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2 / 2)

天子免禮之後,眾人抬首一望,內心皆驚。天子此次帶出之人,非但有淑妃,尚有良美人。

良美人本身地位低微,如今一步從寶林升至美人之位,如今竟還能有如此殊榮同天子前來,豈非意味著後宮之寵又將換人。

天子故意忽略眾人驚訝的目光,轉看眾皇子與武將一身勁裝,甚是滿意,大意說了幾句鼓舞人心的話,便讓宮人布置場地,而眾人先行准備半個時辰,熱熱身,至半個時辰後到此處集合,開始比試。

晏殊樓早在出發前,便已熱過了身,為了確保一會兒的計劃無誤,他拉著杜明謙到了狩獵場外,沿途走上一圈,灌注內力到雙眼之上,查看狩獵場內的情況。

未免讓人起疑心,他還故作曖昧地給杜明謙指著狩獵場里的樹木,誇張地講解,杜明謙卻是掀著眼皮子,壓低了聲音給他指出錯處。

一輪介紹下來,晏殊樓講解的植被,十有八九是名不對物的……於是,他厚顏無恥地將這一切都歸結為:昨夜太興奮,累了!

杜明謙翻著白眼,昨夜幾乎全是他動手取悅晏殊樓,晏殊樓累?依他說,那是舒服得吟累了。

「燕王殿下,」燕王妃。輕柔若風的嗓音順著風拂入了耳中,晏殊樓心口一酥,循聲望去,只見良美人在嬤嬤的攙扶下,徐徐向他走來。

「良美人。」

良美人給兩人行了一禮,揮手略退了扶著她的嬤嬤,略顯蒼白的臉上化開了一抹歉疚之色,她看左右無人,便放開了膽子道:「上次燕王殿下相助,我替齊王感謝殿下。若齊王有何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無妨。你們也是受奸人所害,如今奸人已受懲,本王也不予計較,」晏殊樓淡淡地點了點頭,客氣地問了一句,「良美人身體可好?」

「謝殿下關心,一切都好。」良美人的臉上還是有幾分慘白,可見身體還未完全調理好。

晏殊樓略皺眉頭,關切地問了一聲她為何在此。

良美人恭敬地答道,原來她見狩獵場上人多,不透氣,得了天子首肯,出來這邊上賞賞景。

畢竟良美人是後宮之人,未免引非議,晏殊樓沒敢同她多話,粗略聊了幾句,便讓良美人盡早回去了,而他也拉著杜明謙的手,往另一方向離去。

這時,良美人一聲輕喚,叫住了晏殊樓:「燕王殿下,請等等。」

晏殊樓回過頭:「良美人,尚有何事?」

「我……我有一言,憋在心口已有多年,是……」良美人迎上晏殊樓的目光,一字一頓,敲金擊石,「事關賢妃之死的。」

、第三十一章 ·狩獵

「你說什么!」晏殊樓猛地轉過了身,震驚地道,「你知曉母妃她……」這消息太過震驚,以致連話都說不全了。

賢妃之死一直是他心頭的刺,前生時,他為了查明賢妃之死,耗費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可惜都沒有成效。賢妃原先身體健康得很,突然在晏殊樓及冠那年,身體每況愈下,食不知味,大夫都瞧不出是什么毛病,晏殊樓急得找來了許多江湖的隱世名醫,可惜也沒有治療良方。他還將賢妃周圍伺候的宮人以及食物,每日都全部更換,但依舊無法緩解其症狀,因此撐不過一年,賢妃便走了。

賢妃走後,天子思念其人,封閉了賢妃的寢宮,只許天子一人進入,晏殊樓縱是想從賢妃的寢宮中查到蛛絲馬跡都難。

如今良美人一句話,便如溺水中的浮萍,讓晏殊樓抓住了一絲希望。

良美人黯然下了雙眼,定定凝注著這一張同賢妃相似的臉龐,一聲長嘆:「當年妾有幸得蒙賢妃之恩,一直記在心里,可惜恩德未報,斯人已逝。這話是妾存在心里多年的了,但因證據不足之故,妾不敢妄言。賢妃過世前幾日,妾恰好得蒙聖恩,與娘家之人見面。因妾地位之故,行的俱是偏僻小徑,不敢聲張,歸來之時,便在小徑邊上見到兩鬼祟的宮人,其中一位內侍將一樣東西交給了一宮女,言道這是什么辟邪之物,定要給賢妃隨身攜帶。宮女接過後說了幾句話,便走了。當時妾生怕被人懷疑,不敢走近,只模糊聽了下兩人的聲音,看了他們的背影,妾發現,那內侍左腳有疾,行路時腳步一深一淺,聲音略顯沙啞,不似尋常內侍那般尖細。至於宮女,妾委實看不大清,看其身形,似乎有些發福,且其宮女手上似帶著金鐲,在日光照映下,其金光恰好刺中了妾的眼。此事過後未久,賢妃便過世了。妾只是供一線索給王爺,至於是否此消息是否同賢妃之死有關,還需王爺細查。」

晏殊樓不知自己是用何心情聽完這段話的,既有憤怒,又有酸澀,最終問了幾句都未得到別的消息後,他心緒不寧地拉著杜明謙走了。杜明謙低聲安慰了幾句,但看他神情恍惚的模樣,十之八九也未把自己的話往耳里去。

杜明謙心里也堵得慌,晏殊樓對賢妃之死的執念他是明了的,只是對於此事,他也無能為力。他默默拍了拍晏殊樓的後背,無聲安慰,轉頭望去時,只見一片白雪茫茫,不見良美人的身影,只有一竄足印證明其曾經來過。

竟然走得如此之快?杜明謙拉長了脖子看去,這離開的足印竟顯得倉促許多,為何如此之急,莫非集結時刻到了?想著,便帶著晏殊樓往大本營而去,一路上還安慰晏殊樓,勿讓此這事壞了心情,一會兒狩獵時,注意安全。晏殊樓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

回到大本營時,狩獵的時候將近,杜明謙替晏殊樓將外邊披著的狐裘取了下來,給他整了整衣襟,順平了衣裳上的褶皺,扯平褲腳,以免衣物礙了他的手腳。晏殊樓此刻一身勁裝著身,將他身體的線條包裹得勻稱,隱隱現出幾分線條優美的肌理來,杜明謙卻無心欣賞他此刻的身軀,一心記掛在他的安危之上,生怕他待會狩獵有個萬一。

眾皇子與武將准備妥當後,天子一聲令下,眾皇子翻身上馬,如離弦之箭風馳電掣般奔了出去,只有晏殊樓還在那怔愕地看著前方揚起的大雪,直待刺骨的寒風撲面時,他方回神,慢慢地上馬,輕打馬韁,跟著沖了出去。

看其如此心不在焉,杜明謙的一顆心重重地吊起,都快到了嗓子眼里,眼看晏殊樓沒入了雪中,不見人影更是讓他急得慌,他立時彎身向天子請命,請其准許自己陪同燕王而去。

今日杜明謙身著寬袖大袍,並不似晏殊樓那般短打勁裝,若是上馬狩獵,保不齊就先被自己的衣物給絆了腳。天子雖同杜明謙並無深交,但老實的杜侍郎卻是天子的親信,若是杜明謙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可不好向杜侍郎交代。於是天子以杜明謙體弱,不宜跟去為由,並不應許,還讓自己的人過來伺候著杜明謙,以防他想不開沖了出去。

杜明謙無奈,只能坐回原位,坐立不安地等著晏殊樓捎來消息。

晏殊樓入了狩獵場內,冷風撲面,立時讓他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他一抹臉上的冰渣,雙手一震,策動馬韁朝一偏僻的角落馳去。一藏在樹上的黑衣人早已等待多時,見到晏殊樓登時將另一箭筒拋下,與晏殊樓背上的箭筒互換,背上新換的箭筒,晏殊樓又策馬追上了大部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視野里進入了人影,晏殊樓雙眼一亮,狠狠地盯住了在前方奔跑的晏品城,一揚冷笑,故意跑到了晏品城的面前,挑釁地揚起了頭:「六皇弟,你騎術不錯,竟跑得比為兄還快上幾分!」

晏品城斜丟了一眼過去,強笑著拍著馬屁道:「五皇兄此言差矣,分明是你起得慢了,落在了後頭。」

「為兄不信!」晏殊樓佯作微怒的模樣,豎起了眉頭,「不如咱們來比一比,究竟誰跑得快,獵得又多!」

「好!」晏品城正有此意,他一抖馬韁,雙腿一夾馬肚,不待晏殊樓喊開始就先沖了出去,「五皇兄,皇弟我先走一步,你可得讓著皇弟我啊!」從背後抽出箭矢,挽弓搭箭,嗖地一聲射出,一只小兔子中箭倒地,不久,旁邊便有侍衛將晏品城的獵物撿起,揚聲大喊,「淮陽王獵野兔一只!」

每位皇子同武將手中所持的箭矢上各有屬於自己的標記,一但獵了一只,便會有侍衛來撿,攢夠一定數量後會送回大本營,由專人來點數。

晏殊樓輕蔑一笑,往箭筒的左手邊一摸,拔出一枝羽箭,憑空一射,只聞一聲嘶鳴,一只飛鳥落了下地,竟是被箭矢穿瞳而入,一箭斃命。

晏品城側身望去,頓時面色漲紅,不願低於晏殊樓,騎射得更加帶勁,與他暗中較量起來。

兩人揣著比試之心,駿馬自然是馳得非一般快,後方侍衛的馬匹不比他們的精良,不一會兒就趕不上他們了。

晏殊樓實則並沒有較量的心,但卻故意逼出內力,把自己的臉脹得通紅,擺出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牽動馬韁,跟著晏品城的駿馬往一偏僻之路而去。而一路上,他時不時便會從箭筒中抽出羽箭射出,時而抽放置左邊的羽箭,時而抽放置右邊的,射出的箭數不多,但每次均能獵中諸如狐狸等稀少的動物,且俱是一箭穿眼,毫不傷及動物的皮毛。晏品城見之,較量的心愈甚,更是牽動馬韁,與晏殊樓同排並進,與他搶奪起獵物來。晏殊樓在這時,卻松了動作,好似故意相讓,總是慢了晏品城一拍,讓其將獵物奪去。

眼看即將進入一偏僻小徑,晏品城眼底光芒一綻,勾唇看向晏殊樓,將疾馳的馬匹放緩了速度,比晏殊樓的駿馬後了幾分。

看著晏品城臉上的精光,晏殊樓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前生,他便是在此地遭受了晏品城的算計,沒想到復生後晏品城也在此地設了埋伏,引他到這兒來。不過,他早有准備。

循著前生受絆的路過去,晏殊樓雙目一凝,射向前方那深埋在雪地里,微微露出一點端倪的繩子,瞬間從腰間拔出了長劍,雙腿緊夾馬腹,身體一彎,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埋首在了馬首之側,長劍用力一刺,再裹挾著劍氣朝地狠狠一挑,登時地上大雪掀起,蓋頭而來,而那根埋在雪中的麻繩也隨著被一劍兩斷。趁著晏品城被大雪遮眼時,晏殊樓快速地抓起斷繩,攜著內勁把斷繩打到晏品城的駿馬之上,只聽一聲馬嘯,駿馬雙腿受痛,膝彎一折,噗地一聲跪下地來,帶得晏品城朝外摔去。

電光火石之間,晏殊樓長劍劃空,擊向身周高樹,樹上厚雪抖落,將晏品城完全埋住了。晏殊樓壞心眼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截准備好的鞭炮,朝腰帶上一劃,燃起來就往晏品城的腦袋附近一丟,噼里啪啦的轟鳴聲音,炸得晏品城魂都飛了,剛抬起的頭頃刻又埋入了雪中。

晏殊樓哈哈大笑,一打馬韁,策馬離去,留下那個被嚇住的晏品城,蒙著腦袋哆嗦著身體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