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2 / 2)

打真軍 四面風 3043 字 2020-12-29

沈戈摸摸他的頭,「不是你的錯啊,你已經盡力了。」那時候凌笳樂才多大?十五?十六?那么小的凌笳樂就要承受那么大的壓力?

凌笳樂忍著眼淚看他,「但是當時他們都說,我要是再勤奮一點兒、再練熟一點兒,可能就不會失誤了。」

沈戈嘆氣,深覺凌笳樂的師長都用錯方法了,他們看到他的潛能、對他予以眾望,所以才這樣嚴格嚴苛地對待他。可是凌笳樂不適合這種傳統的打壓式的教育,他這樣敏感的心,應該被好好保護著才對啊。

「比賽回去以後,因為一件小事,我徹底討厭起芭蕾。」

「什么事?」

凌笳樂咬咬嘴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可丟人了,因為上課睡覺。其實很多人都睡,訓練課太累了,一坐下就犯困,但是,可能我睡太多了吧,就被老師盯上了……當時老師說,他說,」凌笳樂停下來,像是回顧那印象深刻的一幕,「他見過的最後跳得好的,文化課也都好;只跳得好,文化課不行的,最後跳舞也沒有大出息。」

沈戈一皺眉,這老師也太不會說話了,明明是要督促人學文化課,結果把人對舞蹈的信心也給磨滅了。

「我那會兒一下子就起了叛逆心理了,心想我小時候也挺聰明的呀,我爸爸親口說的,我一歲就會說很多話了,三歲就會做加減法,我現在這么笨賴誰啊,我一上課就犯困賴誰啊?還不是因為學芭蕾鬧得?」

「我那會兒感覺是得了中二病,而且一得就停不下來,天天跟我媽對著干,跟她說芭蕾的壞話,什么古典芭蕾過時了、太古板啊、性別歧視什么的……」他低頭用牙齒碾自己嘴唇,「我媽媽跳了大半輩子古典芭蕾,這是她的信仰……我那會兒傷了她的心了。」

「我一開始以為我師哥肯定會向著我媽媽,替他們教育我,沒想到他說他支持我,要是我不想跳古典芭蕾了,想換舞種,他陪我。」

凌笳樂輕輕笑了一下,「我從小把他當假想敵,那會兒是第一次覺得他是我朋友,是跟我一國的。我們當時很自然就相中現代舞,因為現代舞就是為了反對古典芭蕾的那些教條嘛,我就想著,我去跳現代舞,氣著我媽。她不是說男舞者做不好托舉不能上台嘛,我就偏要讓她看看,我自己也能當主角。」

「但是後來我被星探找上門……」他飛快地眨了幾下眼,抬頭看向沈戈,「後面你知道,十年,就這么過來了。」

「所以說,我不但背叛了芭蕾,背叛了我爸媽,我還背叛了我師哥……我第一次c位站在舞台上,被粉絲們尖叫著喊『王子』的時候,我享受那種虛榮的時候,我就把他們全都背叛了……」

沈戈皺著眉揩了下他眼角,「你現在拾回來多少了?」他知道凌笳樂現在每天都練好幾個小時。

凌笳樂眼神一黯,「也就一半吧……我覺得,我可能永遠回不到十六歲時的狀態了。」那時候他尚有機會達到頂尖的水平,如今卻是徹底無緣了。

沈戈見不得他這么落寞,「可是你還能給你師哥的舞劇出主意?我聽leon說,你想的好幾個動作都很受觀眾喜歡。」

凌笳樂笑著擺擺手,「就是幾個動作而已,和自己跳完全是兩碼事。」

沈戈不贊同他說的,「我不懂舞蹈,但是我覺得,跳舞就像演戲,編舞就像編劇、導演,我個人覺得表演的難度更低。我覺得你在跳的方面可能有些遺憾,但在其他方面你是進步了。」

凌笳樂一個內行,卻真能將他一個外行的話聽進去,眼里略微見了光,希冀而小心地問了一句:「真的嗎?」

「真的,我是真的這么認為的。你那個老師雖然說話難聽,但是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我覺得跳舞和我以前練跳高是一樣的,不是單純的練肌肉記憶、重復動作。練這些東西也是要走腦子的,你現在比小時候閱歷多了、感悟多了——」他心頭一動,有些興奮地問凌笳樂:「舞蹈也是表演的一種對不對?」

凌笳樂訥訥點頭,「算是吧?」

沈戈顯得十分激動,「是表演就有相通的地方!在美國那段時間我看了很多戲劇,大概看出些門道,這些戲劇的表現手段和載體雖然不一樣,但是我能摸到它們的一些共同之處。」

「有人講,藝術的本質就是人性,既然本質都一樣,那影視表演、舞蹈表演肯定也是互通的!你在表演里開了竅,我覺得,這對你在舞蹈方面的領悟只能是有益的。」

凌笳樂被他說得有點兒懵了,可沈戈如此篤定的樣子,又讓他真的有些相信自己是有進步的。也許師哥當初說他的動作里的情感表達很好,也不是哄他玩的?

兩人把水都泡涼了,匆匆從浴缸里出來。

凌笳樂從「只有一半」變作「已經有了一半」,又給沈戈表演了一次六點鍾腿。

一條長腿輕松地由身側抬至耳畔,支地的腿和指天的腿都筆直。凌笳樂驕傲地向沈戈展示自己的手:「你看,我現在不需要扶著了,我自己就能站穩。」

沈戈深知這一微小進步背後的辛勞,走過去用力將他抱住,「我的樂樂實在是太棒了。」他真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他的凌笳樂有多優秀。

第132章 綉球

睡覺前,兩人各自拿出自己的戒指,親手給對方戴上,再捧著對方的手在戒指上親一親。

這是他們特有的儀式。自凌笳樂生日那天收到戒指,兩人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只見過一次面,還是在美國,沈戈完成《福簽餅》的補拍從劇組出來以後。之後沈戈要回學校考試,凌笳樂有綜藝和電視劇的宣傳任務,沒辦法再那么瀟灑地打飛旳約會。

沈戈很想兩人在國內也可以見面,但是凌笳樂在這方面依然極其小心。綜藝和電視劇的熱播讓他再一次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他對沈戈說:「我已經感覺出有狗仔在小區外面蹲我了。」

凌笳樂知道自己的謹慎可能有些過了,但是他不敢放松,每次和沈戈聊完天,或者通完話,他都會立刻刪除手機里的記錄。沈戈雖然覺得非常可惜,但他明白凌笳樂的擔憂,也會照做,把那些暖心甜蜜的話從手機里刪掉,只記在心里。

幸好他們不再有時差,有時間就能視頻。有時候他們很幸運,兩人同時有一整天的空閑,就一起開著視頻,把手機放到旁邊,凌笳樂在這邊練功,沈戈在那邊聽著他那里放的鋼琴曲復習,或者看劇本。

即使是兩人都很忙的時候,他們也會每晚視頻互道晚安。

他們都很珍愛自己的戒指,但是在外面的時候他們是萬萬沒有機會將戒指戴在手上的。

相較而言,沈戈是更不常在家的那個。他要去學校上課,要去幫王序剪片子,除此之外,他晚上還經常有應酬。他曾想過把戒指用鏈子穿起來掛脖子上,但是被凌笳樂制止了。一個正當紅的藝人在脖子里掛了一枚婚戒,這要是被人發現必然是大新聞。

同樣的,凌笳樂現在雖然通告少了,但也很少有機會將戒指戴在手上。他在家的多數時間都用來練基本功,從小養成的規矩讓他扶把桿時不在手上戴任何配飾。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睡前戴上戒指,然後互道晚安、睡覺。

某天凌笳樂突發奇想,對沈戈說:「你把戒指湊近點兒給我看看。」

沈戈將戴著戒指的手舉到攝像頭前面,凌笳樂忽得湊近了,撅著嘴唇對准戒指親了一口。

沈戈被他撩得心動不已,之後這就成了他們每日的例行儀式。

難得有機會這樣面對面,凌笳樂開心得不得了,捧著沈戈的手親個不停,親吻刻在戒指上的兩個人的名字。

多數情侶喜歡在戒指上刻兩人名字的縮寫或者昵稱,並且是刻在戒指內側,藏起來,像是藏起一個兩人獨享的小秘密。

然而沈戈和凌笳樂藏起來的秘密實在太多了,沈戈大概也是叛逆心起,將兩人的名字刻在戒指外側,而且沒有用縮寫,「凌笳樂」「沈戈」,兩人的名字,連名帶姓,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凌笳樂手上的那只亦是如此。

凌笳樂親夠了戒指又親人,捧著沈戈的臉,發出「mua」「mua」的聲音,親得太響,把自己逗樂了,歪到床上笑起來。

沈戈一開始也跟著笑,然而笑著笑著忽又惆悵了。他拉起凌笳樂的左手包進手里,指尖在他的戒指上摩挲,微微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