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2 / 2)

白雪皚皚,世界一片無垠;

回到雁棲殿嗎?然後與伯邑考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了妲己,兄弟二人心存耿介,不斷揣測;或者,裝作若無其事,一個轉身,腦海里浮現著哥哥與旦親昵的場景;

不,不能去,回不去了;

又或者像個懦夫一般逃回西歧,一幅落魄的樣子,邑姜也不在了,邑姜已是二哥的妻子,看到邑姜與二哥恩愛,而自己如一個瘟神般不斷出現在新婚的哥嫂之處;

天地之大,世界之寬,怎么竟無容身之處;

飛雪侵入他的衣衫,冷,好冷,就像那個夢,如墮冰窖,從頭冷到腳,從外冷到里,心上像結了一層薄冰;

是,也許應該繼續去做奴隸,回到箕子所在的祭殿,寧可去做奴隸,至少不用再去面對,從叛親離;

他扛起百斤重的木炭走在祭殿里,為主子們升起地炕,什么都不用想,只用去做,以繁重的體力來麻痹自己;

跟在奴隸的隊伍中,忘記了身份,忘記了自己,他是誰?即不是西伯侯的兒子,也不是伯邑考的兄弟,更不是妲己的戀人,手撫過脖子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商字;

奴隸,大王的奴隸;

不,飛雪飄揚的夜晚,旦再也壓也不住心中積蓄的痛楚,仰天長嘯,心中無限憋屈終暴發出來,「我不是、我不是,」他拾起柴棒在周遭一陣巨舞;「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雪夜里,殷紅的炭火在「滋滋」燃燒,旦的雙眼如炭火一般通紅,如果,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古怪笑意,徑直走向那碩大的明炭;

「嘶,」一陣皮焦r爛的聲音,旦拾起一段通紅的明炭烙向商字,他的嘴角溢出鮮血,沒有一絲喊疼,不是不疼,而是從這一刻開始,不可以再留戀過去;

那個旦,已經死了,他與過去,已然絕別。

苦r計

帝辛一入鳴鸞殿,空氣里彌漫著血腥之氣,「王後,這是怎么回事?」「大王,棲妃不服臣妾的管束,在這里尋覓活,」原來棲妃割破手腕,大鬧王後寢殿,尋死覓活;

「棲妃,孤命令包扎起傷口回到如心殿,沒有孤的旨意,你不許出來,」看到棲姬奄奄一息躺在地板上,帝辛不得不走上前,正要扶起棲姬,「啪,」一口溫熱的鮮血噴在帝辛臉上;

「大王,我,我不是,」之後,棲姬脖子一歪,當場就斷了氣;「棲姬,棲姬,你不要犯傻,醒過來,醒過來;」帝辛抱起棲姬,不斷拍打棲姬的臉;

「大王,棲妃一定又使出j計,好贏得您的垂憐,」王後最恨棲姬裝腔作勢,以此媚態惑寵,棲姬陷害王後,挑唆後宮不睦,原想借這個機會,將她趕出王宮;

孰料,帝辛一句交由王後訓誡,四兩撥千金免去了她被廢之危;這倒好,一入她的鳴鸞殿,還未及申斥,棲姬竟然拔出匕首給她唱了這么一出戲,「召御醫,快召御醫;」

血是暗紅色,久經殺場的帝辛感到異於尋常,如果只是自殺,棲姬不可能口噴鮮血,「難道是中毒?」帝辛緊盯著王後,滿眼俱是疑惑,「大王,您這是何意?莫非您以為是臣妾?」

「棲姬雖然任性,喜歡耍嘴皮子,但絕不至於輕生,」瘋狂的猜測忌在帝辛眼中蔓延,只待御醫證實,只待御醫確定,便可知真假;

「啟稟大王,」御醫在檢視過棲姬的傷口之後說道,「棲娘娘的血y中的確有中毒的跡相,只是目前尚不確定是何種毒葯;」

「王後,你作何解釋?」帝辛瞪起虎目、豎起璇眉,震怒令他如一頭發怒的老虎,「御醫,棲妃可還有救?」

「娘娘她能否醒過來,」御醫伏在地上,帝辛以手視鼻息,氣若游思,「到底如何?」「就得看今夜,」

帝辛抱起棲姬,「起駕,去如心殿,」「大王,棲姬這是在使苦r計,」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苦r計2

蓉茉殿內,婉兮正在縫制香袋,蔓草挑起珠簾一陣驚惶,「月王妃娘娘,」「怎么了?」婉兮沉靜的望著蔓草;

「鳴鸞殿出事了,」蔓草將殿中情形對婉兮一陣比劃,「果不出我所料,」

「棲妃絕不就坐以待斃,這一招,真是夠絕,王後只怕跳進黃河也說不清,」婉兮住了手中的針線,精明如棲姬,能使出苦r計這一招,固然不足為其,但只是她所認識的棲姬,到底過於沖動;

怎么可能將每一步都算計的這么准確無誤?割脈自殘,血y中毒,奄奄一息,正好大王前來,正好御醫來檢視,「還說了什么?」

「就看能不能今夜是否能夠醒轉過來,」

「御醫這番話,本宮怎么覺著像是事先編派好的,」心絲縝密如婉兮附在蔓草耳邊,「你今晚遠遠的守在如心殿,看有什么人出入於她的寢殿,她的背後一定另有其人;」

要挖出在背後支持棲姬的謀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婉兮迎在初雪里,攏起紫貂衣襟,「王後,棲妃,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沒有選擇,那就只能走下去;」

婉然的眉目泛過唳氣,婉兮的恨如殿外的飛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將王宮湮沒;

下雪了,妲己呆呆佇立在靈玄宮的玉階前,一片又一片的飛雪,這是旦撕碎的心嗎?那樣凄慘,那樣冰涼?

旦眼中的空,大滴大滴的淚水,從澄澈的雙眸中滾落,「很傷他,一定很傷他,」妲己懊惱的發現,自己的行為,令旦很受傷;

只是太孤獨,只是那個懷抱,太像,在令人絕望的王宮,像一株救命的稻草,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你的大哥,旦,你會原諒我嗎?

一遍又一遍,妲己不斷的問自己,「會原諒我嗎?原諒我,原諒我,」沒有星星的夜晚,蒼穹如深淵,看不到一絲希望;

無垠的黑暗,「會原諒我嗎?」妲己在黑夜里悲凄得不能自已,她終於明白什么叫痛徹心扉。

將計就計

「大王,」帝辛守了棲姬一夜,黎明時分,窗外已是琉璃世界,棲姬終於睜開雙眼,冰涼的手指顫抖的觸摸在帝辛疲憊的臉上;

「臣妾,讓您擔心了,」

「說這些,」帝辛替棲姬掖好狐裘,「盡給孤添亂,」責備中帶著寵膩,這么些年來,棲姬的確很討帝辛喜歡,即使後宮有了妲己,再後來婉兮復寵,他仍惦記與棲姬之間的歡愉;

「大王,臣妾是冤枉的,雖然臣妾任性,」棲姬淚眼婆娑,嫵媚風如棲姬,偶有楚楚可憐之色,其風姿自是令帝辛憐惜,「臣妾最為卑賤,若非大王憐惜,在出生高貴的後宮中,只怕是,「

「嗚、嗚、嗚,」大傷之後,棲姬作足了功夫,開始大悲;

她謹記著事前的謀劃,一是要稱自己冤枉,二是要言自己任性,最後又說自己卑賤;剛毅如帝辛,愛的就是棲姬的柔軟順與臣服,示弱,能化險為夷,更能逢凶化吉,將不利的局勢導向王後;

「王後太過於剛強,」帝辛對王後越來越不滿,後宮不僅沒打理好,整日里不是嬪妃之間窩里斗,就是千方百計挑唆自己厭惡寵妃;

並且,棲姬中毒,是在鳴鸞殿,很有可能是王後所為,但,盡管心中有諸多不滿與懷疑,帝辛仍不願給王後定罪;

「在孤看來,棲姬你的性子,很令孤失望,」帝辛板起來,冷言申斥道:「姣好貴為王後,怎么?說不得你?管不得你?她是奉孤的旨意;」

這一刻,帝辛依然選擇維持王後的體統與尊嚴,也是在警告棲姬;

「大王,」棲姬眼淚汪汪的望著帝辛,果然少年結發、夫妻情深,與他說的如出一轍,要見好就收,帝辛一句王後過於剛強,已經達到預期效果;

「都是臣妾的不是,錯全在臣妾,臣妾寧可死了算了,不給大王和後宮添煩惱,」棲姬一面伏在枕邊嚶嚶而泣,另一面勾起眼角看帝辛的反映;

「你且先養著吧,沒有孤的旨意,暫時也不可以離開如心殿,除非孤傳召你。」

將計就計2

「娘娘,」男子消瘦而高挑的身影,映入棲姬的雙瞳,「若非臣的計謀,您哪里還能夠安安穩穩躺在如心殿;」

「就算是能重回到這里,你以為王後就會放過我?還有月王妃,咬她不成,反被她掐著七寸,只怕以後;」

棲姬不敢想,王後與月王妃,都不是好惹的主,「我真沒想到,王後臨陣反咬我一口,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預謀好了,只等著我往里鑽;」

「大人,您可得給我再出一個好的計策,我不能坐以待斃,王後,鐵定是恨死我了;」

男子眯縫著眼,「娘娘,如果要在王後與月王妃之間作出選擇,非得挑一個盟手;」

棲姬神情里俱是一幅不情願的,但是她沒有選擇:「老虎與狐狸,自然是狐狸能夠談條件;」

「其實月王妃與娘娘的處境沒什么分別,她那個侯爺父親,比廢人還廢人,如果除掉王後,她來做王後,」

「住口,王後的寶座是我的,你可是答應了我,」棲姬顧不得身體虛弱,直挺挺的支撐起身子;

「我倒是有心想扶持娘娘當上王後,但只是,扶得上牆嗎?」男子揚長而去,出了如心殿,他四下一陣張望:「帶路;」

蔓草領著男子入蓉茉殿,「臣給月王妃娘娘請安;」

「本宮早就應該想到,棲妃的身後,是你,」見是男子婉兮非但不覺詫異,反倒是更為沉靜的樣子,「蔓草,你在殿外侯著;」

「月王妃娘娘如今可是越來越有風韻了,」男子一雙細眼色眯眯的瞟著婉兮,眼神極為委瑣;

婉兮探出鳳仙花染就成粉粉嫩嫩的指甲,輕刮在男子尖刻的形容上,「那么,棲姬是拿身體與你作了交換不是嗎?」

「你剛從棲姬的床上下來吧!」

「真沒想到,這樣y盪漾的話語,也能從月王妃的口中說出,」男子走上前湊在婉兮的頸項,一陣深嗅:「娘娘身上的香氣,大王每每提起,那幅陶醉的樣子。」

男子如痴如醉。

將計就計3

婉兮一揮衣袖,撇開男子的臉,「放肆無禮的東西,本宮可是僅位於王後之後的月王妃,膽敢輕薄於本宮;」

「王後,想我爬上她的床榻,我還嫌她老了,」男子上前挑起婉兮的臉,「你如果不是這么假清高的樣子,我早將你拱上後位;」

「就憑你?」婉兮誚起的唇角一陣訕笑;

「月王妃,你可別忘了,棲妃娘娘當年連耳根子都沒擦凈的女奴,怎么被我調教成風情萬種的寵妃,連你也,」

「是,若非你的陷害,我怎么可能白白失了寵,」這筆帳,婉兮自是銘記於心;

「但是,」婉兮展了笑顏,打疊起和悅之色,「此一時彼一時,大人,不如我們交易如何?」

「這就對了,」男子趁勢上前親了口婉兮;

突如其來的輕薄,婉兮待要再次發作,可為了囚牢中的父親,她只得摁著惡心,「大人如果使計能令王後讓出寶座;」

「覬覦後位,並非只有娘娘一人;」男子在婉兮的身上越發動手動腳,甚至要解開婉兮的衣襟;

「不要急嘛!」婉兮順勢一鑽,繞開男子,「你過來。」

婉兮打開箱子,「若你能促成此事,」一箱子玉石、珠寶還有黃金;

男子果然眉開眼笑,他摁了箱櫳,「但比起娘娘,這些珍寶;」貪婪的東西,婉兮暗恨的難以出口,想人財兩得;

婉兮走到他的身旁,眉目轉過笑意:「好說,」

「事成之事,」她意味深長的望了男子一眼,「都如你的意;」

「我可沒那么好哄,」男子恨不能立即摁倒婉兮,「你以為我是棲姬之流?」婉兮y沉著臉,雙目冰冷,「我已帶著誠意,如果你還得寸進遲;」

男子深知婉兮素來的稟性,他收了財物,「如此,就依娘娘的;」之後,他附在婉兮耳邊一陣密語;

「什么?還要這么久?」婉兮頗為不滿,「正如娘娘所說事緩則圓;」

望著男子訕笑著走出蓉茉殿的身影,「可惡的東西,」婉兮雖感無奈卻也只得依計行事。

兄弟反目

守了棲姬一宿,帝辛回到靈玄宮自是一身疲憊;

「過來,」妲己一言不發走到他的跟前,「陪孤就寢,」她順從的躺到床榻上;

「少女的身體真是暖和,」初雪紛飛的寒冬,帝辛從身後抱著妲己,埋首在清淺的花香里,令他很快入夢;

而妲己卻像一具冰雕,不睡不眠,雖然睜著眼,卻沒一絲活氣;

「旦,那樣絕決,想必再也不會見自己了,」眼淚一滴又一滴,無聲無息從心底沁出;只是因為一時的孤寂,就要徹底失去;

比起失自由,比起失去自我,比起失去一切,

都未若失去旦;

此時此刻,旦亦如沒靈魂的奴隸,麻木的干著繁重的體力活;扛起一捆又一捆柴禾,沒日沒夜的勞作,「旦,」

伯邑考依舊人物瀟灑、舉止風流,「不要這樣,」

仿佛不曾聽見,旦從伯邑考的身邊擦肩而過,而伯邑考卻緊緊抓著旦的手;

「聽大哥解釋,」

旦漠然的望了伯邑考一眼,就要前行,「我跟她第一次相悅,以為她是大王送給我的宮婢;」

像與己無關,旦自顧自的繼往前,「旦,她不是沒有拒絕過我;」

伯邑考緊跟在旦的身後,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她是那樣迷人,我難以抗拒;」

「她從不曾告訴我姓名,並且,只在夜風漸起,撫琴的夜晚與我私會,」伯邑考將情形說得那么細致,這於旦更是一種傷害;

「旦,也許比起我,我的琴聲更令她備受安慰,如果,她曾經與你,有過那么一段過往;」

「這位公子,奴才還有活計在身,」旦在冷漠之後,終於無法忍受;

「你不要這樣,」伯邑考一把搶過旦手中的柴禾摔在地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變成什么樣了?」

旦像是渾然不覺蹲下身,將散落一地的柴禾悉數拾起;

「你怎么這么沒出息?」伯邑考抓著旦的衣領,「為了一個女人,就要跟哥哥使性子。」

兄弟反目2

旦冷漠的摔開伯邑考的雙手,就要俯下身再去拾,孰料,伯邑考摁著旦的手;

「我喜歡她,我不會讓給你,如果你非得表現的像個懦夫一樣,就更如了我的心意;」伯邑考清秀的眉目透著執著;

「旦,大哥原是希望,你與我一道,看誰最終能贏得她的芳心;」

「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在良久的冷漠之後,旦沙終於開口;

沙啞的聲音、布滿血絲的雙眼,伯邑考這才迎面看清旦原來備受折磨;

「旦,大哥也不希望你退出;」

「啪,」旦一巴掌摔在伯邑考的臉上,「你有什么資格跑到我的跟前,跟我說這些;」

「你不配做我的大哥,之前的事情我不怪你,可是,現在,你還這么無恥非要與我說這些;」旦與伯邑考平生第一次翻臉;

亦是最後一次,為了一個女人,蘇妲己;

「我不想再見到你,」旦轉過身,將伯邑考扔在原地,「旦,你是個懦夫,你不配擁有他,你配不上他;」

「我是一個懦夫,不配擁有她,」旦將積蓄於胸中的惱怒盡行揮拳而出,雨點般的拳頭落在伯邑考身上,「如果你能為了她放棄未過門的妻子,能為了她甚至不惜生命,能為了她放棄尊嚴;」

擒著伯邑考的衣襟,「你才有資格跟我說這些;」

「只不過,你在我之前先遇到她,」伯邑考眉目里滿是挑畔,「如果是我先遇到她,我會為她作這些事,並且,不會像你;」

伯邑考是那樣自信,「如果是我,不會只逞匹夫之勇;」

言下之意,旦為自己所作的一切,只是匹夫之勇,「那又如何?想說自己高明是嗎?」

口雖如此,旦第一次是那么不自信,因為底氣;因為他想要守護的人,令他深感無能為力;

「我不敢說自己高明,」在旦的跟前,伯邑考有絕對的自信;

「旦,大哥,比起你,就是比你強,」

「強,強到搶弟弟的女人,」旦鄙夷的掃過伯邑考,而伯邑考一陣揮拳,「你配不上她。」

兄弟反目3

兄弟二人在風雪里,你一拳,我一拳,用力一擊,都想將對方擊打,他二人各自生怨;

「我沒想到他夜夜與我同榻,心里竟然裝著你,」這於伯邑考是一種怎樣的屈辱,你死了這條心,我對你徹頭徹尾只是利用;

姑娘,你好美,你的柔情又何不似蠱;

「你占著弟弟的女人,還要假情假意,不希望我退出,」連回避都不能夠?血淋淋的殘忍還夠,非得要在上頭灑上鹽;

神殿里怯弱的少女,湖畔清純如水的少女;

就算是這一刻,她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那種心境已經不一樣了;

直到二人渾身是血,衣衫破碎,頹然的倒在雪地上,「這手腳重的,倒像是個男子漢;」

伯邑考清秀的臉俱已浮腫,「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