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非常好!我的機會來了!(2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586 字 2022-11-11

克萊芒沒有馬上答話,他喝了一口咖啡,沉吟了一小會兒,方才慢吞吞的說道,「也不算太出奇吧?畢竟,在名義上,越南還是中國的藩屬國,十幾年了,一直沒有按照規定,向宗主國派遣使者……」

博羅內輕輕一聲冷笑,「規定?」

「呃,這個……約定。」

「好吧,咱們不去摳字眼兒了,」博羅內說道,「就像你說的,十幾年了——這么長的時間,之前,中國一直沒有派特使去越南『查問一切』,現在,怎么突然間想起這個茬兒來了呢?」

克萊芒想了一想,「因為戰爭的關系吧?這十幾年來,中國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打仗……」

博羅內微微的搖了搖頭,「足以影響對外交往的戰爭——我是說,大規模的內戰——太平天國的叛亂,結束於一八六三年;捻亂,結束於一八六四年,現在,可已經是一八六八年了!」

頓了頓,「捻亂之後的戰爭,不論是和日本的長州藩之間的戰爭,還是和新疆的洪福汗國之間的戰爭,其實,都不影響中國的正常對外交往。」

「事情總有個輕急緩重,」克萊芒說道,「我想,越南的『不貢不使』,在中國政府的議程中,排序上不會多么優先。」

「你是說,」博羅內說道,「他們現在終於騰出空兒來理這個事兒了?」

克萊芒點了點頭,「是。」

頓了一頓,「關鍵是新皇帝即位,其他的藩屬,譬如朝鮮、暹羅,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入賀』——暹羅的使者雖然沒有走到北京,可好歹進了中國的大門;日本更加是女天皇本人親自『入賀』——雖然,在名義上,日本還不算是中國的藩屬國。」

再頓一頓,「相較之下,沒有任何動靜的越南,就太扎眼了——據我所知,在中國的『宗藩體系』中,越南的地位,類似朝鮮——都屬於和宗主關系最緊密的那一個層級,暹羅、緬甸,反倒要往後排。」

「嗯,你是說,」博羅內說道,「關系沒那么緊密的暹羅來了,不是藩屬的日本,國家元首更是親自『入賀』,關系本應最緊密的越南,卻沒有來——所以,忍無可忍了?」

「忍無可忍?」克萊芒笑了一笑,「也可以這么說吧。」

「你的意思,」博羅內說道,「中國向越南派出特使,『查問一切』,僅僅是為了宗主的臉面,並沒有什么更多的用義?」

「更多的用義?」

克萊芒遲疑了一下,「呃,我暫時還看不出來。」

「那你認為,」博羅內說道,「詔書中說,『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以及『越南到底發生了什么』,是個什么意思呢?」

「這——」

「你認為,中國人真的不曉得『越南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博羅內已經在盡量用他自以為平和的語調和下屬說話了,但是,克萊芒聽在耳中,依舊覺得,署理公使咄咄逼人。

「這個嘛……」

克萊芒略略躊躇了一下,說道:「這些年,越南到底發生了什么,要說中國人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中國在越南沒有常駐機構,越南又一直『不貢不使』,加上路途遙遠,中國不了解越南的詳細情形,並不奇怪。」

博羅內略帶譏諷的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克萊芒心里有點兒不舒服,「那么,公使閣下,您認為呢?」

博羅內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留意到沒有——詔書中,『咸豐元年』之後,加注了一個『一八五一年』?」

「呃……是的,不過,這又說明了什么呢?」

「克萊芒先生,」博洛內說道,「請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有沒有在之前的任何一道中國皇帝的詔書中,看見過這種……嗯,『中西合璧』的紀年方式?」

克萊芒遲疑了一下,「這個,呃……好像是沒有的……」

一語未了,心中一動,「公使閣下,您是說,這個『一八五一年』……是寫給歐洲人看的?」

「什么歐洲人?」博羅內重重一聲冷笑,「就是給我們看的!」

「我們……法國?」

「是啊!」博羅內說道,「越南還關別的什么歐洲國家的事情嗎?」

「啊……」

克萊芒緊張的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您說得對,這么吞吞吐吐、拐彎抹角的,確實符合中國人行文、說話的風格——」

頓了一頓,微感困惑的說道,「不過,中國人想對我們暗示些什么呢?難道,他們想向我們宣示他們對越南的宗主權?那不是……太可笑了嗎?」

「不錯,是太可笑了!」博羅內又是一聲冷笑,「中國還當越南是『一八五一』年——他們的『咸豐九年』之前的越南嗎?」

說到這兒,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不過,也好!——非常好!我的機會……呃,我是說,我們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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