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部分(2 / 2)

日暖春寒 冰紈 冰紈 1842 字 2020-12-25

飛寒真的生氣了

他都記不清自己是怎么中招倒下的,留在腦海中的最後印象,乃是凌飛寒持刀橫頸,冷厲乃至凄艷的神情。

他怎么沒殺我

霍青忽然簡直想哭。若是能夠彌補之前的錯,便以這顆頭來謝罪也絕無怨言然而凌飛寒不要他的頭――或許是不屑,將他當做無足輕重之物,輕易丟棄在此。

房門忽被推開。

他整個人幾乎要彈起來,不顧那痛徹肺腑的傷勢,掙扎著要坐起轉頭,啞聲道:前輩

門口站著的伙計一愕,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在說什么,道:客官,你醒啦原來是端葯來給他喝的。

霍青怔在那兒,額角面頰虛汗淋漓,手肘半撐起的身軀晃了兩晃,頹然仰倒,砸得床板砰地一響,卻把那伙計大嚇一跳,忙擱了碗去看他身上傷口。

霍青這一倒下,又是出的氣多,入的氣少。他木然地由著伙計將綳帶拆開,吸著氣從枕邊拿起盒子搽葯。那伙計一面塗抹,一面忍不住道:客官,你這傷是怎么回事,怎么恁地詭怪莫不是遇上什么妖,要掏出你的心來吃

那三四個圓形窟窿果然奇怪,霍青自己瞟見,悵然道:他若要,我便自己掏出來給他吃。

那伙計本來只是無聊瞎猜,聽見他這話,卻不免機伶伶打個寒戰,干笑道:客官莫不是給妖迷住了,說出這等痴話與你同來那位公子哥兒也怪,說是對你不賴吧,偏卻匆匆走了。走時還將一把刀在你這床頭,瞧著瘮人得慌

霍青呆愣聽著,道:是么,他在我床頭了一把刀

那伙計這兩日早不知在腦內編出了多少故事,聽他問起,更是渾身帶勁,一面包粽子也似抽緊新換的綳帶,一面眉飛色舞地道:沒錯我才在門外聽他吩咐我仔細照顧你,一進門就嚇了一跳。那刀鋒可是明晃晃直對著你胳膊,刀尖就釘在你手這兒――

他邊說邊比劃,往霍青手上一指,瞧見那角衣袖,也不由呆了一下,訥訥地道:就、就釘在這塊布上。說著訕訕笑了笑,道,客官你也奇怪,捉著這布頭就不肯放手,身子虛成那樣還攥得死死的,掰也掰不開。

霍青眼珠轉動,這才瞧見自己手里握著什么。

半幅珠灰滾邊的淺淡的米色薄羅,明顯看得出是給利刃破開的半只衣袖。他心中再跳,已明了這是怎么回事。

被他抓住衣袖,凌飛寒便干脆地一刀斬斷,不肯再與他有任何瓜葛。所謂割袍斷義,所指亦為如此罷那在床頭的一刀,更是對自己的警告。

裂衣掉頭去,出門不復顧。

那伙計給他裹好了傷,端起葯碗給他喂葯,絮絮又道:我看那位公子頗有些仙氣,莫不是看你受妖蠱惑至深,便以刀釘著自己這天衣仙袖立在你床前,叫那妖不敢靠近難怪他對你這般關心,卻匆匆離去,不定更是斬妖除魔去了

霍青看著那角衣衫,仍是神情怔忡,喃喃道:不錯,他這一刀便是要剪除我心中的妖魔,不要我再靠近。我我也沒有臉面,再去糾纏。他說的不錯,我行止不端,走到這一步還不醒悟,那真是為人齒冷了他肯放過我,難道我不該放了他

一開始就不該將這人抓在手里,如同鎖住鴻雁的雙翅,叫他不得高飛。

離開他,凌飛寒是會更加暢意,再無掣肘了吧。

他武功高強,又冷靜細致,自己實在沒什么可為他擔心的。倒不如――多想想在巫仙教環伺下的應天門,如今又怎樣了。

喝完葯,那伙計又給他端來粥飯。他身體還虛得很,身上那幾處傷自外看來並不怵目,內腑的傷卻沒那么容易愈合。好在他醒過來,經脈已被凌飛寒悉心修復,自己運功療傷便事半功倍,一天半過後終於能夠坐起,看過枕邊物品,銅器、墨玉印、裝著兩枚寶石金蠍與一些小巧玩意兒的錦囊、盛著細小珠鏈的木匣等都在其中。凌飛寒想必是沒有心思來察看這些東西的,但那放回錦囊內的蠍子卻明白無誤地昭示著,是凌飛寒替他收拾好的。

霍青愣愣地摩挲了它們半晌,將那枚給凌飛寒用過的蠍子與銅器、那角衣袖包在一起塞到枕頭底下,歪歪斜斜地走下床,披上衣裳出門要去馬廄看看煙墨兒。

煙墨兒有幾天沒活動筋骨了,好在它本來就懶懶散散的,神不是最好,卻也不算太糟。見到霍青走來,不由興奮地打了個響鼻,往前踢踏兩步,伸長嘴往他臉上嘬來。

霍青被它嘬得臉上發癢,只怕笑起來扯痛了五臟,只得退後一步把它長臉推開,定神瞧一瞧它溫潤良善的大眼,本來想笑,笑到嘴邊,卻變得苦澀,上揚的唇角不由撇了下來,抓著它長長的鬃毛梳了兩把,道:煙墨兒,他走了。

煙墨兒自然不會明白他在說什么,只是親熱地咀嚼著他亂蓬蓬的頭發,舔他臉頰,一副不為外物所動,只一味熱切與他親近的姿態。

霍青稍稍被它溫暖了些,抱著它腦袋輕嘆了口氣,喃喃道:你這個傻煙墨兒,呆成這樣,被人賣了也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我的心情。

我對他做了那種事雖然不是第一次了,這回卻實在大錯特錯。

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也絕不再做他不喜歡的事

只是霍青以額頭抵著煙墨兒的下巴,茫然地想著,即管如此,與凌飛寒又能有什么干礙。他反正是絕情而去,再不會與自己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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