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笑(1 / 2)

敏是我的初戀,如果單純用性關系發生與否來劃定戀愛界限的話。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小夥子來說也許過於早了些,透過她我得以窺見生命欲望的秘密,我就像飛蛾看見炫目的燈火那樣,不顧一切展翅義無返顧地撲了進去。我的下體猶如一把鑰匙,插進她的鎖道,把潘多拉的魔盒打開了,我的生命中的某扇新鮮的大門從此被開啓,我進入了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我認識她完全是一個無厘頭式的偶然,不像現在追求一個女孩子那樣大費周章,又是送花又是請吃飯,經歷了不停地試探,迂回曲折才能成功。一切就因爲我對陌生人開了一句陌生的玩笑。

我後來慢慢地回想起所有的這一切,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爲什麽要說那些話,爲什麽要那樣說,爲什麽要那樣做,仿佛生命中某時某刻遇見某個人是注定的,生命的台詞和情節早已設定好了。這也是我現在深信某些看似並不可信的神秘的事物的根源之一。在一個薄霧冥冥的星期天的清晨,東方將曙,秋季的天空變得格外的高遠干凈,東方泛著讓人振奮的魚肚白的顔色。

我買了蔥油餅埋頭一路走一路吃,拐進了回小屋的巷子,全然沒有注意到前面走著一個身材姣好的女孩。我一擡頭就看見了前方的她,離我不過四五步遠,一頭齊肩的黑發,飄逸而柔軟,隨著她輕盈的腳步在秋天晴朗的晨風里飛舞,纖腰盈握,臀部渾圓挺翹,雙腿豐腴秀長——這是一個已經發育成熟的女孩子。

她一直頻頻地回頭,但是沒有看見我,她轉頭是低頭看她自己的屁股,我很好奇,忍不住說了句:「嗨,屁股上有朵花呀?」。她不是我熟識的朋友,即便是很熟悉的朋友我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我也不是一個輕浮的善於言辭的人,自小到大我都是一個積極向上一本正經的孩子,多年以後我想起這句開場白的時候,仍然驚訝不已,我爲什麽知道她不會嗔怒於陌生的男孩輕佻的話語?只有一個唯一的解釋,如我所說,這是生命中被設定的台詞之一,信手拈來,隨口而出,沒有來由。

她像只受了驚的兔子,擡起秀麗的面龐,飛快地看了我一眼,面頰緋紅。

她怔怔地笑了,突然很驚訝地說:「呀,我認識你,你是老中學高三的的第一名,叫向……」,她一時想不起我的名字來。

我有點受寵若驚,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這也許是我常有的習慣,也可能是所有人年少時常見的通病。我知道我是第一名,我還知道當地有些人把我們那座小屋叫做「狀元樓」,這是相當誇張的,但是我很少聽到從別人的嘴里說出來,而且是從如此美麗的女孩的嘴里說出來的,我想我當時的臉上呈現了青澀的得意的羞怯。

我沒有去問她是怎麽知道我的,那樣顯得太不低調了,,不是我慣有的風格。我接著她的話說:「向非,什麽第一名哦,我只是運氣比較好點而已。」這是爸爸面對別人對我的贊揚時常說的一句話,爸爸是最了解我的人,他說的也許是實話,不過我覺得這句話挺好的,就記住了,卻不知在這時排上了用場。

她咯咯地笑了,說:「我還以爲第一名是個書呆子,愣頭愣腦的模樣,瘦弱的身體,沒想到是這麽個英俊的帥哥哩。」這句話讓我臉有點燙,我並不自戀,但是很多人都這樣說過,有時候連媽媽也會這樣說。

她說她要去菜地里摘菜,剛好我們順路,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往前走,從交談中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敏,新中學高三的,同級生讓我們彼此的距離拉進了好多,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尷尬了。從小到大,不管男生女生,我都從來沒有發現一個如她這般親近可人的,像是見了故人一般親近。

她的聲音很好聽,說話時露出潔白細密的牙齒,笑起來的時候大眼睛向上彎成一線,長廠的睫毛也跟著微妙地律動,雙眼皮。她那天穿著白色棉質的長褲,上身也是白色小坎肩,里面穿一件淡青色的線衫。臉蛋兒沒有化妝,光潤潔白得沒有一點瑕疵,鵝蛋臉,下巴圓潤,眼睛很大很有神,笑起來細細的眉毛生動地玩起來,很是迷人,我多想和她一直說著話,可是我到了住處了,我要走到院子里去的時候不得不跟他跟她道別。

她說:「你就住這里啊?我家菜地就在前面不遠,房東我也知道,他是我表姥爺哩。」

我說:「你表姥爺就我一個房客,有時間你可以來找我玩呀,我很多時間都在。」

她歡快地笑了,問我:「我可以帶著作業來問你數學題嗎?我的數學好差的,老是考不及格。」

今天我也說不出的開心,我也笑了:「當然可以了,你來了你就在院子里面叫我,我聽得到。」

因爲閣樓上有個木格小窗,從那里可以看到院子里面。她點了點頭,像只小鳥那樣跑開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滴著露珠的樹葉,追逐著她輕盈的腳步轉過彎不見了。看著她在我眼前消失,我不知爲什麽莫名其妙地有點悵然。

我拿著沒吃完的油蔥餅,爬上院子的土牆,坐在牆上享受著秋日里暖暖的陽光,這是我星期天早上常有的習慣。但是今天不太一樣,我的心里滿是期待,我的目光遠遠地瞅著她消失的路口,期待著我的小鳥再次出現。

陽光灑滿院子的時候,敏終於出現了。她遠遠地向我揮手,我也站到土牆上向她揮手。她走到跟前,擡起頭看著牆上的我,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細微地閃著光。

她說:「你有空嗎?我吃完早飯過來找你。」

我說:「你快點來,我在這里等你。」

我搬到這里來之後,除了上課下課,偶爾有從家鄉一起過來小夥伴過來陪我玩之外,時常一個人,我有點著急,太需要朋友了。

我在土牆上等了很久,她還沒有來,我耷拉著有點疲憊的腦袋,看看天空又看看河道,太陽慢慢地移向澄凈瓦藍的天中央,遠處的河道里升起蜿蜒輕盈的白霧又散開去,由濃密而稀薄,越來越淡。我終於等不住了,秋日的太陽把我的頭曬得昏昏的,像喝醉了酒,我從土牆上跳到院子里,摔了一屁股,爬起來揉著屁股走到閣樓上,倒在床上睡覺去了。

正睡得香的時候,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輕輕地叫我的名字,那聲音甜甜的,輕柔得像陣風,我還以爲是在夢里。我睜開眼,屋外的梨樹上秋蟬在不知疲倦地聒噪,鳴唱著夏日的挽歌。我從窗口循聲看出去,正看到她抱著一疊書站在庭院的老梨樹下,微風撩起她的發絲,拂過她娟秀的臉龐。

由於初睡乍醒,我感到頭有點痛,踉踉蹌蹌走下樓去給她開門。她走上樓來,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香味,仿佛梔子花的味道。她把書放在我寫作業的方桌上,四下打量著我的小窩,嘆氣地說:「好好的一個地方,怎麽不懂得收拾一下呢?」

我窘迫地笑了,我覺得已經很干凈了。說完她就像個老朋友一樣幫我整理起房間來,又是整理書本,又是整理床鋪,就像是在她家里一樣。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有點猝不及防,一臉窘然地站在一邊,不知道做什麽說什麽才好。

她回頭看了看我,笑了:「愣著干什麽呢,去把掃帚和垃圾籮拿上來!」仿佛我是她的仆人一般命令我,可是我莫名其妙地很開心,飛快地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務,還主動地打起下手來,仿佛她才是小窩的主人,而我只是來訪的客人一樣。

我搬進來的時候這個閣樓已經廢棄了好久,也沒怎麽打掃干凈,我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完成打掃,而我們也已經忙得滿頭大汗了,她的秀發都弄亂了,交錯縱橫地貼在額頭上。閣樓變得煥然一新,書本整整齊齊的放在方桌上,被子也整整齊齊的,洗過的地板散發著櫸木腐爛老朽的香味,混雜著飄在空去中的微塵的味道,閣樓也變得格外地寬敞了,變得格外地亮堂了。我突然發現我還是喜歡干凈的,如果和之前相比較的話。

我和她走到院子里面去洗臉洗手,也好讓閣樓自個兒清靜一下,到了院子里才知道已經日薄西山了。我突然想起她是來讓我輔導她做作業的,我就問她:「我們休息會兒去做作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