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小花乖乖(1 / 2)

「鹿來了,快跑!大家跟我一起跑!

嗷!被逮啊!」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蕭魘伸手,敲了敲壺身,似血的唇彎起:「鱗片漂亮得我想摳下來。」

圓壺里的小銀鯉用尾巴拍了一下水面,一腦袋扎進圓壺壺底了,再也不敢冒頭了,躲在水底里吐泡泡。

蕭魘咯咯輕笑,晃了晃手里的壺身,震得那條小魚盪來盪去,暈暈繞繞,銀鈴般的笑聲戛然而止,鮮紅的唇中,突然溢出了小調,一張一合的唇,紅得灼目。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調不成曲,懶懶悠悠,回盪在山澗里,纏纏繞繞地隨風散去,惹得鳥獸突然驚慌散開,隨即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啊——啊!」

只見已跑至半山腰的男人突然栽倒在地,蜷縮打滾,面目猙獰地嘶吼咆哮,臉上、手上裸露出來的皮膚趨近黑紫色,皮肉下似有什么活物在蠕動,在血管里翻騰、凸起。

「啦啦啦,啦啦啦啦……」

紅唇微動,女孩兒盪著手里的玉壺愜意又閑適地哼著調。

男人仰頭哀嚎嘶喊,皮肉破裂,無數的蠱蟲從男人的皮脂里、七竅中鑽出來,烏黑的蠱蟲爬慢男人的身體,將他全部包裹住,只見一團烏黑的蟲子在瘋狂地蠕爬。

「啊——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里,女孩兒哼著語調,清脆動聽:「啦啦啦啦,啦啦……」

「啊——」

聲嘶力竭,叫喊突然泯滅,哼唱聲也戛然而止。

蕭魘笑了笑,指腹放在唇邊,吹了一聲哨,瘋狂蠕動的蠱蟲從男人身上爬走。

哪里還有連孝的影子,那半山腰上只剩了一堆襤褸破布,還有森森白骨。

玉壺里的小銀鯉蹦噠出水面吐了個泡泡,就又一頭扎回水底了。

好怕怕呀……

一根嫩白的手指無規律地敲打著玉壺口的木塞子,女孩兒湊近壺底,水光折射,那雙本就大得嚇人的瞳孔被略微放大。

「你那個哥哥說,你不僅會吐黑珍珠,你的魚脂還能讓銀器留的傷口生肌愈合呢。」

啵——

木塞被拔下,蕭魘取下發間鑲玉的銀簪子,由壺口伸進了水里,她揚唇莞爾,像個精致的木偶:「給我試試。」

玉簪狠狠扎下,小銀鯉四處逃竄,頓時,玉壺內水花四濺。

一舉未中,蕭魘嘴角驟然沉下,再度抬起手里的簪子。

剎那,灌木忽地搖動,一道風刃襲過,那玉壺從蕭魘指尖脫手,在空中濺出一道弧形的水花,便穩穩落在了一只白皙的手掌中。

骨節分明,指腹細膩,白蘭玉般,當真是很精致的一只手。

蕭魘的目光順著那只手往上,臉上依舊掛著恬靜的笑,仿若天真爛漫的孩童:「鳳青妖尊這是要強搶嗎?」

鳳青單手握著玉壺,將木塞塞回壺口,抬頭:「有本事,你也可以搶回去。」

蕭魘嘴角的笑,僵住。

鳳青稍稍挑動眉峰,良言寫意的溫潤眸子微微沉了沉,問:「要搶?」

蕭魘沉吟未語,目光灼熱地盯著那玉壺里的小銀鯉,這時,風吹草動,不遠處傳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是花鰱魚族的殘兵逃經此地,數以千計。

蕭魘勾唇一笑,濃墨暈染的瞳孔睜大時微微外凸:「聽聞鳳青妖尊不喜歡殺生,蕭魘倒想看看妖尊您大開殺戒是什么樣子。」

鳳青波瀾不興地負手站著。

蕭魘兩指捏攏,指腹觸著嫣紅的唇,微微噘起,尖銳刺耳的哨聲驀然響起。

五聲長,一聲短,周而復始,不休不止,帶著刺耳的尖利,盤旋回盪在山澗,而那漸進逼近的魚族逃兵,突然頓住腳,停留於原地,目光無神,空洞渙散地怔忪了許久,隨即便雙目猩紅,仰頭長嚎,脖頸青筋暴起。

哨聲突然拉長。

一個個魚族兵卒像被牽動了提線的木偶,機械又狂亂地撲向鳳青。

巫蠱之術,不死不休,這殺戒,得開……

聽茸境中,腳踏雪飛,鳴谷邊跑邊喊。

「小殿下!」

「小殿下,小殿下!」

鳴谷急沖沖地跑進聽茸小築,大口喘氣,憋紅了臉。

端坐台案的桃花被驚了一跳,立馬便丟下手里投壺的棋子,跑出去,亦是急切:「怎么了?是青青回來了嗎?」

這會兒,天將黑,桃花早便等得心急如焚了。

鳴谷搖頭,急得滿頭大汗:「小殿下您快躲起來,聽茸境的結界快要讓人破了。」

就怕是不軌之人要闖進來了,而且能破了聽茸境雪山外的結界,還是能耐不小的不軌之人,至少甩境中這幫老弱病殘以及婦孺十萬八千里。

所以,鳴谷當機立斷,通風報信趕緊躲!

這會兒桃花心也跟著揪起來:「我躲起來了,你們怎么辦?」

鳴谷毫不猶豫:「我們也會找地方躲起來的。」妖尊不在,就別說什么誓死不從了,保命要緊。

桃花想了想,聽茸境地大樹多,又有千丈雪山,確實是適合迂回戰術,當下便決定了:「好,我們一起藏好。」

鳴谷立馬去通知大家伙藏好,流零與二白他們一眨眼,都不知藏哪了。

當然了,霍狸不躲,她們九尾狐心性高,從不畏畏縮縮,不僅如此,還正面迎敵。

霍狸走出梅園,望著境口,飛雪涌動,結界將破,她大喊:「什么人?竟膽敢私闖聽茸境!」

這氣勢,如虹!

飛雪沉下,模糊的水霧白氣里漸進露出一張妖嬈美艷的臉,三分妖七分媚,恰好精致又勾人,那人微微斜了斜嘴角,一抹戲謔的笑溢出了唇。

「你這只九尾狐怎生還沒死。」

懶懶調笑,十分不羈,這語調,狎昵得很。

霍狸臉色驟變,略略蒼白。

「榮、榮樹。」

又驚又懼,兩個字磕磕絆絆,她神色惶恐。

北贏邪妖,確實讓人談之色變,何況兩百年前,榮樹與鳳青大戰,霍狸便親眼目睹過,此妖是何等邪肆又毒辣。

榮樹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目光微微眯著,落在霍狸臉上:「我記起來了,鳳青把心剜給你了,難怪還不死呢。」

調侃的口吻,帶著玩味的興味兒,玩世不恭似的,偏偏又沒有半分章法可言。

榮樹一貫如此,反復無常,是玩是逗還是殺,全憑心情,高興了逗弄逗弄,不高興了剝了煮了。

霍狸氣息不穩,有些慌亂,極力鎮定下來,扶著婢女的手,緊了又緊。

她道:「鳳青不在聽茸境中,你來做什么?」

對方仿若沒聽見一般,自顧自話,拖著懶懶的語調:「本妖主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他走近,霍狸下意識後退。

他似笑非笑,嘴角噙著戲謔,幾分惺忪地道:「鳳青他還欠我一只鹿角沒還,這陳年老賬也得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