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雲鬢鳳釵 清歌一片 1665 字 2020-07-14

按了時下禮節,兩姓締結婚事,須經提親、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等次序,後才是迎親大禮。只謝阮兩家,一個金京,一個江南,山高水遠,且又是皇帝賜下婚,所以謝南錦道:「我去問過了你外祖意思,這趟南下就把前頭那些禮節一並給議了,再定下婚期,等時候到了過去迎親便是,如此可省去不必要路上來回,想來阮家應也不會計較。」

這樣安排,謝醉橋自然願意。見自己父親雖仍板著臉,說話口氣比初回京時卻緩和了不少,只覺長久以來等待終於有了結果,一陣血液激涌,定了下心神,朝他鄭重道謝。

謝南錦前些時日一來確實是忙,二來也有些余怒未消,明知兒子恨不得插翅就飛到江州去,故意作沒看見,存心磨下他脾性而已。此刻見這兒子立自己跟前,雖也一本正經地端著臉朝自己道謝,只眼中那興奮之意卻是壓也壓不住,忽然也有些感慨。原來彈指之間,二十年已是過去。不止自己征衣染塵、鬢角爬霜,連這個他一向不大有空隙多加照管兒子也站得比自己還要高了。想起他小時一次次被妻子牽著手到門前,目送自己離家出征情景,這個心志一向比鐵還堅漢子,這一刻禁不住也有些傷感愧疚,看著謝醉橋,嘆道:「爹這么多年,一直沒好生看顧你們兄妹,幸而你和靜竹如今都這般出息……」

謝醉橋萬沒想到平日覺著極是疏遠父親竟也會說出這樣話,壓下心中驚訝和激動,道:「爹,我小時射出第一桿箭,就是你教,你贈我那柄木弓,我如今還藏著。自小爹就是我心目中英雄,如今還是!」

謝南錦心中寬慰,拍了下謝醉橋肩,微微點頭。

次日,謝家父子進宮跪拜過正德,便踏上了南下之路。因了安山年邁,同行又有謝靜竹和謝銘柔兩個女孩,所以走仍是水路。正是煙花三月,一路南下,兩岸春景越濃。謝南錦看慣了西北邊塞苦寒之景,乍見這山溫水軟江南之地,也頗覺鮮。陪老丈人弈棋,與兒子論軍策,又有嬌嬌女兒伴身邊軟語承歡,心情前所未有地放松。

他動身前,給謝如春送出過信件,阮洪天夫婦自然也曉得了將軍府南下提親消息,一直懸著心這才放了下來,闔府做起了准備。沒幾天,江州大街小巷便傳開了榮蔭堂要與京中昭武將軍府結成親家,且是當今皇帝親自賜婚消息。平頭百姓多了個茶余飯後閑聊話題,津津樂道傳揚不停。那些官面富貴人家聽聞了,私下里難免或驚或妒,面上自然紛紛上門道賀。榮蔭堂江州風光一時無二。

阮洪天一接到謝家一行人南下消息,就用馬信鴿遞信,發動水路沿岸各處商號迎候。謝家船每到一地停靠,埠頭上時有阮家商號掌櫃等候著拜迎,將船上所需補給一一送來。那些掌櫃待人接物本都自有一套,得了阮洪天話,全無卑媚之態,禮數又做得足,叫謝南錦印象深刻。越靠近江南,他又不時聽到榮蔭堂多年各地行善消息,心中對自己那未來親家倒漸漸有些好奇了起來,不曉得養出怎樣一個女兒,竟會把自己兒子迷得這般神魂顛倒。

到了三月底,這一日船終於靠近了江州大埠頭。還未靠岸,立於船頭謝南錦便看到碼頭上等了一群人,其中正有自己多年未見弟弟謝如春,邊上立了個三十五六年紀中年男子,濃眉闊額,想來便是自己親家阮洪天了。待靠岸後,兄弟敘了離情,謝如春引薦他二人相識。言談間見阮洪天舉止灑健,非但見不到半分市儈之氣,反頗有些儒雅風范,又想起自己一路過來時阮家殷勤接待,心底那後一絲疙瘩也消散了去。

他為人雖古板了些,卻也爽直,一旦心病去了,便拿阮洪天當親家看了,寒暄幾句,便上了埠頭。

阮洪天曉得這門親當初結得有些倉促,如今雖順利過來了,又有皇帝親口賜婚,只生怕謝父心中不滿,這才一路用心招待,既顯自己誠意,又不至叫對方覺有諂媚之意。曉得謝家船今日靠岸,自然與謝如春一道前來相迎。一番見面下來,見謝父形容威嚴,言談卻甚是爽直,對自己也看不出有什么偏見,心中這才放下了一塊石頭。

船上眾人依次跟著上岸,坐上早備好車輿。謝醉橋後上岸,一抬頭,忽然看見謝翼麟從人群後跳了出來,沖自己嘻嘻一笑,道:「堂哥,恭喜你心想事成,往後成了郎官,千萬莫忘我從前還曾助過你一臂之力!」

謝醉橋一怔,這才想起他所指何事。他一向只把謝翼麟當小孩看,如今自己又春風得意,哪里還把當初這小堂弟也曾覬覦過明瑜事放心上,哈哈笑了起來,並肩便往岸上去。當夜一行人便住了南門謝府。謝如春做東,宴請謝南錦和阮洪天,席間他二人商議了明日兩家議親之事,賓主俱歡。

阮洪天興返家,等著江氏替他擦面換衣,又打聽了今日與謝南錦見面事,見一切順利,末了丈夫又笑容滿面地稱贊那親家雖位高權重,卻是個直爽之人,並不難處,徹底松了口氣,笑道:「我本還有些擔心親家對這門婚事不滿,往後阿瑜嫁過去了要看人臉色。聽你這般說,我便放心了。只等明日我爹也到了,大家見過了面,定下婚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