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1 / 2)

</br>如今,全吳州城的人都知道,崔家和白家皆為經商世家,一直在賺銀子這件事情上針鋒相對,錙銖必較。

可卻少有人知,約莫在二十年前,崔白兩家還是處處交好的。

崔夫人榮氏和白夫人紀氏同樣出身冀州,一直是閨中密友。後來,白夫人生了個兒子,過了四五年,崔夫人又了生個女兒,兩人便約定好要做親家。

可惜,算命先生卻說兩個孩子八字不合,日後結親則有損壽數。

而這樁半路夭折的娃娃親,主角雙方便是白耀軒與崔織晚。

那時候,兩家的生意遠沒有現在這樣大,有什么沖突也是互相禮讓,從未紅過臉。

可是再後來,崔白兩家的夫人相繼去世,崔老爺續弦,白老爺寵妾。兩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對半分了吳州城還不算,商行甚至開到了天子腳下。

萬物沒有不變的道理,更何況是人心。

正如白家老爺說過的一句話:「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真金白銀才靠得住。」曾經的閨情,義氣,還有未成的親事,早都被他們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有一人始終耿耿於懷。

「說起來,白小少爺這些年也不容易。」

明夏看自家姑娘在燈下扶著額,滿臉悵然,忍不住勸慰道:「白老爺雖沒有再娶,可家中那位受寵的娘子,實在是……白小少爺在她手下,怕是吃了不少苦頭。」

「就他那見誰咬誰的性子,誰能讓他吃虧?」崔織晚聽了,憤憤道:「他就是再不容易,也不能來壞我的事啊!」

明夏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崔織晚奇怪道。

「奴婢是笑,姑娘果真還是個孩子,看不出人家的真心。」明夏意味深長地說了這一句,替她松了頭發,便整理床榻去了。

唉,這都算什么事兒啊。崔織晚一個人呆呆坐著,越想越絕望。眼下,梁追是非去岳安書院不可了,竟然惹到那個無法無天的災星,哪里能有他好果子吃。

崔織晚既怕如今的梁追經不起折騰,又怕日後的白耀軒被梁追給弄死。

她只是想做件好事,怎么就這么難呢?

「阿酥!」

冷不丁被點名的阿酥一個激靈,忙不迭地掀簾問道:「姑娘,怎么了?」

崔織晚撓了撓頭,愁容滿面:「你立刻去找鄧勇,讓他去找書。」

「找書?」阿酥一頭霧水:「找什么書啊?」

「凡是讀書人要讀的書,全都給找來,有多少要多少!記住了,什么書都要,特別是孤本!」

崔織晚堅定道:「還有,讓他每月把書送去棲岩寺,放在梁追門口,放完就走。」

「……哈?」

阿酥實在不明白,自家姑娘最近怎么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呢:「姑娘,那個梁公子究竟是誰啊,您何必這樣幫他?」

什么都送,什么都管,就算是對冀州的表少爺也沒這么上心過啊。

「他啊,是我的恩人。」崔織晚含糊道:「總之呢,你也可以把這當成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咱們現在幫他讀書,日後自然有大用處。」

聞言,阿酥嘆了口氣,嘟囔道:「依奴婢瞧,應該是穩賠不賺才對。這位梁公子連個秀才都不是,若等他有出息,恐怕都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考童生,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不論哪一關都有無數人耗費一生,一個平平無奇的寒門書生,砸錢在他身上,連個響都聽不到。

「慎言,慎言啊。」

崔織晚搖搖頭,想了想多年後一手遮天的梁閣老,越發覺得自己十分有遠見:「那你就當我是閑著沒事發善心好了,畢竟你家姑娘我就是這么和善友愛。」

「可您從前不是這樣啊。」阿酥忍不住道。

「從前在冀州,表少爺買的孤本,您非要來折紙鶴玩,結果好好的古書全成了廢紙,表少爺氣得臉都白了……」

「再說去年,您非鬧著要騎馬,老爺不許,您就讓四五個小廝跪在地上輪番馱著,攔都攔不住……」

「……」

喂喂喂!揭人不揭短,罵人不罵娘啊!

崔織晚聽得冷汗津津,自己從前的日常實在是太作死,看來,她上輩子能成功長到十九歲,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開了春,梁追要去書院進學,崔織晚提心吊膽了許久,卻並沒打探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白耀軒似乎已經將之前的事情拋到了腦後,畢竟他那樣的人,變臉比翻書還快,估計早就不記得梁追是哪顆蔥了。

崔織晚不由得松了口氣,也是,書院里那么多人,只要梁追小心避開,應當不會出什么岔子。為了安心,她又纏著劉夫人許久,終於爭得每月初一、十五去棲岩寺上香的機會,順路便能瞧瞧那人的近況。

其實,爹爹和劉夫人都聽說了她幫助一寒門書生的事情,可這事怎么聽都是大好事,誰也不會多加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