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1 / 2)

</br>杜御恭狹長的雙眼微微一眯,眼中的光亮倏然熄滅,讓人看不清他的喜怒:「當初說好……哼,你何不想想,當初同你交涉的是何人?」

「自然是……」頭目一哽,手指愈發顫抖,同他交易的自然不是杜御恭本人,充其量也就是杜御恭的手下,所以杜御恭反悔也並無不妥。

「你想保太子,那為何還誆我進……來……」頭目倏然一頓,太子出事,若是杜御恭保下太子,那他豈非能得聖上賞識,加官進爵!

「是你自尋死路。」杜御恭冷冷地駁斥他,「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你最好斟酌清楚要選哪一條,給你一日的時間考慮,後日我再來。」

咣鐺,上鎖的聲音長路回盪,頭目怔怔地望著前方,倏然撲到了鐵欄前,揚聲大呼:「你便不怕我將你的身份抖出來么!」

杜御恭微微側首,陰森一笑:「我方才說我是誰了?」

頭目驀地一軟,癱軟在地,杜御恭從頭到尾都沒道明身份,一切均是他的猜測,那他又如何有證據同他人說明。

還有一日,怎么辦,怎么辦……

但是,還沒待頭目想出一個兩全的法子時,太子竟然先一步認罪了。

事情的起因十分簡單,但對太子來說,卻是一道晴天霹靂,轟得他腦袋發懵。

刑部給天子送去了一具冰冷的屍首,屍首上傷痕累累,面目幾乎全非,天子當時訝然,問曰何人。

答之,影殺的二把手,趙恆!

天子早有耳聞太子身邊有一位男子,聽到刑部解釋,當日便是這男子意圖帶走太子時,天子怒不可遏,一區區江湖人士,卻妄想同太子雙宿雙飛,簡直痴心妄想。如今知道這男子還是影殺的二把手時,天子怒氣更甚。不過趙恆的死亡,卻可讓眾人的注意力轉接到影殺身上,只需再動些手腳,便可將刺殺之事完全嫁禍給影殺,保下太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聽聞趙恆死訊後,晏子陽瘋了,他瘋狂地摔著宮內的東西,瘋狂地捶打著厚實的牆壁,聲聲凄厲,嘶聲力竭:「為何,為何要這么對我,為何為何!」

晏品城連帶伺候的宮人嚇得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鮮血滴落,心中只覺得暢快,晏子陽凄冷地笑著,看著牆上斑駁的血跡,笑容愈來愈大,他唯一愛著的人死了,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死了之!

「來啊,本宮要見父皇!」

晏子陽突然求見,讓天子的心顫了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口。

果不其然,晏子陽被帶到殿上時,開口便認,當初是他找上影殺,去刺殺皇子的。且還說道,聖令是他偽造的,目的就是遠離這個皇宮。

此言一出,全場大驚,天子本來想保下他的念頭也被他這句話一轟而散。本人都已經承認,還有什么辦法能挽回這一局面。

皇後聞訊,匆匆趕來,哭著撲到太子身上望其慎言,思慮過後再說。太子對這里早已厭惡,心中再沒寄托,他冷笑著推開了皇後,一字一頓,敲金擊石:「事情便是我做的。十一皇弟的死,也是我所為。」

天子驚然站起,抖著手指著晏子陽的鼻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一瞬之後,他一撫眼瞼,悲痛地跌坐在龍椅之上:「豎子,豎子,豎子……」

皇後不死心,叫人趕緊喚來太子妃,扯著太子妃哭訴道:「你日夜同太子在一塊,你定然知道太子沒做這事的,是么是么。」

太子妃看著場上的局面,嘴角稍稍上揚,露出譏諷的笑容。太子對其不厚,皇後待其不親,她為何還要幫他們這些負心人。

狠心丟開皇後的手,她徑自一跪,神色肅然,出口的話卻掀起驚濤駭浪:「回父皇,此事正是太子所為!」盈盈垂淚,她道她一直替太子隱瞞,身受良心的煎熬,如今終於得以暢快說出,放下重擔。她道她同太子成親多年,太子一直瞞著她同趙恆往來,意圖同那人私奔。

晏子陽渾渾噩噩地聽著,看著太子妃的眸冰冷無度,他同她早已感情不睦,她會如此出言中傷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心已死,背多少黑鍋都已不在乎了。但是,太子妃今日當著眾人的面,如此指證他的所為,這是在打皇家的顏面,哪怕日後他獲罪,太子妃得釋,天子與皇後也不會放過她的。

皇後氣極,一巴掌摑到了太子妃的臉上制止她,但卻被侍衛拖到了一旁。受痛的太子妃,更是悲憤相交,所說的話愈發難聽。

天子的眸中驟起了雲涌,太子同男子苟合,太子妃竟失儀態斥罵太子,而皇後,也是毫無禮儀,發絲凌亂地在侍衛手下掙扎,如潑婦罵街般斥責太子妃胡言。

瞧瞧這一家子,瞧瞧這一家子,成什么模樣!

「豎子!」天子震怒,「同你合謀刺殺皇子的是何人!」

「還用問么?」晏子陽冷笑,「人都已經關入大牢,父皇為何不問他。」

「報——」

殿外一聲報,讓大殿驟然安靜,天子擰緊眉頭,若無要事,宮人定然不會此時來報,趕忙揮手讓人進來。

只見一宮人顫顫巍巍地跪下,頭抬也不敢抬:「啟稟聖上,影殺的頭目暴……暴斃……」

、第五十七章 ·團圓

影殺的頭目死了,死於自盡。在這關鍵的時候自盡,誰人都不敢相信這是無意為之,但事實便是如此,他將所有的疑惑一起帶入了死亡世界。

頭目身故,二把手的趙恆亦亡,晏子陽所有的罪名也跟著定死了,再找不到別的證人能幫他脫罪,也沒有任何人能幫他頂罪。

晏子陽在心死之刻,更不會將罪名推給他人。天子看著下方的親生子,突然覺得十分的陌生,他似乎一直都沒有好好地關照這個孩子——如果他當初對皇後的掌控約束一些,會不會這孩子便不會變成這樣。

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更改。天子跌回龍椅之上,悲痛地揮了揮手,讓人將太子帶下去,等候發落。

天子覺得自己一瞬間老了,縱使不是白發蒼蒼,他的心也已老態橫生。此刻他恍然發覺,這一系列的事情雖是他人所犯,但是最終傷害的卻是他的身心。他為他這一發現而感到恐慌不已,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獵物,慢慢地,並主動地走進一張彌天巨網,等待著狩獵者的吞噬……

翌日,天子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朝了,他宛如八十來歲的老人,顫顫巍巍地撐著龍椅扶手,緩緩坐下,嗓音干澀難聽:「眾卿平身,有事啟奏,無事便退朝罷。」

方千昀神情肅然,當先出列:「啟稟聖上,臣以為瘟疫的疫情雖然緩解,但民心還未定,太子突然被招回宮,易動搖民心。臣建議,讓在外的燕王殿下頂替太子,繼續安撫民心。」

天子的心已累,如今見不到晏殊樓,也許還沒如此多的煩心事,遂揮揮手應了,但以防晏品城私吞錢財的事情發生,他令御史台派人跟去晏殊樓身邊督查。

方千昀低首退回,暗中朝不遠處的杜御恭點了點頭,兩人相視而笑。

接著,天子就如何處置太子,詢問眾臣的意見。眾臣各執一詞,眾說紛紜,其中大致分為兩派,一派以門下省侍中范毅為代表,認為太子雖然有過,但一來證據不足,二來其多年來為聖上分了不少憂,應保留其太子之位,從輕發落。另一派以方千昀和杜御恭為代表,認為太子乃是間接害死十一皇子的真凶,其行為惡劣,理應當廢,但考慮到其多年來為璟朝所做的貢獻,可酌情處置。

天子對此事也是拿不定主意,暗中將眾大臣的意見記下,待日後斟酌過後再定奪。

另一邊,朝議的內容很快便傳到了晏殊樓兩人的耳中,為了方便掌控朝中局勢,兩人已經暗中從碧池回到了京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