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城(修bug)(1 / 2)

馬車在厚厚的積雪中艱難前行,趕車的禁衛軍有心讓馬兒跑得更快一些,哪知道馬兒腳底打滑,馬車在路上晃來晃去。

「小心些,」石晉騎著馬走到車夫旁邊,沉著臉道,「若是傷到了福樂郡主,你們誰能賠得起?」

「是,」充當馬夫的禁衛軍嚇得出了一腦門子汗,心里又有些疑惑,石家與班家不是應該有矛盾么,為何副統領似乎對福樂郡主並沒有太多的反感情緒?

不過貴族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他們這種身份的人能看明白的,既然副統領不想趁此機會收拾一下福樂郡主,他也不會去得罪這種貴人。

班嫿扶了扶鬢邊的雪兔絨釵,裝作自己沒有聽見外面的對話,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已經快到皇宮了。

「石副統領,」宮門口早有太監等著,他看到石副統領,忙道,「陛下有令,讓郡主直接坐馬車到大月宮,不必下馬。」

石晉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馬車,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

守在門口的護衛們連頭也沒有抬,他們任由這輛豪華的馬車匆匆行過,連多余的一個目光都沒有。車轅把宮門口的積雪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直到再也看不見以後,幾個護衛才敢交換了一個眼神。

成安侯先福樂郡主一炷香的時間進宮,陛下急著召見他們做什么?

「石副統領,」坐在馬車里的班嫿開口道,「在禁宮中乘坐馬車,是不是有些不妥?」

石晉勒緊韁繩,退到一邊拱手道:「郡主,這是陛下的命令。」

班嫿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這次,應該沒人把我從馬車里拖出去吧?」

石晉面色一肅,神情恭敬道:「郡主言重了,下官不敢冒犯。」

當初在禁宮內絆倒福樂郡主的馬,幾乎快成為他心中無法釋懷的事情,現在聽到班嫿提起這個,他的心里似愧、似悔,又有幾分說不清的酸澀與遺憾。

若是那一日他沒有絆倒班嫿的馬,而是陪伴她一起去見陛下,或許……

他苦笑,竟覺得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

班嫿笑了一聲,直到馬車停在大月宮正門前,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郡主,大月宮到了。」

班嫿走出馬車,四周的禁衛軍紛紛垂下頭,往後退了一步,便是身為統領的石晉也下了馬,維持了恭敬的姿態。他低著頭,能看到的也只是素色裘鞋上綉著幾粒藍色寶石,與她狐裘里白色宮裙綉的藍色蓮花十分相稱。

「奴婢見過郡主。」幾個女官迎了上來,有人給班嫿撐傘,有人給班嫿奉上暖手爐,恭敬又敬畏。

眼看著班嫿被宮女們簇擁著進了內殿,石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身邊的下屬叫他,他才回神道:「先在這里守一會兒,若是陛下有需要,我們也能反應過來。」

想到陛下現在的脾氣,幾個禁衛軍也心有余悸,便聽了石晉的話,站在外面守了起來。

班嫿走進外殿,見容瑕竟然已經到了。他穿著一件藍色錦袍,面上還帶著病色。

殿內放著炭盆,十分暖和,班嫿脫下狐裘走到容瑕身邊,「你竟然比我還先到?」

不是病了么,趕得這么急?

容瑕用手帕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陛下急召,便快了些。」

他放下帕子,拉過班嫿的手捧在自己掌心,班嫿還有些冷的手掌,頓時便被一片溫暖包裹住了。她擔憂地看了眼內殿的方向,想說什么,終究沒有開口。

恰好此時王德走了出來,他看到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前行了一個禮:「郡主,侯爺,陛下宣二位進去。」

班嫿看了眼王德,王德笑了一下,往旁邊退去。

「走吧。」容瑕捏了捏班嫿細嫩的手指,才不舍地松開她的手。

班嫿走進內殿的時候,差點沒被里面奇怪的味道熏得吐出來。香燭的味道與葯味混合在一起,讓她差點悶得喘不過氣來。可是她知道自己臉上不能露出半分情緒,不然雲慶帝一定會情緒大爆發。

如班嫿預料中的一樣,自從他們兩個進殿以後,雲慶帝的目光就落在他們身上。直到兩人走近後,雲慶帝才閉上眼。

「陛下,」班嫿站在離龍床幾步遠的地方,眼神關切又天真地看著這位衰老的男人,「您又想我啦?」

「是啊,」雲慶帝睜開眼,看著班嫿道,「朕想起你了。」

「都落座。」

班嫿拉著容瑕在椅子上坐下,順便從荷葉魚盤中取了一個皮薄色好的橘子剝了起來,剝完以後才發現雙手都沾上了橘皮油,她想要去拿放在身上的手絹都不方便。

容瑕不聲不響地掏出自己的帕子,拉過班嫿的手給她擦干凈,班嫿大方的分了他一小半橘子。

「你這丫頭,有了未婚夫,吃的就不分給朕了?」雲慶帝聲音有些含糊,班嫿心里有些疑惑,不是說陛下已經大好了,怎么說話反不如她上次來的時候利索。

「這東西太涼,我不敢多吃,又不想浪費,只好讓他揀剩下的吃,」班嫿笑眯眯地把自己手上的橘子剝下一瓣喂到雲慶帝嘴邊,「我們吃這個就好。」

她把自己與雲慶帝劃到「我們」,暗示了在她心里,雲慶帝是她的自己人,容瑕雖然是她的未婚夫,但是在她心中,地位仍舊不及雲慶帝。

雲慶帝果真被她逗開心了,吃下了這瓣橘子,「罷罷罷,這東西涼得很,朕不喜歡吃。」

「臣女就知道這是陛下特意讓人為臣女備下的,」班嫿高興道,「多謝陛下厚愛。」

這東西倒也不是特意備下的,但是雲慶帝見班嫿那高興的模樣,終究沒有說什么反駁的話。他看向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的容瑕,一段時間不見,容瑕瘦了不少,臉上的病氣未消,臉色蒼白得一絲血絲也沒有。

「君珀,朕今日叫你與嫿丫頭來,是想讓你們替朕做一件事。」雲慶帝道,「你上次替朕畫的門神圖,朕很喜歡,今日你再畫一幅。」

「是,」容瑕看著雲慶帝欲言又止,「陛下,您也要多注意身體。」

雲慶帝知道他是關心自己身體,微微嘆了口氣:「朕明白。」

兩個太監抬了一張桌子進來,筆墨紙硯與顏料都是備好的,看這架勢,雲慶帝是想看容瑕現場作畫了。

「陛下,成安侯能作畫,我能做什么啊?」班嫿扭頭看雲慶帝,一臉苦惱,「您可別讓我來題字。」

雲慶帝笑了笑:「你就隨便給朕在這個荷包上綉幾針吧。」

班嫿這才看到,太監抬上來的桌子上,除了作畫工具以外,還有一個素雅的荷包,上面什么花紋都沒有。

「陛下,臣女的女紅什么樣,您又不是不知道,」班嫿拿過荷包,取了針坐到離雲慶帝最近的椅子上,「綉得丑了您可別取笑。」

屋子里安靜下來,班嫿捏著針綉著歪歪扭扭的福壽二字,只能聽到容瑕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綉好福字後,班嫿抬頭看了眼容瑕的背影,容瑕輕咳一聲,轉頭回望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班嫿眨了眨眼,低頭繼續與壽字作斗爭。

雲慶帝看著兩人之間的小兒女情態,恍然想起,他也曾年輕過,也曾戀慕過嬌艷的女子。只是他早已經忘了那個嬌艷的女子長什么模樣,只記得她似乎已經嫁了人。

「陛下,」容瑕擱下筆,「微臣的畫作好了。」

雲慶帝看也不看門神畫,直接就讓太監進來,讓他們把門神貼在內殿門上。

容瑕眉梢微動,看著雲慶帝有些狂亂的雙眸,走到了班嫿身邊。班嫿的荷包也綉得差不多,不過綉工確實太差,便是他也不忍心說一個好字。

但是雲慶帝卻很喜歡,在荷包做好以後,就迫不及待地塞進了枕頭底下。

班嫿覺得雲慶帝有些不對勁,他的一言一行不像是一個有魄力的帝王,更像是一個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七八歲小孩。

他特意讓他們冒著大雪天匆匆忙忙趕過來,就為了讓他們作畫綉荷包,這與昏君又有何差別?

「陛下,陛下?」班嫿發現雲慶帝閉上了眼睛,她與容瑕交換了一個眼神,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出了內殿,呼吸到外面清新的氣息,班嫿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變得舒適起來,她看了眼外殿肅立的宮女太監,朝離她最近的王德招了招手,「王總管,陛下睡過去了。」

王德聞言笑了笑,引著兩人出了大月宮,然後對兩人行了一個大禮,「今日麻煩侯爺與郡主了。」

班嫿笑道:「能來見一見陛下,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好事呢。」只是說這話的時候,她偏頭看了眼身邊穿著藏青色裘衣的容瑕,她擔心他身體熬不住,便直接道,「公公,既然陛下休息,我等也不敢多加打擾,告辭。」

「慢走。」

王德看了眼容瑕,朝他行了一個禮,才轉身回了大月宮。

守在宮門外的禁衛軍見容瑕與班嫿出來了,還是由王德親自送出來的,都放松了心情,看來陛下今日的心情還好。

他們把人接來了,自然也要把人送走,班嫿扶著容瑕上了馬車,轉頭對護衛道:「有勞各位,我與容侯爺一道回去就好。」

按規矩,男女共乘一輛馬車不太合適,可是這兩人沒多久就要成親了,細論起來,也沒有多大的講究,他們還能省些事情,所以也沒有誰提出異議。

「副統領,不如就由屬下……」

「不必,就讓我跑這一趟,」石晉面無表情道,「福樂郡主是我接來的,我自然也要把她安安全全送回去。」

「是。」

班嫿坐在馬車里,擔心的看著容瑕:「你身體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