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壯懷激烈(1 / 2)

亂清 青玉獅子 1344 字 202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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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叉開五指,捋了捋他疏落的花白胡子,「嗯,好!惠甫,請繼續!」

「這盤大棋的第三子,」趙烈文說道,「乃是定漢語為通用語——」

頓了頓,「不過,定漢語為通用語,雖然一樣有『揚抑』的意思在里頭,但主要還是為了『混一』——而且,不僅僅為了『混一滿漢』。」

「嗯!」曾國藩說道,「通用語『混一』的,是滿、漢、蒙、藏、回、維等中國一切族群嘛!——不然,哪兒來的『以成華夏』呢?」

「最妙的是,」趙烈文說道,「定漢語為通用語,並不影響滿語的『國語』的地位——你做你的『國語』,我做我的『通用語』,井水不犯河水!且有個極妙的說法:『國語』高居廟堂;『通用語』呢,那是全國各地跑腿兒辦差的!」

頓了頓,「如此,『通用語』自矮『國語』一等,就有滿人對定漢語為通用語不懌,也只好心中暗自嘀咕,台面上,說不出什么來了!」

「可實際上呢?過不了過久,滿、漢之外,蒙、藏、回、維,都講『通用語』,誰還記得什么『國語』?甚至,大約連『廟堂』之上還有『國語』這件物事,都不曉得了!」

「不過,也實在怪不得別人——滿人自個兒也不講滿語了嘛!」

曾國藩點頭含笑,「軒邸『最妙』、『極妙』之事,非止一端啊!」

趙烈文一笑。

之前,談及神機營出旗的時候,他也說過,「最妙的是,如此幾無可形容之舉,在局中人而言,卻是順理成章的」,雲雲。

「第四子,」趙烈文收起笑容,「就是剛剛的祭閻、祭史以及祭宋岳鄂武穆王了——」

微微一頓,「至此,如前所述——這個『棋勢』,就算呼之欲出了!甚至,可說是『圖窮匕見』了!」

曾國藩倒沒想到趙烈文用「圖窮匕見」的形容,他略做沉吟,微微頷首:

「是啊——張弛之間,萬鈞之重!」

「張弛之間,萬鈞之重——爵相說的太好了!」

「祭閻麗亨,」曾國藩說道,「自然有『混一滿漢』的深意,祭岳武穆,應該也有這層意思在里頭——這個遲一點兒再說;不過,祭史憲之?畢竟,這個『祭』,不同祭閻、祭岳——不是什么表彰啊!」

「爵相,其實是一樣的!」趙烈文說道,「我是說——祭閻、祭史、祭岳,其實一脈相承!」

頓了頓,「通觀《祭史可法》一文,不過七個字——前四個,『痛其不爭』!後三個,『不見外』!若『見外』了——即不以其為自己人了,又何必『痛其不爭』?像高宗純皇帝那樣,說幾句輕飄飄的漂亮話,就不結了?」

曾國藩目光霍的一跳,吊梢眉隨即緊蹙,過了片刻,眉目舒展開來,然後,輕輕一拍自己的大腿——這個動作,於曾國藩極其罕見:

「茅塞頓開!茅塞頓開!——惠甫,見得深!見得深啊!」

頓了頓,「『既不論周、殷,又何分旗、漢?』——進一步,『本朝』、『勝國』之別,也可以泯滅了!『今時今日,其惟知華夏矣!』」

「不錯!」趙烈文說道,「正是如此!」

曾國藩長長透出一口氣來,用極感慨的語氣說道:「這個心胸,這個手筆——確實了不得!了不得啊!」

「是!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不替他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好,」曾國藩微笑說道,「可以談一談祭宋岳鄂武穆王的事情了——怎么樣?盛況空前吧?」

趙烈文點頭,「盛況空前!」

「整個西湖的北岸——東起白堤的斷橋,西迄楊公堤的環璧橋,全是兵!軒軍劉玉林部——嗯,番號曰『獨立第一師』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釘子似的扎在那兒,槍刺如林,刀光勝雪,氣勢奪人!」

「岳廟門口的一條路,也全是兵!」

「打從門樓開始,『擺隊』的就換成了近衛團的禮兵,門樓、忠烈祠、烈文侯祠、輔文侯祠、啟忠祠、墓闕、墓道以及宋鄂王墓、宋繼忠侯墓前後,都擺了兵!」

「岳墳我沒有去過,」曾國藩說道,「想來,忠烈祠自然是正殿,祀岳武穆的;烈文侯祠、輔文侯祠——應該是祀張宗本、牛伯遠的吧?」

張宗本,即張憲,字宗本,追謚烈文侯。

牛伯遠,即牛皋,字伯遠,追謚輔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