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涓滴之恩,涌泉以報(2 / 2)

正在澆水耘草的蔣月琴聽到了,心里想著,在這籬外呆呆站了三日看著自己的俊俏書生,終於對自己開金口了,真是難得啊,原先以為他太過害羞,不敢與女子說話哩。心里有些暗暗歡喜,但是總還要得弄清楚,以免表錯情,於是轉過頭來說道,一副俏皮模樣微笑的指著自己胸口道:「公子在叫我?」

伯虎看著她嬌俏微笑的模樣,心都酥了一半,心里想道,只要她笑著應答我,事情就好辦多了,於是急急接口道:「正是、正是,小生一早從南京城行來,到了這口兒喝極,想要與你家討碗涼水喝,請小娘子行個方便則個。」

「好哇,一碗水有啥問題。」於是纖腰一扭,轉進房里,不一會兒就捧著碗涼水出來,到了竹籬邊,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直接就遞給了伯虎。

伯虎欣喜的雙手捧著這水兒,先感受一番這碗上留有月琴姑娘手上余溫,然後對著碗深深吸一口氣,吸進些碗兒邊留有月琴香汗轉成之幽香,然後慢慢飲入一口,這平常之涼水,經過美人捧來,此時竟如同瓊漿玉液一般,甘涼沁心脾,整個臉上的表情,由原先因干渴糾結起來像包子一般,全部舒展開來。

站在一旁等著收碗的月琴姑娘,見他那表情神色由痛苦轉變為喜悅、安詳,也是十分入神,心里暗自歡喜自己小小一點心意,可以解人之困厄,臉上表情由原先之同情,轉為欣慰。

伯虎見這月琴似乎不急著回去干活兒,就在眼前等著自己手上的碗兒,於是也就裝做喝東西十分斯文狀,故意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趁著美人就在面前,一雙賊眼自碗邊偷瞄著月琴嬌媚的人兒。

她的臉兒因常在戶外農作,露出肌膚呈淡蜂蜜色,然而肌膚天生麗質,雖經風吹日曬,仍是極為細膩,嬌艷的五官表情十分誠朴,沒有城中女子之造作。一頭秀發盤起叉著一支木雕之釵兒,鬢角上還留著因農作留出滴滴香汗,雖是粗布衣裙,卻是十分整潔,同時毫不保留的現出她美好的身段,真美啊!

月琴見這文弱書生,不僅長像比女人還俊美,怎的動作比姑娘家還斯文,然而到底在鄉下地方,不常見到這般讀書人,心中倒也有些好奇,不要說伯虎在看她,她也倒是大剌剌的,毫無忌諱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的俏伯虎,反正是借人一碗水喝,正在等人還碗,閑著也是閑著,光明正大的看看有啥關系。

不過只是這樣看來看去,似乎有些悶,於是月琴就好奇問道:「聽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干啊?」

伯虎一面小口慢喝,心里正在琢磨著,該用些什么言語引起話頭,這位知趣的俏姑娘就先問起話來,於是放下了口邊的碗兒,做出一副自認最為瀟灑的模樣,清了清喉嚨,慢條斯理的答道:「小生來自姑蘇,敝姓……」

「啊你是蘇州人,小牛兒前是告訴我說你姓柯,還是位舉人哩,說到那吳門才子,不知您識不識得唐伯虎、祝枝山這兩位呀?」

沒想到這蔣月琴是為心直口快之人,話匣子一打開如同連珠炮一般,話講得是又快又清脆,咬字十分清楚,伯虎一句話沒說完,她就已經接過去了。

伯虎一聽,怎的曾幾何時自個兒的姓都換了?回想一下自稱新科舉人,顯然那牧童不曉事,將新科變成姓柯了,那也無妨,現在當面再解釋一番就沒問題啦,於是回道:「小生自然識得這唐伯虎、祝枝山……」

唐寅正待思量,要如何介紹眼前在下、敝人、我,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才子,新科解元、四絕居士,用以取得最好印象,以驕人妻妾。沒想到這蔣月琴哇啦哇啦的又切了進來道:「我聽爹爹說啊,這唐祝二人,許多人稱他們是斯文敗類,不思長進以求取功名,一位貪花好色,一位嗜財如命,真是可惜了一身的好文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呀呀呀,好厲害啊,這伯虎還沒說上幾句,這蔣月琴已捯了一籮匡,而且將伯虎的口兒都堵住了,才喝進去的一小口水,居然將他給嗆到了,干咳了幾聲才止住,於是一股心思打了好幾轉,連忙將自己就是唐伯虎的話給收進去,換了個說法道:「小娘子說的極是,說到這兩位文人無行之事,小生真是羞於啟齒,講多了會嗆到,不談也罷,小生姓柯,單名仁,正在南京依親讀書,為了每日鍛練身體,便出城來走走,這幾日走到此處,只覺得地靈人傑,風光極佳,便多駐足一番。」

這些話說起來也看似合情合理,這「柯仁」也就是「客人」的諧音,只是每日一駐足就一個多時辰,未免也太久了吧?而且地靈人傑、風光極佳,怎的看都是指著眼前的蔣月琴姑娘,只是月琴性情率直,倒也沒有懷疑伯虎一番搗鬼的話,於是就被唬咔過去了。

一碗水也能喝上一柱香的時間,也算是破了伯虎喝水之紀錄,依依不舍的將碗還了回去,同時嘴里文謅謅道:「感謝小娘子盛情解我枯渴,人稱受人涓滴,當涌泉以報,小生日後必有重報。」

月琴聽他吊文的書呆樣,不禁嫣然一笑道:「不過一碗涼水,不必掛在心上。」

說完取回那只碗,轉身回去繼續在園中干活了。

她可知道,伯虎這番話可是有深意的,他嘴里所謂涌泉以報,就是打開下身那條水管,嘩啦嘩啦的像涌泉般灌入她的花房,這才真的能夠一解自身之渴望,因此怎能不時時放在心上呢?

伯虎眼見今日能與蔣月琴說上些話,已較前兩日大有進展,只是看起來蔣家一家人對自己及祝枝山都有誤解,若是此時放出真名來,不但成不了事,反而要誤事,看起來得要改轅換轍,另行使用計策才行。於是在籬外又往里面貪看了一番,便高聲向蔣月琴道別,月琴則是抬頭綻開燦爛的微笑,向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