,簡直能和在滄瀾時比了。

陸清峰是悠閑自在的很。

他這人雖說也時常被誇贊心有七竅,世事洞明,但其實性情頗粗疏。

就說如今,既被藏劍山庄的弟子們看得牢,他也就安心住下養傷,至於之後如何,事到臨頭再說不遲,提前著急又沒用。

再說,沒准雲神醫能看出點什么?

可惜……不過數日,雲神醫就愁得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把左手給我。」

這日,雨過天晴,陽光正好,陸清峰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吃水果。

雲神醫蹲在他身邊給他診脈,診完右邊,又看左邊,兩邊都診過,半晌才搖搖頭,斟酌著開葯方。

「……又換方子嗎?」

忽有聲音響起,伴隨一陣冷意。

雲神醫嚇得一哆嗦,一把將被墨污了的葯方撕下來,扔到一邊,低頭繼續寫。

「換方子很新鮮?走路無聲無息的,不知道的還當是什么精怪。」

雲神醫張口就懟。

陸清峰特別敬畏地看了他老人家一眼。

「……你派人回一趟江南,去請我師弟過來。」

雲神醫沉著臉,冷聲道。

歐陽雪怔了下,自己坐下,伸手替陸清峰診脈,眉頭緊蹙。

陸清峰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動的手揮了揮:「二位,你們別這表情,弄得和我要死了似的……這傷也就那么回事,都不影響我行動,慢慢養便是。」

雲神醫張了張口,卻不曾多說,有些話,本也不適合對病人說。

陸清峰就當此事已過,把歐陽雪的手指彈開,笑問:「你這幾日不在,可找到蕭遜的蹤跡?」

歐陽雪點點頭。

陸清峰等了一會兒,眼前幾片落葉打著旋翩然而落,從樹梢搖搖晃晃地飄到了石桌之上,這人還不開口,不禁好笑:「說說看。」

歐陽雪沉默,他到不是不會說謊,生於世二十年,怎可能沒說過謊話。

但在陸清峰面前說謊,到還真沒有過,他也不想。

「通縣昨日有個少婦意外死亡,今日他丈夫卻去衙門報案,說在東南方的山上看到了他家娘子,衙門的人都以為他是傷心過度,導致了幻覺,畢竟是新婚,他妻子死時還懷著身孕。」

陸清峰嘆息一聲,起身穿過庭院,推開後門,舉目遠望,就見東南方天空中有火燒雲一樣的顏色。

「很美。」

只是總覺得有些不祥。

陸清峰忽然道:「你看看你們藏劍山庄給法器起名的水准,也未免太庸俗。什么鎮魂鈴,招魂幡,還有你那把劍,就叫『秋水』,江湖上有多少把秋水劍,你算過沒有?站在外頭喊一嗓子,誰家秋水劍丟了,恐怕有一群人要去摸劍鞘。」

「……胡說,自我家少主秋水揚名以後,你且去問問,誰家的劍還敢叫秋水?」

歐陽林皺眉道。

陸清峰:「……」

通縣的怪異傳聞,忽然多了起來。

這天,陸清峰借口憋悶,溜到街上去吃豆腐腦,就聽桌旁幾個挑夫打扮的客人神神秘秘地說話。

「我跟你說,劉姥姥家的翠兒不是死了,那是劉姥姥胡扯的,他們翠兒,肯定是同齊家那小少爺私奔了。」

「你可莫胡說,齊公子五天前就得了急病,沒救過來。人家齊家那是什么人家,他們家小少爺早和劉大人家的千金定了親,難道還放著千金小姐不娶,娶一賣豆腐的傻丫頭?」

「誰知道這富貴人家的少爺怎么想?這可是我親眼所見,你別不信,我什么時候說過瞎話?又不是那些長舌婦。就是昨天,我和阿坤去梧縣送貨,走近路翻南邊那座小山崗,半路上就瞧見齊家公子和翠兒姑娘肩並肩,手牽手地跟我擦肩而過,兩只眼睛都看見了,看得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