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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苗臨對徐安是貪心的,離不開他的身體,又更想要他的一顆心,然而他不敢貿然伸手,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把兩人的關係修補成如今的模樣,只要他耐不住性子躁進一步,徐安就會驚惶失措地逃走,他被傷得太重了,遠離危險幾乎成了本能。

徐安吃了半碗鹿羹後發現苗臨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不禁疑惑地抬頭,見對方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不解地問:「怎么了?」

苗臨苦笑著看他,好半晌後卻突然湊上前去,滿是忐忑地在他的唇上輕啄。

徐安眨了眨眼,沒躲開,任憑淺嚐輒止的吻逐漸加深,最後形成唾息糾纏。

唇舌相纏出曖昧水響,徐安被吻紅了眼眶,不解中又帶著一抹柔弱,不知何時探出被外的手搭著苗臨的肩,吶吶地欲言又止,好半會兒後才像是意識到害羞般推開他,低低地喃了一句:「去把身體烤暖了再上床。」

苗臨將沒吃完的鹿羹放回桌上,又吹熄了燈,走到炭盆旁烘了很久的火,直到確認自己不再渾身冰冷,才小心地掀開一角被子鑽進去。

可即便他的動作再快,冷意還是灌入了被徐安捂暖的被窩里,他沒吭聲,卻自己翻過身來搭著苗臨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肩窩里。

苗臨摸到一手細細的疙瘩,連忙去搓他的背,直到自己被徐安的體溫浸染,懷里的人也逐漸放松下來。

「徐安……」苗臨親了下他的頭頂,替他整理好一頭長發,卻突然一句淺淺呢喃:「……對不起」。

徐安幾乎瞬間就僵硬起來,與男人緊密相貼的身體藏不住顫抖,苗臨的所有對不起於他而言都是不願面對的地獄,他無法遏止自己的血液從骨子里涼出來,他幾乎是用盡力氣才咬牙問出一句:「你想說什么?」

苗臨緊緊地抱著他顫抖的身體安撫他,手指從裸背上抹過,精准地拂著他背上的艷麗紋身,滿是愧疚地開口承諾:「你放心,不管怎么樣,你背上這個,我一定會想辦法找人幫你去掉的……」

他當初滿心歡喜地紋上它,自以為可以在徐安身上打下屬於他的烙印。

可時過境遷後,青年身上的月季圖卻是自己折磨他的鐵證,只要那幅圖還在徐安背上的一天,他們之間就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他永遠就沒法說服自己去懇求徐安的原諒。

徐安當然還記得自己當初在鏡中看到紋身時的驚愕與絕望,像被人按進冰冷的海里,喘不上氣地胸口發疼。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緊緊咬著牙,苗臨的懷抱不夠暖和,他便只能自己撐過去。

戰慄遍佈全身,像被扼住了咽喉,徐安過了很久以後才困難地開口:「算了吧,我不願意再讓別人看見……我寧可去死,我也不允許這世上再有其他人知曉我身上的東西……」

當初怎么紋上去的他已經不想再追究,反正依照他對苗臨的了解,那點青師八成是一具枯骨了。

可若要他對著莫不相干的人張開自己的腿,讓對方替自己除去腿間的刺青,徐安寧可找個斷崖跳下去埋骨深淵,他也不允許再有旁人知曉這個最大的秘密。

苗臨透過懷抱感受徐安的絕望,像脆弱的冰稜或琉璃,彷彿隨時會在他手上碎成千萬片又消融無形。

像是有隻手掐住了心臟,他的心肝寶貝,他的子歸本該是自由翱翔的鳥兒,卻被他折斷羽翼囚在身邊——哪怕傷治好了,他都懼於再度展翅。

「徐安……子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別怕……再也沒有誰會傷害你了,不難過了,好不好?」黑暗中,苗臨的嗓音帶著滿滿的悔不當初,可是,又有誰會在乎他的撕心裂肺?

他已經毀了徐安的一輩子了,他這輩子唯一一個想捧在手上寵的人,他卻親手毀了他。

作為懲罰,徐安恨他,恨得理所當然;而他想愛他,卻只能愛得有口難言。

愛恨情愁皆源自心,可徐安的心不給他,他寧可自己藏進漫天冰雪里挨凍,也不許苗臨戰戰兢兢地碰上一碰。

他不要苗臨的愧疚,對他的懊悔也敬謝不敏,他只想要這樣子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這樣的安穩對於曾經被生生扯入地獄的徐安而言,已是彌足珍貴。

這樣就好——叄年一到,他們之間,天涯陌路,再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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