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白天英(下)(2 / 2)

那是唐昕的腿,唐昕的襪子。

而平時雖樣貌嫵媚穿著卻一直干練利落的唐昕,此刻身上也只剩下了那一只就要掉下去的襪子。

那紅暈密布的健美嬌軀,幾乎已一絲不掛。

唐行傑就趴在床邊,一手撫摸著唐昕垂在床邊的嫩白大腿,一手將從她身上脫下的水紅抹胸攥成一團,按在鼻端陶醉不已,滿面紅潮簡直猶如喝下了一壇陳年佳釀。

唐昕顯然是被用什么法子制住,一雙鳳眼已滿是熱淚,卻偏偏連眉毛也動彈不得,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羞憤欲絕。

南宮星可不是這種時候還要先別開臉的正人君子,一眼看清了屋內情景,二話不說便劈空一掌推去,飛身而上。

也不知是否色欲熏心,門被一掌劈開,唐行傑仍將大半張臉埋在妹妹的貼身小衣之中,對那巨響置若罔聞,南宮星掌力已將及體,他才啊呀一聲扭過身來,右手依依不舍的松開滑膩雪股,疾向腰間探去。

可他連褲子都已脫了,哪里還摸的到腰帶上的皮囊,更不要說他手還未到胸下,南宮星的掌力便到了他的肩頭。

唐行傑內力不弱,這一掌中的結結實實,他卻只是悶哼了一聲,順勢就地一滾去搶丟在那邊地上的皮囊。

南宮星扭身一拂,真力到處,門扇啪的一聲重又合攏,同時腳下一蹬,屈指成爪凌厲一扣,將唐行傑肩頭死死捏在手中。

這一招力透筋骨,唐行傑一聲慘嚎,與皮囊近在咫尺的手指卻說什么也不能再移動半分。

南宮星冷哼一聲,抬手將唐行傑猿猴一樣的身子拋到半空,一腳踢了出去。

唐行傑痛呼一聲飛撞在牆上,不料他手腕一揚,竟打出了三根不知從哪里摸出來的飛針。

那針細如發絲,雖不是大搜魂針,但唐門暗器總不會抹蜜在上面,這三針去勢極快,竟絲毫不遜於陰陽透骨釘所射。

不過三兩步的距離,如此狹小的卧房之中,三根飛針已足以封死對手所有的退路。

唐行傑對自己的手法有充足的信心,他口中的血還未吐出來,便已忍不住想要微笑。

但緊接著,他的神情便僵在了臉上,變成了一個扭曲而怪異的樣子。

因為南宮星的手只是凌空抄了一下,劃出了一條無法形容的弧線,那三根飛針,便好象泥牛入海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可……」驚呼還沒出口,唐行傑就重新看到了那三根飛針。

只不過,釘在了他的腿上,一根左腿,一根右腿,剩下一根,則正中了他方才還雄姿英發趾高氣昂的那條「腿」。

看來這飛針正是他拿來對付唐昕的手段,他掙扎著爬向自己的上衣,只可惜發春的時候丟的太遠,才爬出兩步,他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睜著一雙滿含驚駭的眼睛,半點也動彈不得。

南宮星哼了一聲,扯過被單蓋在唐昕身上,轉身走到門口,開門叫進白若蘭崔冰和一個唐門弟子,讓他看了看唐昕的樣子,問道:「有解葯么?」

那弟子連連點頭,忙從身上摸出一個油紙包,抖抖嗦嗦的打開,從里面挑出一個寫著「麻」字的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放在南宮星手中,道:「拔出針後外敷一些,和水吞服一些。」

南宮星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摟著他向外走去,笑道:「找個這里的人帶路,趕緊上山把你們那位師兄叫回來。蘭姑娘,碧姑娘,唐姑娘就拜托二位了。」

到了門外,兩個唐門弟子匆匆離去,剩下六人則面色青紅交錯,神情極為尷尬。

里面兩個都是本家弟子不說,還偏偏是兄妹二人。

這么一樁丑事被他們幾個撞破,保不准便是要命的禍事,想到此處,已有兩個心思機敏的流下了滿臉冷汗。

南宮星也不好說些什么,只有默默站在門邊,悄悄解松手上綳帶,向里看了一眼,呼的出了口氣,重又把綳帶纏緊。

等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屋內白若蘭啊喲驚叫一聲,南宮星心中一凜,連忙推門重又闖了進去,這次他怕重蹈覆轍,隨手便把房門關上,將那六人擋在了門外。

這次只有他看,卻也沒了多少眼福。

唐昕看來已恢復了行動的能力,雖還未穿戴整齊,卻也穿好了襯褲中衣,只是仍有幾處被撕開的破口,漏著些許春光。

這當然不是白若蘭驚叫的原因,她驚叫出來,只因為沒想到唐昕才一能動,就掙扎著從自己衣褲中摸出一個皮囊,連麂皮手套也顧不上戴,從中掏出一把毒砂便盡數打在唐行傑身上。

「唐姑娘……這……」南宮星看著唐行傑的面上迅速浮現一股黑氣,想要開口留他一條活路,卻又覺得這要求有些不近人情,只好道,「這可就什么也問不出了。」

唐昕死死地盯著唐行傑,上前一腳把他踢翻過來,看著他充滿哀求神情的雙目中滲出的烏黑血絲,咬緊牙關道:「問不出就問不出,我要他死!他死上一千次一萬次,我也嫌不夠!」

眼淚終於從眼角垂落下來,唐昕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這才坐到床邊,一邊壓抑著抽泣,一邊找出隨身的銀質小刀,在方才抓毒砂的手掌中心切開十字血口,將解葯敷了上去。

白若蘭不忍見一個大活人就這么在眼前慢慢死去,低頭小聲道:「唐姐姐,我方才說的,你可莫要忘記。我……我去給你找套合身的衣服。這些都破了,穿不得了。」

唐昕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小星才剛救了我,我怎么會不幫他解毒。」

崔冰也不太情願在這里看人變成屍體,這里又沒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立刻跟著站了起來,道:「我跟你去。」

等那兩女離開,唐昕掙扎站起來,走到屋外,沖著那六人道:「去院門守著,除了行簡大哥和蘭姑娘她們兩個直接放進來,其余都先知會我一聲。」

那六人連忙避開目光不敢看她衣衫不整的身子,躬身道:「是。」

唐昕回身關好房門,看了一眼地上橫著的唐行傑,恨恨踹了一腳上去。

只是她這哥哥此刻已七竅流血,從唇角血沫來看,氣息已是只出不進,只差死透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青天白日的,唐行傑發了失心瘋么?」南宮星看唐昕情緒好轉少許,連忙開口問道。

「我怎么知道!」唐昕憤憤道,「行簡大哥說找到了唐行傑的破綻,看在同門一場,想給他個機會改過自新。順便也警告他,不要再打我的主意。我就在這屋里等他們談完。」

「結果他們還沒談好,白若松就瘋了似的跑來,說出事了,山上得去個唐門的人幫忙。」唐昕頓了一頓,道,「大哥讓白若松先走,自己猶豫了一會兒,說白家今天亂的雞犬不寧,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不能由我過去,還是他親自走一趟的好。那時我看唐行傑無精打采,還當大哥的教訓有了作用。」

「誰知道大哥剛走不久,唐行傑就跑來我的房里,我不好和他撕破臉,就應付了幾句,後來我想試探試探他有沒有改過自新的心思,就繞著彎子提了提天道。」唐昕羞憤的瞪了垂死的唐行傑一眼,道,「哪知道他突然就對我出手,一針扎在我頸側。我……我……」

她抽了抽鼻子,不願再說下去,緊了緊衣領,悶聲道:「昨晚我主要想的的確是試探你的身份,唐行傑這邊,我和大哥其實並沒打算讓你插手。結果沒想到,竟真是你來救了我。」

「只是事情敗露而已,會讓他瘋狂至此么?難道就為了在被家規處置前一親芳澤?」南宮星皺了皺眉,看著終於不再動彈的唐行傑,道,「這人平時就這么蠢么?」

「這種人能聰明到哪里去。本來就是個整日叫春的公驢!」唐昕恨恨罵了一句,扭頭看向南宮星的手掌,放柔口氣道,「不要再提這個混賬東西了。來,趕緊讓我看看你的手,大搜魂針沾上皮肉也了不得,你可真是憐香惜玉的不要命了。」

南宮星伸出手掌,笑道:「不打緊,其實沒什么大礙,還不如你小手里那傷口讓人心疼。」

唐昕面上一紅,啐了一口道:「少來拿我調笑,這花有毒,摘不得。」

她嘴上說著,手上已麻利的將綳帶解開,可攤開一看掌心,登時愣在原處,滿面不解,「怎……怎么……沒事?」

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我內功過人,大搜魂針再怎么厲害,連層油皮都沒刮破,豈能傷到我。這綳帶只是為了我出手用大搜魂針對付別人方便,才留在手上的。」

唐昕並未接話,拿著他的手掌左右端詳,仔細看了好一陣子,秀目半眯,輕聲道:「你用內功逼出來了?」

南宮星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蘭姑娘匆匆忙忙硬拽我過來,我都沒來的及開口而已。」

唐昕放開他手,挺直了脊背盯著南宮星,看了片刻,突道:「對了,小星,你剛才反擊唐行傑的那一手功夫很厲害啊,也是情絲纏綿手么?我怎么不記得痴情劍駱前輩還用過暗器?」

南宮星瞥她一眼,緩緩將手掌收回身側,淡淡道:「只是尋常打暗器的法子,平日多丟丟石頭,也就練出來了。收針那一下,倒的確是情絲纏綿手的招數。不然,萬一惹到暗器高手,赤手空拳豈不是要命的很。」

唐昕又盯著他看了半晌,莞爾一笑,柔聲道:「原來如此。那你倒真是厲害的很,我都忍不住有些仰慕了呢。」

南宮星知道她所言並沒幾分誠意,也就不再搭話,只是靜靜看著地上唐行傑的屍身,腦中依舊不住的思考著。

這一場風波,就這樣突兀的結束了么?

不知為何,他總有種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簡單的錯覺。

只是一天的功夫,白天英、白天勇、白天猛、白思梅、唐行傑就紛紛殞命,除了白天英算是有所交代,其余人都連只言片語也不曾留下,算上此前就已丟了性命的茗香夫人,這樁為了暮劍閣閣主之位的謀劃,竟沒留下一個參與者的活口。

唐行傑的死,難道真是意料之外的變數么?

南宮星側目打量了唐昕兩眼,心底略覺疑惑。

唐行傑要對唐昕下手顯然毫無疑問,唐昕方才的憤恨也不像是做戲,可如果唐昕其實才是天道中人呢?

她若是以自身的貞潔為賭注誘惑唐行傑出手,此後以憤恨為名下手誅殺,不一樣可以將他滅口么?

「你怎么了,一直偷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我又不會說你什么。」唐昕捉到他兩次視線,忍不住開口笑道,「毒花摘不得,看兩眼又無妨。」

南宮星也笑了起來,道:「我這人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簡單的事也偏偏要想的太過復雜。以後我可得改改才行。」

也許,真的是他想得太多。

此後的一切,都平靜而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唐行簡回來後,責怪了唐昕幾句,但畢竟是唐行傑有錯在先,他也只有長嘆一聲,將此事作結。一行人沒等入夜,便帶著屍首匆匆離去。

白家五老轉眼五去其三,加上此刻已真相大白,白天雄自然沒道理還被關在禁閉室中。

白天武中毒過深,即使當時服下解葯,唐行簡又幫忙診治一番,仍是行動不便,連思慮也變得有些遲鈍,據說余毒所致,此後也只能精心調理身體。暮劍閣大小事務急需有人決斷,白天武便將弟子召集一處,提前公布下一任閣主由白若雲擔任,白若雲二十五歲繼任之前,白天雄暫代閣主全權處理。

白家年輕一代的後人中白天勇兄弟二人的子女占絕大多數,他二人一死,白若竹年紀尚小,主心骨便自然而然的轉到白若雲的身上。

白若松本就與弟妹們相處極好,更因親父所為倍感愧疚,白若雲的將來,已幾乎沒有半分阻礙。

至於那個半瘋不瘋的白若麟,白天雄的第一道命令,便是由他自己親自點選人馬,勢必要將這不肖子再度捉回,聽憑白若雲發落。

犯人皆已喪命,馮破也就不再久留,當晚飯也沒吃,就連夜下山離去,臨走時也不知是否玩笑,說要去捉峨嵋派那幾位女俠,至少也要辦她們一個拐帶良家女子。

這話倒提醒了白家,峨嵋派那邊的事還並未解決。

這場喜事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雖說峨嵋派並非罪魁禍首,但至少靈秀五娥應該給白家一個交代。

之後兩天,白天雄抽調人手率隊進山搜尋白若麟,白若雲主持庄內事務,將還耽擱在庄中的其余賓客好生安撫之後送下山去。

雖是罪有應得,但白天英他們畢竟也是白家親眷,簡單的辦完喪葬雜事,便又過去了兩天。

知道有機會下山行走江湖,白若蘭早早就強行占了一個出門的位子,硬要白若雲帶著,而且也不知道是否早早就擔心上了江湖險惡,還沒等南宮星開口說要跟去,就主動請他一道上路幫忙。

南宮星本就還有事情尚未辦妥,白若蘭不開口,他也要找個由頭跟在白若雲身邊,當下欣然應允。

沒了後顧之憂,白天雄召集了庄中幾乎所有好手,連同四大劍奴,帶足干糧在山里一連搜索了五天,從殘留的星點人跡來看,白若麟好像也已逃出了蔽日山。

白天雄返歸之日,就是准備停當的年輕人們下山的時候。

江湖遼闊,要找五女一男,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靈秀五娥還算小有名氣,凌崇這位穿花劍客的名號在蜀州也稱的上響亮,總算不是無跡可尋。

白若松與白若竹帶著一位師弟一位師妹,動身前往峨嵋派,看看清心道長的打算,白若雲兄妹則和南宮星一道,以他們六人都不敢回峨嵋的前提出發尋找。

「孫秀怡的下落,她那四個師姐必定知道。無論如何,也只能從那四人找起。」白若雲此時已對南宮星頗有敬意,上路之前自然還要商議一下目標行程。

「找人其實不難,只是我下山後還有件事需要先跑一趟,若雲兄還請不要怪罪。」南宮星望了一眼白若蘭,拍了拍身後崔冰的手背。

白若蘭顯然並未忘記,立刻接口道:「嗯,哥,咱們先去一趟富貴樓,完成春紅的遺願,之後上路也安心的多。」

其實南宮星還想順便安頓好崔冰,不過此時不便開口,只道:「春紅姑娘的囑托對在下來說並非小事,如果若雲兄急著趕路,你和蘭姑娘先行一步也可。」

白若蘭還沒開口抗議,白若雲已擺了擺手道:「現下本也沒什么頭緒,春紅姑娘無辜喪命,完成她的遺願也是白家分內之事。咱們先走一趟富貴樓就是。」

「頭緒還是有的,」南宮星微微一笑,道,「比如,雲霄劍俠方語舟。」

白若雲先是一怔,跟著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對,先找他絕不會錯。」

雲霄劍俠方語舟年少成名,游俠四方,師出黃山派一系,在江湖中沉浮多年,二十八歲暫居蜀州,經武林大豪說媒,落地生根娶妻生子,到今年年底,兒子才滿兩歲。

而正因他兒子才不過一歲出頭,那里才一定會有靈秀五娥的線索。

再怎么下定決心藏匿起來躲避風頭,做母親的鍾靈音,絕不可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毫不掛懷。

陸陽方家,便是他們啟程後第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