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沉一愣,緊接著爆發出一陣大笑。
「別笑了。」周恪一無奈地說,「我衣服都濕透了。」
「那脫了唄。」陸沉沉刻意壓低了聲音,有種渾然天成的媚俗,「或者我幫你脫?」
周恪一不上她的當,「別鬧了。」
他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拿紙擦拭著,邊擦邊說:「你剛剛說,現在住賓館里?」
「嗯。」
「你爸爸呢?」
陸沉沉說:「回去了吧,他住宿舍。」
周恪一靜默片刻,說:「你去窗邊看看。」
陸沉沉挑眉,「干嘛?」
周恪一說:「我總感覺他應該沒走,可能還在樓下。」
陸沉沉想到陸長河無意識措手的模樣,晃了晃神。
她又想到那年他離開a市的時候,走得那么倉皇,那么唐突。其實她不明白,偌大的a市為什么都裝不下他的悲傷,是痛到了什么地步,才會什么都丟下了一走了之。
這樣想著,陸沉沉嘴上開始否認,「不可能的。」
周恪一低沉地笑,「去看看吧。」
陸沉沉看了看窗戶,光腳走下床,走到窗戶邊,慢慢拉開窗簾。
陸沉沉低著頭,拿著手機,手指撫摸著窗戶,有一種冰涼的觸感。
這里是五樓,往下看,視線所及之處還算清晰。深圳是座不夜城,晚上九點,它尚且未進入沉睡。
「你看到什么了?」他問。
陸沉沉咬著唇。
她看到了光。很多顏色的光。
蒼白的路燈,五彩的霓虹,銀亮的月華,還有在視線最低處,發出幽暗燈光的北京現代。
車邊有個佝僂的身影,低著頭,指尖一點淡淡的猩紅,默默站在那里,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不知等了多久。
像一個流浪的天涯旅客,沉默地背負著自己的孤單心事,走過一趟路,而後終將離去,下落不明。
陸沉沉揪緊窗簾,指節微微泛白,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恪一漫長的安靜過後,低低地開口:
「如果他真的在那里的話,去看看他吧。」
陸沉沉放開窗簾,緩緩轉身。
「為什么?」她問,「你怎么知道的?」
黑夜讓一切都那么干凈,那么寧靜。
他的聲音那么好聽,「因為我們都愛著同一朵花。」
驕傲的,脆弱的,盛開在廢墟里的花。
你會心疼她嗎?
你想陪著她長大嗎?
你願意嗎?
彼時的a市,無人的露台,周恪一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光,無聲地在心里吶喊。
我願意。
「周恪一……」
他笑了笑,回身,問:「沉沉,怎么了?」
陸沉沉沒說話,也沒掛斷話。
她拿著手機,穿上鞋,奔向門口。
開門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還在讀秒,數字一點點變化,他的呼吸均勻綿長。
黑夜太溫柔,而月光更是。
她想,我見過月光。
驅散黑暗的,最純粹的,最美好的光。
舊世界在傾倒,我看到我的王國,他站在廢墟之上,如月光明亮。
那是我理想的國度,那是我喜歡的少年。
他不是溫柔化身,他就是溫柔本身。
從此聚散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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