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兩人無所事事。
沒手機沒電視,周焱也沒,時間尚早,濃霧半點散去的跡象都沒有,能見度低到她生平首見,這艘船就像進入了異空間。
周焱坐在甲板上,捧著臉發呆。
李政繞船走了一圈,查看有沒有漏看的破損,回來後見周焱跟呆子似的,說:「沒事就去睡一會兒。」
「睡不著。」周焱說,「要不我喊喊看,說不定有人能聽見?」
李政隨她:「喊吧。」
周焱站了起來,對著霧大喊:「有沒有人——」
聲音綿軟,力氣不夠。
李政坐下來,看她又把手圍在嘴邊,喊:「有沒有人——救命——」
中氣倒是足了點。
周焱突然道:「你也喊。」
「不喊。」
「為什么?」
李政說:「我從來不喊救命。」
「……那你喊有沒有人。」
李政懶得理:「行了,坐下省口力氣,才幾點?那些船現在開是嫌活太久了?等霧散了再說。」
周焱只好死心,又坐了下來。
李政摸到一小塊碎陶片,是漏網之魚,他隨手一扔,說:「無聊就自己找點事做。」
「有什么事?」
「你除了看書就沒別的事了?」
周焱思考了一下:「船上沒有。」
那就是陸地有,李政也沒多問。
「我之前覺得呆船上很好,安安靜靜的,每天都很簡單。」
李政問:「現在呢?」
「沒有一帆風順的。」周焱問,「你為什么會開船?」
「沒好好念書,就來開船了。」
「……哦。」
李政說:「你好好念書,千萬別在船上呆著。」
周焱剛想說什么,李政突然站了起來,說:「找點事做。」
他去了船頭,沒多久就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根桿子。
周焱定睛一看,驚訝:「釣魚竿?」
「唔。」李政擺弄了一下釣魚竿,往水里一拋。
周焱問:「你放魚餌了么?」
「沒。」
「……那能釣魚么?」
李政說:「看看有沒有蠢魚。」
願者上鉤么?周焱好奇心起,期待著魚竿晃動。
李政躺了下來,頭枕在腦後。
霧還未散,天空依舊灰蒙蒙一片,可視的范圍卻稍大了點,他取來釣魚竿,從船頭走起,走了四步就看了這小姑娘。
李政垂下眼,看見那小姑娘這刻正坐在船沿,腳上晃著他的拖鞋,手上握著釣魚竿,神情專注。
胳膊上的一道劃痕有點顯眼,他不由想起昨晚,這姑娘推開駕駛艙的門,光著雙腳,濕著腿,透明的t恤貼合著腰身曲線,鼓囊囊的胸前勾出了一道口子,乳|肉滲著血點。
在她懷里的時候,瑟瑟發抖。
等了半天,魚竿沒有半點動靜,周焱回頭想跟李政說話。
那人閉著眼,已經熟睡,周焱靜了下,繼續默默等著魚兒。
泱泱江上,唯有一方船舶,靜待雲開。
**
雲霧散去大半,李政醒來,問:「釣到了么?」
周焱說:「沒有。」
她把魚竿放到甲板上,站了起來,說:「看著會兒。」
李政輕哼了聲,似乎應下了,等周焱從廁所出來,卻見李政開著衣櫃,拿出一個袋子。
李政把袋子遞給她:「擦傷。」
周焱接住,說:「這不是你朋友讓你帶給別人的么?」
「先用著。」
李政又走了出去,似乎是去前面。
周焱把門關緊,走到卧室里面,把袋子里的葯拿出來,看了看說明書。她躲著窗戶把衣服脫了,擠出點葯膏,先擦了擦胸口。
辣辣的,涼涼的。接著又擦了胳膊和腳底板,她還有傷,傷在後腰靠近臀部的地方。
也不知道昨晚怎么刮到的,周焱看不到,只能摸出一道劃痕,她反過手,摸瞎擦了擦,也不知道位置准不准確。
終於擦完了,她舒了口氣。
外面雲霧又散了,能看見遠處的江水,江上空盪盪。四周無岸,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江底淤泥松,錨抓不住,船也跟著飄。
周焱順著船沿往前走,走到了機房的門口,看見大門敞開,底下開著燈,下面的打著赤膊,正低頭擺弄機器。
那人頭也不抬的說了聲:「去書桌抽屜里找找,有沒有十字起子。」
「哦。」
周焱回到卧室找了找,在抽屜最底下找到一個十字起子,給李政送過去。
李政低頭忙碌,周焱順著梯子往下爬,拖鞋太大,她爬了幾步,停頓一下。
李政抬頭看了她一眼,等她繼續往下,他才收回視線。
艙底又悶又熱,地上躺著件t恤,這人前胸後背都出了汗,汗水順著耳側往下滑,橘色的燈光,將他深色的肌肉照出了另一層顏色。
周焱問:「之前怎么不修?」
「不會。」
「……現在怎么又修了?」
李政看了她一眼:「霧散了,看見船了?」
「沒。」
李政不再廢話,繼續低頭嘗試。
周焱沒話找話:「你為什么一個人開船?老劉叔說這種船不允許一個人。」
李政答案簡單:「沒錢。」
過了會兒,他又看向周焱,在她腰上盯了一下,說:「褲腰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