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2 / 2)

毫不留情!

千鈞一發,一人劈掌而來,將晏殊樓輕輕一推,掌風迎向晏廣余的方向。

「大哥,讓我來!」晏殊樓足尖一點,身形未穩就刺向晏廣余,而杜御恭則一轉身,搶過附近侍衛的長劍與晏殊樓一並對上晏廣余。

「你……」晏廣余訝然地看著幫助晏殊樓的杜御恭,頓時豁然開朗,手中的攻勢就愈發地猛烈。

晏廣余的兵馬與山庄侍衛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激戰,而晏殊樓這一方勝在有弓箭手相助,解決敵人十分迅捷,但晏廣余的人也不弱,幾刀下去砍翻了數個侍衛。

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兩方人馬勢均力敵。

晏廣余看勢不妙,揮手就要撤離,晏殊樓卻不放他走,將其纏得脫不開身,在其身上劃出了數道血痕。

「五皇弟,你如此纏著我,不怕你父皇出事么?」晏廣余臉色不變,手中的長劍一削,在晏殊樓的胳膊上落了幾道傷口。

晏殊樓心頭一跳,復又恢復了鎮定:「敗軍之將,何必再拿這等言辭激我!父皇自然有專人看管,安好無恙。」

「是么?」晏廣余冷笑,身子後仰避過迎面一劍,反手長劍挑上晏殊樓的衣襟,「你不在意父皇,那么你的十六皇弟呢?」

晏殊樓的劍法果然有些亂了,晏昭其是他的心頭寶貝,若是晏昭其有一些閃失,他定然……

「銘玉在保護十六殿下!」杜御恭沉穩的一聲落下,晏殊樓的心沉沉落定。

對晏殊樓而言,這世上若說誰最可信,誰最讓他放心,那便非杜明謙莫屬。

晏廣余看激將不得,目中淬毒地射向杜御恭,雙耳一放,倏然聽到不遠處的萬馬奔騰之聲,他勾唇一笑,他的精銳大軍趕來了!那是他在邊疆時秘密收攏的流民,那些流民身受西域之民的傷害,飽受侮辱,全身都澆灌了憤怒的血液,因此在戰場之上,他們會化悲憤為力量,殺人毫不眨眼,萬夫莫敵!只要他們的鐵蹄踏入山庄之內,定伏屍百萬!

可惜,晏廣余想得太過天真了!

大軍如期而至,但領頭之人,竟然是杜明謙!

杜明謙一襲白衣,翩翩然安坐白馬之上,淡看下方激斗眾人。他淡然自若,鮮血人命都不能動他分毫,喉音一開,朗聲便道:「齊王晏廣余,你的大軍已臣服我皇,爾等還不速速投降!」一揮袖,身後大軍將晏廣余包抄入內,鋒利的長槍迎光逼向晏廣余等人的後頸。

身子一凜,晏廣余感覺到一股從所未有的寒意,他愕然看向那本該聽他命的大軍,面上綳緊的線條頃刻崩斷:「為何!」

「你只將他們培養為殺人的工具,卻不知他們期望的只是一餐飽飯,安居樂業。而這些,是一心渴望爭奪皇位的你給不了的。」杜明謙簡簡單單的話透露出了一條信息——這些人已經被他收攏了。

晏廣余兀然大驚,看向那些被自己辛苦培養出來的人,心底寒涼,暴喝一聲,提劍就往防守薄弱之處沖去,但晏殊樓卻不放他走:「三皇兄你醒醒罷!皇嫂已逝,良妃已走,你再爭這皇位有何意義!」

聽到自己最在乎之人的名字,晏廣余失控地亂砍亂劈,眼中盡是血色:「便是因為她們不在了,我方要掙回我失去的東西!你!不!懂!」

「那你可曾為你的世子考慮!」晏殊樓大聲斥道,「你若勝便罷,若敗,你的親兒將受你連累,或死或禁,你忍心么!」

手中的劍在刺向晏殊樓的一刻,驀然停滯,晏廣余看著眼前陌生的晏殊樓,一聲冷笑:「他會活得好好的,沒人發現他!」

晏廣余的人手拼命涌上,為他打出了一條通道,眼看晏廣余就要從自己劍下溜走,晏殊樓厲聲叱道:「但你可曾想過,你的世子從此便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你狠心讓你世子重走你昔日之路么!」

晏廣余前沖的腳步停了。

重走昔日之路。

他自幼便遠離生母,甚少得父皇關愛,歸根究底,他也是個無父無母關愛的孤兒。自身遭遇如此,他如何能再讓自己的孩子體會自己的痛苦……

「三皇兄放手罷。如今大勢已去,若降,還可留下你們一家之命,若反抗,則有可能全家皆喪!三皇嫂以命換來的孩子,你狠心讓他受你連累么!你對得住過世的三皇嫂么!」

晏廣余心頭大慟,手中的劍再握不住了。

越來越多的侍衛從四面八方趕來支援,其中竟還有不少的重甲騎兵,可見晏殊樓早已有所准備。亂箭一發接連一發地射穿了自己人的胸口,而自己辛苦培養的精銳化為敵人,斬殺自己人,。似乎從晏殊樓假扮做天子開始,他就注定了失敗——晏殊樓既然能如此防范,便說明他對拿下自己胸有成竹。

晏廣余定然看著那些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命喪他之手,而晏殊樓嘴上的勸阻依然不停,從眼到心,現實都在毫不留情地給他會心一擊。

鮮血染紅了身軀,怒火燒滅了理智,他拼死沖出血路,依然殺不盡眼前源源不斷的侍衛……

他沒有勝利的可能,沒有!

這場爭斗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他們從天子的寢宮殺到山庄之外,遍地屍體,血流成河。

晏廣余的人手氣勢越來越弱,死者越來越多,而晏殊樓的援兵則不停地趕來,將晏廣余的人手絞殺。

萬念俱灰,毫無希望。

最後,在晏殊樓說了一句「若你降,我定保下你世子一命」後,晏廣余終於頹喪地丟下了手中長劍,降。

當晏廣余降的消息送到於公公的耳里時,天子早已因晏廣余的叛變而口吐鮮血,暈倒了。

於公公靜靜地守在天子身邊,凝視著他,天子雖然設計良妃,但從來不曾虧待齊王,甚至還重用齊王,如今齊王突然叛變,就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打向天子。

苟延殘喘了如此多年,天子的生命也是時候到盡頭了。

他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迷糊中醒來,掙扎著按上於公公的手,顫顫巍巍地道:「老於,朕有一心願未了……」

於公公心頭一哽,重重點頭:「老奴去喚十六殿下來。」

「還是你懂朕的心啊……」天子虛弱一笑,在於公公的手離開掌心時,突然爆出了一股內勁,緊緊地握住了於公公的手腕,「叫……叫他……一塊兒來罷,朕要……擬旨……」

於公公深知天子心意,雙眼一黯,悵然下去,喚晏殊樓與晏昭其到來。

晏殊樓方處置好晏廣余,身上龍袍仍鮮血滿布,入了殿中正要褪去時,天子卻阻止了他:「過來,甭脫了……」

「父皇!」晏昭其甩開了晏殊樓的手,撲到天子身上,淚眼汪汪,他長大了,已經明白天子如今的狀態意味著什么,他害怕地捕捉天子的手,卻因為緊張怎么都握不住,屢次讓那只手從自己的掌心跌落,「父皇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對不對!我會好好看書寫字的,你起來好不好!」

天子手指輕動,試圖按上晏昭其的頭,但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抬高一分,晏殊樓適時地將他的手抬起,幫助他按到了晏昭其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