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楚彧的病(2 / 2)

蕭景姒笑了。

近日來,腹中的孩兒十分不安分,時不時便踢她,對此,楚彧很是擔心,總覺得貓崽子要出來了,三天兩頭便將長白醫仙拽來給蕭景姒看診,搞得宋長白很崩潰,說了無數遍只是胎動,而且,六個月,怎么生!

楚彧下次還是屢教不改地去勞煩宋長白,並且,他時常給蕭景姒肚子里的貓崽子們做交流,大概就是一些威脅恐嚇的話,什么再鬧騰就丟掉之類的。

紫湘覺得,若是主子這一胎真生了清一色的一窩公的,被世子爺丟掉幾只也不無可能。

且說這個時辰點,菁華一家、楚彧與溫淑妃都在竹安公主府,為菁華下聘納征。

楚彧坐在主位上,心不在焉,菁華的父母在一旁偶爾詢問他幾句,楚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

菁華與鳳觀瀾兩個小輩坐在最外偏的位子,嫁娶的禮俗二人都不懂,就一聲不吭規規矩矩地坐著。

鳳觀瀾小聲地問菁華:「你納征下聘為何要請常山世子?」視線盯著幾米外的楚彧。

菁華理所當然:「他是北贏的尊上,」看著鳳觀瀾,一本正經地補充,「是我的王。」

鳳觀瀾聽他說起過,說是折耳兔族與白靈貓族有契約過,菁華一家世代都尊楚彧為王,能豁出去命的那種。

尤其是沂水妖主,對楚彧唯命是從,聽話程度堪比聽妻子大人的話,所以楚彧十三歲統領北贏時,沂水便將菁雲菁華兄弟倆譴派去了大陽宮,輔佐楚彧。

鳳觀瀾似漫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為何那么聽他的?」

菁華想都不想:「他是我的信仰。」

信仰?

這個詞,用得很重呢。

鳳觀瀾單手撐著下巴,笑了笑,眼底的玩味似真似假:「菁華,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有一天,你的信仰掉水里了,你要去救他,可是風月拉著你,不讓你去,你會怎么辦?」她突然認真了,湊過去小聲問菁華,「是推開風月之情,還是撇下信仰?」

這風月之情,自然說的是她這個將過門的妻子。

信仰嘛,便是楚彧那個君主,他折耳兔族的王與神。

這個假設,聽起來,倒像小兒女家任性的玩笑話。

菁華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仔細思忖,只是問道:「為什么會有這樣荒唐的假設?」妖王尊上不會掉進水里,即便掉進水里,也不用他去救,再說她為何要拉著,根本說不通,很荒唐。

鳳觀瀾今日有些怪,不依不撓地問:「假設有這樣的假設。」

菁華見她認真,便想了想,問她:「你會拉住我?」

鳳觀瀾點頭:「假如我會。」

菁華回答得很快:「那我會推開你。」

這個問題,其實是問假如她與楚彧對立,菁華站在哪一頭,他的回答,很果斷呢。

鳳觀瀾笑了笑,眸光里有隱隱閃爍的亮光,起身,端了茶杯,對菁華道:「你那么敬愛的信仰,我是不是該去敬他一杯茶?」

近午時,欽南王府里。

蕭景姒手里的茶杯應聲而碎。

「咣——」

茶水四濺,瓷碗四分五裂。

她臉色驟然刷白,撫在躺椅上的手,在輕微顫抖:「你說什么?」

華支紅著眼,便又艱難地再說了一遍:「世子爺他、他重傷昏迷,情況,情況危及。」

蕭景姒撐著身子,坐起來,雙手護在腹上,唇色一點一點褪了紅潤,發白,她緊緊咬著唇,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卻緊緊握著拳頭,不慌,不亂。

許久,她才問:「他在哪?」聲音,很冷靜。

華支雙眼通紅:「因為流血不止,不能移動,還在竹安公主府上,王爺已經帶著長白醫仙過去了。」

流血不止……

蕭景姒猛地站起來,身子一晃。

「主子!」紫湘扶住她,見她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確實眼里有紅色的血絲,紫湘安撫道,「主子,切莫太擔憂,當心腹中的孩子。」

她將眼里狂亂的浮影斂下:「我沒事。」問華支,「是誰傷了他?」

華支欲言又止,道:「是、是竹安公主。」

難怪,因為是鳳觀瀾,所以才沒有防備。

蕭景姒沉眸,默了片刻,只道:「去備馬車。」

紫湘不放心:「主子,您的身子。」

「我沒事。」

怎么會沒事,她扶著紫湘,整個人都在顫栗,手無意識地抓著紫湘的衣袖,指尖用力得發白。

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紫湘心頭涌現濃濃的不安。

竹安府上,大廳的主位上,還有一灘未干的血跡,滴在地上,染紅了絨毯。

就在方才,竹安公主同菁華端了茶杯,向楚彧敬茶,便在他接過之時,竹安公主突然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楚彧毫無防備。

鳳觀瀾那一劍,刺在楚彧心口下一寸的位置。

那灘血,幾乎是楚彧的心頭血。

沂水妖主當下便一掌打在鳳觀瀾肩上,她狠狠撞向身後的桌椅。沂水妖主抬手捻了風刃,幻為利劍,指向鳳觀瀾。

菁華擋在了鳳觀瀾面前。

「讓開!」

菁華一動不動,對上他父親殺氣騰騰的眸子。

沂水妖主震怒,一雙眸子瞬間變成了深灰色:「再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打。」

菁華一步不退,他低著頭,將鳳觀瀾整個擋在身後,背脊挺得筆直,他說:「父親,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口吻,帶著懇求。

菁華看著那一灘血,瞳孔泛紅,屋子里只剩三人,沒了方才的歡聲笑語,劍拔弩張的寂靜,楚彧是被抬走的,她母親與溫淑妃也都嚇白了臉,本來站在他身側的女子,卻沾染了一手的血,那把軟劍,就落在他腳下。

明明是商討婚事,她為何會身上藏劍。

沂水厲聲大吼:「她不是!從她拔劍的時候起,她就不是你的妻子。」一雙陰戾的眼,凜凜凶光瞪向鳳觀瀾,「她是刺殺尊上的逆賊。」

菁華還是一步不退。

「你給老子滾開!」

沂水一把推開菁華,抬起手里的劍便刺向鳳觀瀾,劍刃直指她咽喉,額前落下的發,被風刃削斷,鳳觀瀾卻不躲,赴死般認命地閉上了眼。

菁華徒手就握住了劍刃,白色的刀刃下,瞬間便有血滲出。

沂水瞠目:「你——」

菁華雙膝一曲,便跪下了,那劍刃被他緊緊握在手里,他似乎不知痛一般,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挺直了背脊跪在他父親面前。

她闖了禍,他無話可說,唯有一句,哽在了喉嚨一般,說:「父親,她是我的妻子。」

還是這一句。

除了這一句,他沒有辦法為她開脫,也不能為她開脫,那案桌上的一灘血,是他的君主留下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那刺在心頭的劍,可能,可能會要了楚彧的命。

菁華還握著劍,掌心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身後的女子用力推著他的背,大聲喊:「菁華,你讓開。」

他如果讓了,他的父親,必定回殺了她。

他不退,絲毫不退。

鳳觀瀾紅著眼大吼,用力推開他「你不是說,你會推開風月之情,站到你的信仰那一邊嗎?現在,是我觸犯了你的信仰,是我刺殺了楚彧,你不說會推開我嗎!你現在又在做什么?」

是啊,他在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罪該萬死,可是,還是不想讓她死。

他的理智很清醒,傷了楚彧,不可饒恕,只是,就是不想讓她死,人類那種生死相許的橋段,他曾經那么不屑一顧,可就在剛才,他腦中居然動了那樣的念頭,若是有人要殺她,就先殺他。

鳳觀瀾幾乎沖他咆哮:「讓開!」

「菁華,你讓開!」

她怎么都推不開他,眼前,那柄刺向她的劍下,一滴一滴血落下,是菁華的血,她身體一軟,坐在地上,突然淚流滿面。

「菁雲,你還當我是你父親,就讓開,她,我一定不會放過。」

他還跪在那里,抓著劍刃的手血肉模糊,卻沒有絲毫松懈,菁華字字錚錚有力,他說:「父親,她犯的錯,不可饒恕,所以我不求情,我替她受。」

話剛落,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你讓開。」

菁華抬頭,蕭景姒便站在門口,盯著那灘血漬,由紫湘攙著走進來,一步一步都很慢,似乎腳下很重,沉甸甸的步子。

肚子很大,她蹲下時,很吃力,動作有些笨拙,她撿起地上的軟劍,抬眸:「你便是用這柄軟劍刺了楚彧?」

鳳觀瀾站起來,點頭,說:「你來了。」

曾經無話不談的摯友,如今,無言以對,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鳳觀瀾死死咬著唇,站得挺直。

蕭景姒扶著肚子,走到菁華面前,她神色平靜極了:「沒有誰犯了錯,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別人身後,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相應的代價,菁華,你讓開,你若再不讓開,我恐怕現在就會一劍殺了她。」

她,向來說一不二。

菁華知道,若是他不退,蕭景姒現在就會下殺手。

只是片刻的遲疑,菁華退開了。

蕭景姒對著鳳觀瀾的眼睛:「為什么?」

她視線絲毫不閃躲,只道了四個字:「殺母之仇。」

身旁的菁華,背脊微微一顫,愕然看向鳳觀瀾。

蘇皇後之死,並非自殺,她知道了……

「那你可知道,楚彧為何殺你母親?」蕭景姒逼近一步,手里握著軟劍,她高出鳳觀瀾些許,眸子冷冷睨著她,沒有咄咄逼人,卻字字珠璣,冷若冰霜,「因為她幾次三番買凶殺人,幾次三番為了鏟除異己而濫殺無辜,我給過她機會了,不止一次,她卻屢教不改地要置我於死地,你母親她,」

聲調微微提起,蕭景姒說:「你母親她死有余辜。」

鳳觀瀾眼底熱淚一滾,退了一步,咬著唇,許久才開口,聲聲哽塞:「她是罪有應得,可我為人子女,血親之仇不能不報。」

蕭景姒驟然抬手,一劍便刺入鳳觀瀾肩頭。

菁華大喊:「世子妃!」

她揮手便襲向菁華:「滾開!」

菁華被掌風逼退了數米,抬眸,見蕭景姒毫不猶豫地將刺在鳳觀瀾肩上的劍拔出:「這一劍,我不殺你,是我替楚彧討的利息,若是他傷及了性命,我再來取你的命。」她冷冷看著面前的女子,字字冰凌,「從今往後,我蕭景姒,與你鳳觀瀾情義兩絕,勢不兩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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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想逃個婚而已,結果誤闖了他禁地。

為逼家族悔婚,她能想到的脫身之計就是,提前給未來夫君戴頂綠帽。

對象她都找好了,可悲催的是她眼光不好,竟找到一個萬年冰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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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勇往直前,強把冰山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