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打倒昨日之我(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2353 字 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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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可讀愕然,「在京甘籍同人」?就是說,甘肅籍的京官,聯合起來,委托張椿,來向自己……興師問罪?

「就為了……這個折子?」

「什么『就為了』?」張椿說道,「是『正為了』——正為了這個折子!『就為了』?——柳堂,你說的何其之輕巧!你曉不曉得,因為你這個折子,外邊已經有了風聲,要求軒邸『暫退藩邸,以避嫌疑』?」

吳可讀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怎么會?何至於此?我可是……絕無此意!絕無此意!」

頓了一頓,「我這個折子,連『留中』還是『交議』,都還不曉得呢,怎么會……」

「柳堂!」張椿大聲說道,「你還在做夢呢!你是被人當槍使了!」

吳可讀呆了一呆,吃力的說道:「當……槍使?是……哪個?」

「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劉頌宇?」

「劉頌宇?」張椿一聲冷笑,「劉某人,小角色耳!他不過是個跑腿的,不過是人家拿來煽風點火用的!」

「那是?……」

「劉頌宇的東家,是哪一位啊?」

「醇邸?」吳可讀微微張大了嘴,有點兒喘不過氣兒來的樣子,「你是說,是醇邸,呃,要軒邸,呃,『暫退藩邸,以避嫌疑』?」

「正是!」

吳可讀怔住了,過了片刻,澀聲說道:「這……為的什么呢?」

「為的什么?」張椿又是一聲冷笑,「恭邸已經『退歸藩邸』了,如果,軒邸也『退歸藩邸』了,你想一想。中樞騰出了多大一塊地方?哼哼,從今往後,這么大一塊地方,該歸誰占了?」

吳可讀渾身一震:「你是說,醇邸,呃,竟是想……取軒邸而代之?」

「不然的話。劉頌宇上跳下竄,蹦得那么起勁,為的什么?」

頓了一頓,「你認識劉頌宇多少年了?他是什么人,你還不曉得?他是那種守正衛道之士嗎?」

吳可讀腦中一片混亂。

劉寶第還真不是什么「守正衛道之士」,他是典型的縱橫策士一類人物。重利害,輕義理,講霸道,不講王道。劉寶第來找吳可讀寫這份折子的時候,吳可讀還覺得奇怪,這一回,劉寶第怎么對繼統、承嗣的「正道」如此執著?

這么說。女帝什么的,不過是太平湖拿來攻掉朝內北小街的……一個借口?

我真的……入了人家的轂中而不自知?

吳可讀腦中,「嗡嗡」作響。

「其實,」張椿嘆了口氣。「繼統、承嗣——不管嗣皇帝是男、是女,不都是人家的家務事?柳堂,你說你一個漢員,瞎攙和個什么勁兒呢?寶竹坡跳了出來,那是因為人家姓愛新覺羅!」

「家務事」、「瞎攙和」的說法,吳可讀並不完全同意,再者說了。鮑湛霖不也是漢員嗎?

不過,他無心就此和張椿展開辯駁,定了定神。說道:「茂谷,怎么會是……呃。在京甘籍同人,公推你來找我的呢?」

張椿「哼」了一聲,說道:「問得好!」

頓了一頓,「我問你,甘肅的回亂,是哪個平定的?」

「左季高啊……」

話一出口,吳可讀就知道張椿是什么意思了:「呃,左季高麾下,主力是……展克庵管帶的……軒軍。」

「飲水當思源!」張椿說道,「軒軍拔甘肅於水火,現在,兩個甘肅人,卻勾連在一起,大講什么『大柄下替』,含沙射影,攻訐軒邸專擅,以致其難安其位!我倒要請教,這算是什么?」

「這……」

吳可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我再請教,」張椿咄咄逼人,「展克庵目下在做什么事情?」

「在新疆啊,呃,『總理各營事務』……」

「展克庵及其所部,」張椿朗聲說道,「為西征之干城!」

頓了一頓,「柳堂,你想過沒有,如果軒邸果然『暫歸藩邸』,展克庵及其所部,將會怎么樣?」

吳可讀背上的冷汗出來了!

「這,這……」

「假若軍心動搖,」張椿說道,「西征大業,竟因此半途而廢——」

說到這兒,盯著吳可讀的眼睛,一字一頓:「柳堂,你豈非千古——」

「罪人」兩個字,終究沒有說出來,嘆了口氣,改口說道:「豈非致千古之憾?」

張椿的話,雖然沒說全,但「千古罪人」四個字,已經在重重的撞擊著吳可讀的心房,他張口結舌,兩只手也微微的抖了起來。

「新疆回亂復熾,」張椿冷冷說道,「『金甌無缺』什么的,不必提了,幾百萬兩白銀的洋債,也打了水漂!非但如此——」

微微一頓,「新疆若回亂復熾,亂局絕不會僅止於新疆境內,一定會外溢至甘肅!甘肅重陷水火,到時侯,哼,不曉得哪個來救甘肅人呢?」

吳可讀渾身一顫,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驚恐的神情。

「這一切,都拜你吳柳堂如椽大筆之賜!你說,如何能不激動甘籍同人的公憤?」

說到這兒,張椿豎起一根手指,向半空中虛點了一點,「現在,你曉得為什么在京甘籍同人,公推我來找你了吧?」

吳可讀的身子,頹然的往下一頓,顫聲說道:「茂谷,你別再說了,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

張椿嘆了口氣,說道:「柳堂,這件事情,你確實是太欠考慮!」

頓了一頓,「有些事情,你本來多少應該想到些的,念不及此,唉!」

又頓一頓,「不過,另有些事情,你卻未必曉得——軒邸對甘肅的好處。可不止於平定回亂!」

吳可讀抬起頭來,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張椿。

「西征大軍進兵新疆,」張椿說道,「甘肅就成了大後方,若換了第二個人主持其事,甘肅既然是大後方,那么。拿甘肅支差、支糧,石頭里榨出油來,天經地義!可是,甘肅本來就地僻民窮,又經回亂連年蹂躪,真拿甘肅這么折騰。甘肅人的日子,還怎么過?多少人得逃荒?多少人得上吊?」

頓了一頓,張椿冷笑說道:「換了別個,只要能打勝仗就好,甘肅人的死活,不過『些些小節』,何足道哉?」

「可是。甘肅、北京,信件往來,有沒有哪個同鄉,向你抱怨過。以西征大軍支差、支糧為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