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杏花阿嬈大婚(2 / 2)

秦臻站在門口,久久都沒有走動。

「剛才你看見沒有,景姒笑了,我從來她見過她笑得這樣美。」洪寶德的聲音有些啞,卻笑著,拍了拍秦臻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別牽腸掛肚的了,你大可放心了,景姒以後都會很好。」

秦臻扭頭看她,原來,兩人都紅了眼。

蕭景姒出嫁,這世間,會哭嫁的,便只有秦臻與洪寶德了,一個當朝左相,一個戰神將軍,沒出息地紅了眼。

若外人見了,怕是要笑話了去。

將軍府外,西陵和大涼的朝臣還在等著參拜,吉時已到。

只見楚彧一身紅衣,牽著女子緩緩走來,府外,朝臣列隊,站了十米,皆望著那一對新人。女子裙擺很長,楚彧俯身,蹲在她面前,替她整好曳地的披紗。

這是欽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西陵的一國之君,竟這般自然而然地在蕭景姒面前俯下了頭。

傳聞楚彧嗜寵國師蕭景姒,看來,遠不止傳聞所言,怕是不止是嗜寵,更像臣服。

四下無聲,只待新人起駕。

楚彧起身,緩緩抬眸,他開口,擲地賦聲,鏗鏘有力:「這是我楚彧的妻子。」

眾人俯首,噤若寒蟬間,楚彧說:「吾以西陵儲君之名,娶蕭氏景姒,以天下為聘,予帝後為尊,得此一人,至死不渝,不娶,不離,不棄。」

他牽著她的手,站在兩國朝臣面前,以天下為聘,予帝後之尊。

果然,不是嗜寵,是臣服。

此一言,楚彧便已表明,西陵大好河山,日後誰是主,誰是臣,這江山,便如此拱手相讓,史無前例。

一時間,所有前來朝賀的文武官員都三緘其口。

低低沉沉的嗓音驟然一冷,楚彧問:「誰有異議?」

四個字,擲地有聲,頓時便是這滿天紅妝也遮掩不住戾氣森森。

撲通一聲重響,最先朝拜的是楚家軍騎兵一千,整齊劃一的聲音:「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後,是西陵重臣:「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最後,是大涼朝臣:「恭賀太子太子妃大婚,千歲千歲千千歲。」

觀禮的涼都百姓們,也都跟著參拜,這天下,將來誰主沉浮,似乎越來越顯而易見了,大涼已無人能敵國師大人權勢,又有西陵為聘,已成定局不是嗎?

衛平侯府蕭景姒,年僅十六,權傾天下。

楚彧牽著蕭景姒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八人抬的轎輦,鋪了一地紅色富貴花。

兩側官員跪著,低頭只見那地上紅綢之上,女子嫁衣的長擺拖地,金絲綉線,牡丹穿鳳,邊角鑲嵌龍紋。

這是西陵的帝後服飾,卻綉了帝君的龍騰。

果然誠如楚彧那一言:天下為聘,帝後為尊。

他牽著她,不過十米的距離,走得很緩:「阿嬈,你別緊張。」

蕭景姒握了握楚彧的手:「我不緊張。」

他說:「我緊張。」

確實,他滿手心都是冷汗,分明體溫那樣低,卻出了很多汗。

未時兩刻,迎親隊起駕返程。

鳳昭芷站在將軍府門口,抱著手看得眼都直了,突然冒出一句:「突然想成婚了。」

身邊的男子湊過去,笑眯眯地說:「你定日子,我隨時奉陪。」

鳳昭芷哼笑了一聲,說:「我腿還沒好,你背我去欽南王府。」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走路還是一瘸一拐。

就算如此——

溫思染環顧四周,弱弱地說:「我們坐馬車或轎子吧。」這么多人看呢,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鳳昭芷懶得多言:「趴下。」

英明神武的形象算個毛,比不上鳳十七的如來神掌啊。

溫思染乖乖地蹲下:「哦。」

於是乎,眾人只見平日里囂張跋扈的溫伯侯小祖宗,背著頤華長公主,被她支使來支使去,別說反抗了,溫伯侯完全唯命是從,那是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誒,問世間情為何物,也就是一物降一物。

觀禮的百姓都散去,凌粟見自家主子愣神了許久,正要提醒一番,卻見他掉頭。

凌粟上前:「王爺,方向錯了。」欽南王府在相反的方向。

鳳玉卿背著手,背脊有些彎下,他說:「本王身體不適,喜酒便罷了,你去欽南王府幫本王送一份賀禮。」

「是。」

凌粟還沒走幾步,又被喚住了:「凌粟。」

「王爺還有什么吩咐?」

鳳玉卿頓了許久:「賀禮讓人去送,你陪本王去喝酒。」唇邊苦笑,眼眸涼涼。

不是身體不適嗎?

凌粟不多言:「是,王爺。」他不傻,知道王爺這是要借酒澆愁。

剛至申時,欽南王府外鞭炮聲響起。

華支趕緊跑進屋,大喊:「王爺,來了!來了!」

楚牧立馬從木椅上站起來,拂了拂衣袖,問華支:「本王如何?」

這件袍子是王爺新做的,因為是武將,平日里總是穿著利索勁裝,這一身錦衣玉服的富貴相華支還真不習慣,頓了很久,昧著良心說:「豐神俊朗,英俊瀟灑。」

楚牧:「……」額頭三根黑線,「又不是老子成親,什么英俊瀟灑!」

華支立馬豎起大拇指,改口贊道:「好!相當好!」

楚牧哼了一聲,心情好,就不計較了,又整了整衣袍,這才出去相迎,站在門口,看著浩浩盪盪的迎親隊,楚牧頗為感慨啊,道:「我家彧兒,果然是最好看的。」對著棗紅馬上的楚彧瞧了又瞧,說,「像我。」

「……」華支無言以對了,雖然說王爺老當益壯,年輕時候也是濃眉大眼的俊俏人兒一個,但和世子爺那樣人神共憤的美貌還是不能比的吧。

申時三刻,吉時剛至,行拜堂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這高堂上,坐的是欽南王楚牧,還有安遠將軍秦臻。

哦,文國公坐哪啊,文國公在外面站著呢,皇親國戚一品大臣那么多,屋里面站不下。

太常寺司禮史官高聲喊:「夫妻對拜。」

楚彧牽著蕭景姒,讓她站好,然後理了理她的裙擺,這才拜下去。

眾人:「……」

禮可亂,裙擺不可亂!

這一拜,衛平侯蕭景姒自此入欽南王府,她的稱謂,便不僅是大涼國師,還是欽南王常山世子妃,是西陵太子妃,是楚彧的妻子。

這一拜,兩世情深,不負韶華。

「阿嬈。」

「嗯。」

楚彧突然喚了她一聲,隨後,只聞抽氣聲。

這、這、這——

楚彧掀了女子的蓋頭,鑽了進去,吻住了女子的唇,紅簾為掩,他肆意親吻。

這——太不合禮法了!

司禮史官都羞紅了一張老臉,趕緊高聲喊道:「禮成,送入洞房。」再不送入洞房,還不知道常山世子要猴急成什么樣!

楚彧用力啄了一口,這才從蕭景姒的蓋頭里鑽出來,然後淡然自若地用指腹擦了擦唇上嫣紅的口脂,揚唇一笑,然後給蕭景姒整理好蓋頭,沒有露出來一點點嬌俏容顏,這才心滿意足地牽著他的妻子進了屋。

留下一干人等意猶未盡,擦掉口水:為何常山世子爺分明做出這等登徒子一般的行經,還如此撩人啊,光看著都叫人心癢。

當然,只有一個人,擦的是眼淚。

楚牧從高堂木椅上起身,用袖子遮著臉,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兒子以後有媳婦了,我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世子爺早就搬進星月殿,王爺老人家何時不是孤家寡人了?

華支上前去,小聲提醒:「王爺,世子爺大婚,您不能哭,讓人笑話。」

楚牧撩開袖子,一雙鷹眸哭得通紅,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嚎:「笑話個屁,他們就是嫉妒本王兒子長得美,兒媳婦有能力。」

「……」華支竟啞口無言,細細分析來,還真是這么回事,只是,怎有種男女顛倒的錯覺。

這會兒,賓客都到屋外入座去了。

楚牧一個人坐在屋里,形影單只,好不孤家寡人的樣子,他一邊抹淚一邊在華支跟前絮絮叨叨說:「我彧兒都成家了,我還記得剛帶他來府里的時候,他才那么點大,不愛說話,也不愛理人,白白嫩嫩的小孩子,好看得不得了,是整個涼都乃至三國最好看的……」

又開始!這一段,從三天前開始就絮叨了,都不知道反復說了多少遍了,華支掏掏耳朵,只能被荼毒了。

這會兒,早便是近黃昏,夏日晝長,屋外還通亮著,世子殿里便點了紅燭。

這大婚的紅燭是不能滅的,楚彧將門窗都鎖好,免得屋外的邪風吹滅了他的紅燭,會不吉利。

然後,他才走到蕭景姒跟前。

她的蓋頭未掀,坐在榻上,問楚彧:「他們人呢?」方才她還聽到溫伯侯與宣王的聲音,吵著要來鬧洞房。

楚彧說:「我趕走了。」

蕭景姒失笑。

怕是不僅將鬧洞房的人趕走了,便是喜娘與媒婆都被趕走了。

楚彧俯身,湊得很近,熱氣噴在蕭景姒脖頸,他喚:「阿嬈。」

「嗯。」

一只白皙瘦長的手緩緩掀開了蕭景姒的綉線蓋頭,她抬眸,便撞進了楚彧眸中,一汪醉人的溫柔。

淡妝輕抹,容顏妖冶。

她平日里不愛脂粉,素顏清雅,卻不想妝後如此艷麗魅惑。

真美,他的阿嬈。

楚彧俯身,便含住了她的唇,糾纏吮吸,她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張開嘴,便任他予取予求。

最是溫柔香,莫過如此。

良久,他才放開她,她臉上染了兩朵煙霞,是俏麗的緋紅色,微微喘著氣,媚眼如絲。

他的阿嬈啊,不僅美,還美得要命。

「餓嗎?」

「嗯。」

她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楚彧心疼她,不管還未行的同牢合衾禮,便牽著她去用膳。

「我們先吃東西。」他給蕭景姒舀了小半碗湯,又給她添了些吃食。

她小口小口慢慢地喝著:「外面的賓客呢?」

「讓我父親去陪酒,我自然是要陪你。」楚彧一口沒吃,給蕭景姒夾了許多易消化的膳食。

待她吃得有六分飽,楚彧才倒了一杯酒,自己飲了一口,又含了一口在嘴里,端著蕭景姒的下巴,渡進她嘴里。

她張開嘴,緩緩吞咽。

楚彧松開她的下巴,眸眼如痴,才一杯便像醉了:「別的不管,合衾酒要喝。」

蕭景姒淺笑。

這合衾酒也喝了,楚彧便不拘著,把蕭景姒抱進懷里,耐心地開始吻她。

屋外,十米遠,有個人影鬼鬼祟祟。

古昔面無表情地拔劍:「侯爺,世子爺有令,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十米內。」

溫思染:「……」

這家伙狗鼻子啊,這么靈!防賊啊!

溫思染臉很臭:「誰稀罕鬧他的洞房。」將手里的酒盞遞給古昔,「把這個送進去,就說是我這個當長輩的送給侄孫侄孫媳婦的賀禮。」

古昔還是面無表情,接過去,劍指著溫思染:世子爺有令,鬧洞房者,打!

溫思染前腳剛走,又有動靜了,窸窸窣窣得響了一陣。

古昔喝道:「什么人?」

只見走廊盡頭,一個人影趔趔趄趄歪歪倒倒地走過來,走近了才看清對方容貌。

那人咧嘴一笑:「嘿嘿。」指著古昔,痞里痞氣地說,「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冷面冰山小侍衛嗎?」

酒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