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2 / 2)

帝後耕耘記 未知 6061 字 2020-12-30

第三十二我們的第一課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本文開篇一個月紀念,所以昨晚勤快的馬了一晚上,今早就提前給大家更出來了,感謝大家這一個月來的支持。

今天有招聘要忙,再更的可能不大,明天下午照舊更新,但可能會早點。

多說兩句,有很多親讓寧芳不要再唱了,我特此聲明一下。每個人都有緩解壓力的方法,有些人是吃,有些人是哭,我們寧芳的方法就是唱,高興她唱兩句悲傷她也會哼幾句,如果大家不喜歡,也可以把這當作她的缺點來看。不過前一章木白確是沒考慮到,剛出了永壽宮殺人事件她就這么張狂確是不太好,以後偶會小心的。寧芳前世是幸福又可憐的,也沒什么朋友,所以她的排憂方式只能是唱歌了,大家要包含呀,以後木白會慎重的。十二月初的這日,開了晴,皇後已能下床。

昨日兒晚間李德全來回,太傅們次日要考究兩位皇子的課業,三阿哥就沒有過來。

寧芳吃了早飯,歪在近窗的南邊榻上曬了半日太陽,想瞅著日升中天,素心來問想吃些什么。寧芳也不餓,早飯還積在累里,見日頭又好,就想出去走走。想著今日也沒見到玄燁,李德全雖跟了三阿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合寸,便叫了攆來、著了厚衣、帶了物食經西二長街往乾西五所而去。

三阿哥住在五所最里面的一座單院內,緊依著御花園。寧芳第一次,見什么都擺弄一番,從進院的大門到內寢的木椅子,不是嫌那門太重、音兒太響了,就是嫌這榻上的床單綉花兒太多了,嫌來嫌去,把個院子里奴才並自個兒帶來的隨從指使的人揚馬翻。

眼瞅著已過了午,三阿哥還沒回來,一院子的人不禁心里求了三阿哥能快點。

寧芳也累了,進了內寢床上想歪會。

那把倭赫做的竹搖椅兒就放在床邊上,上面還鋪著厚被子,亂散散的,像是今天兒還有人坐過。

內寢已起了爐子,寧芳在床上坐了,把腳兒裹在起了火的炕上。

「天這么冷怎么不把這竹椅子收起來?這坐著能不冷嗎?」

「三阿哥不讓,說是鋪了被子就不冷了。」回話的是個婆子,比那孫奶嬤看著臉方,並其他幾個院里的大婢子大太監立在進內門的憑風近上。

寧芳聽了這奶嬤的話,很是不高興:「你是三阿哥的奶嬤?」

「回娘娘,奴婢是三阿哥的奶嬤秦氏。」

在寧芳眼里,這奶嬤子長了雙不踏實的眼睛,沒事你笑什么?

「平日里你都負責什么?」

「奴婢……奴婢負責給三阿哥備衣服、理被子兒什么的。」

「理被子不是有婢子嗎?」

「啊……奴婢有時也做的。」

「那理被子的婢子干什么嗎?」

那秦嬤子不回話了,到是她邊上的大婢子上瞥了寧芳一眼。

「你是做什么的?」

「回皇後娘娘,奴婢是照顧三阿哥的貼身婢女,平日里主要是負責收安三阿哥的衣帽並寢用。」

「這院子里現在有多少打雜的多少內顧三阿哥的?」

除了剛剛回話的婢子,其他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磨蹭了好大一回,那個看起來最長已有四、五十的老太監才行了禮回道:「回娘娘,這院里差不多二十來人,打雜的六人,其他都是近身侍侯的。」

「你是近身侍侯的?」

「奴才是這院里的大太監。」

「那今日三阿哥早上穿的什么你可看見?」

那太監愣了愣,轉著頭看了身邊的人兩眼:「和昨日里是一樣的。」

寧芳看向先前回話的秦奶嬤:「你來說。」

秦奶嬤邊想邊道著,上一件下一件的奏著。

寧芳點了點頭,心里記下了,再指了那大婢子把她看到的講一遍。

那婢子頓了頓,才規規矩矩地回了,從上到下、由里至外說了一遍,與秦嬤子有明顯出處。

這方一說完,寧芳自是沒漏掉秦氏瞪那婢子的眼色。

「去把教養司總管請來。」寧芳指了人去辦,正想問那秦氏,玄燁已經挑了簾子進來,連著外面的棉風衣都沒退了。

「皇額娘怎么來了?」

寧芳笑著讓他過來,動手給他除了了風衣並外褂,李德全收著,素心去倒了熱茶。

三阿哥院里當下跪著四人,那回話的婢子就那么跪著前來接了李德全手里的物什,並跪著先放於椅子上。

「去打熱水來。」跟著寧芳來的佳兒也是素來在永壽宮里見慣了的,正打了水來。

幾個下人侍侯著三阿哥換了內衫並理畢上了熱茶。玄燁也見了跪在地上的幾人,只兩口喝干了茶水遞了回去,就被寧芳拉上了床,下半身裹在被子里。

「怎么這么冷的天出來!病還沒好呢。」

「沒事,不疼了。」

玄燁拉了拉她的手,覺得熱著才放了心。

「那也不行,太醫也說了,已是傷了臟器,今冬兒絕不能受凍的。」

寧芳樂呵著也不駁他,只拍著他的手:「知道了,三爺,呵呵。」

玄燁起身拉了里面的被子靠在床頭給她依著,雙擺什了半天才放了心。

「回去就找太醫看看,別感冒了。」

「知道了,我坐車來的,圍的左三層右三層的,不會有事的。你吃了嗎?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你吃了嗎?」

「沒,不餓,」寧芳見這小子皺眉又要發言,忙先開了口,「我讓人備了飯菜帶來了,想著等你回來一起吃,真的,我才吃了早飯沒兩個時辰。」

玄燁瞪了他兩眼,也不同她多說,便傳了膳。

午飯都是永壽宮里備好的,在三阿哥的小院子里的廚房熱著的,很快便能上了來。

「他們怎么了?惹了你了?」

玄燁一提醒,寧芳才想了起來,直扒著手拉開玄燁上衣的兩顆扣子往里看。

玄燁也不阻她,見她看了兩眼便又重新扣上:「先讓他們出去吧。教養司的總管來了讓他等會兒,等我們吃完。」

午飯並不多,五菜一湯,兩渾三素,足夠一大一小的伙食了。

寧芳傷了內臟,吃的仍是以流食為主。

母子倆坐在床上吃飯也不是一次兩次,都沒覺得如何不行。

寧芳見小三吃的差不多了,鼓動著嘴想說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

「有事就說。」玄燁喝著湯。

「你——你那個秦奶嬤……」

「我現在長大了,不需要什么奶嬤了。秦氏如今在院里確實沒什么事,遣了出去也好。」

寧芳打量了玄燁幾眼:「真的——可以?」

「秦氏本就沒孫奶嬤心善實寸,這二年更是過的輕閑。」玄燁放下湯碗想了想,既然要開始整頓了,就一次把這些人都理順了,也省的你c心。「

寧芳小心著兒,也是怕這小子心里不舒坦,畢竟是從小跟著他的人。

「那秦氏,我看著對你不怎么上心。明明不知道你今早兒穿了什么卻由著嘴的胡說,人一點也不老實——」寧芳撇著嘴在那說,見玄燁像是笑著直盯著她,不好意思起來,「我——我也不是想管你的事,只是……」

「皇額娘真的開始懂事了。」

寧芳皺著眉,下意識的想反駁,想想卻只是笑了笑:「嗯,我也不能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原本兒我就一個人,也沒想那么多。哎,誰曾想——卻要受累那么多人……我要的也不多,永壽宮里的人平平安安的,」寧芳抓了玄燁的辮角玩著,「你也要平平安安的……呵呵,以後等你發達了,到哪去玩都帶著我就行了。」

午時的陽光打側邊的窗子里照進了,在床前印下一塊世界,飛舞著的塵土火熱地跳躍著。

玄燁有些困了,就著寧芳的大腳躺了,打了個哈欠:「爺沒時間玩的。要學這么多東西……想怎么弄你就弄……反正還有我呢……」

想他也確是累了,平日里連午覺都不歇的,今天盡然倒下就睡了。

寧芳把被子往前拉了拉,素心並李德全進了來,一個無聲的收著餐桌,一個小聲回著教養司的總管來了半刻了。

小三睡得很沉,寧芳把他理到枕上也沒醒,留了李德全看著,出了內寢。

教養司總管盧英年見皇後出了來,就上前行了大禮。寧芳也不阻他,等他把禮行全了,才准他立在一側。

果然是有心思的,屋內直至院下並跪著十余人,看來都是三阿哥院里的。

「盧總管是嗎?」

「不敢,奴才聽娘娘吩咐。」

「三阿哥院里這些人這兩年有無增減?」

「回娘娘,不曾。只奶嬤孫氏一人因產出了宮。」

「前些年三阿哥小,用的人也多些。只是如今,三阿哥也上了學堂了,也不需喝奶了,到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看——」

盧英年當下重跪了下去,回道:「奴才是糊塗了,這兩年沒能全心兒照顧了三阿哥,這便來給娘娘請罪來了。奴才已使了二十來個宮女並小監在院外侯著等著娘娘精選兒給三阿哥重配了可當的人兒。」

寧芳此刻才覺得宮里的人都不簡單。往日里自己的心不在這上面也就不在意,今次只淺淺聽來便覺得水深。這盧英年能做教養司的總管管著宮里所有新老奴仆的將來,這些奴仆們被分到哪里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至於這些奴才心在哪里又是誰的奴才他就算不是門清也斷是心知五分的。對下對上這都是個肥缺。只是,這盧英年本人——是哪宮的呢?太後的?皇上的?還是——

挨了打便記得,受了傷便痛過。寧芳本不笨,現在清醒了自然也是想了一想。只是她於這些還是小學生道行,知道自己一個人也想不明白,便丟了這問題。

「得——李德全。」

「奴才在。」

「三阿哥現這里水需要這么多人,外院打掃的留兩個結實的公公並勤快的小婢就行了。內院里除了你這近侍再各留兩婢兩奴管著這里里外外的物食。你來了也有些日子了,看看這原有人里哪些兒該留哪些兒該走趁盧總管在都點明了。」

李德全是自己宮里出來的,寧芳一百個放心,也知道這小子鬼精著,不要些日子就能理清了人去,所以直到現在才來辦這些人。再則也是當著這些新老人的面抬了李德全的權威,讓人記住了他去。

李德全也不推遲,上來只那么兩下就只選了三人,當然是不包括秦氏,那秦氏見了,上了兩步正要說話,那盧英年一巴掌下了去就是一個耳光:「皇後娘娘面前也有你說話的地!」

寧芳確是嚇了一跳。雖說他是替自己解了圍,可心里就是不舒坦。

寧芳指了李德全並身邊的容婆子去院外盧英年帶來的人里選足了人數。

「三阿哥還小,又在讀書,往日里有太半的時間不在這院里,院子里留的人也泰半年輕,我——本宮也不放心,總需要個年歲漸長的看護著。盧總管,有上年歲的公公嗎?」

「有的,娘娘,奴才帶了兩名來,都是在宮里呆了過三十年的老人了。您看看。」

那二人,大約在四十之間。寧芳仔細看了,見有一位細高個兒,很是恭謙雖沒笑意兒卻有股子老師味。

「這兩人留下,你帶了那些不用的人去,再選幾個三十至五十間的公公來,本宮再選選。」

盧英年去了,李德全也領著留下來的三人各有接待。

「兩位公公如何稱呼?」

高個兒公公話少,只回了自己姓顧。另一位看著肥態的姓厲,是個會說話的。

寧芳打發他二人在廊下侯著,便進了內寢,見小三還睡著,便轉身入了書房。

書房里顯得擁擠兒,滿桌滿架子的書堆的堆、垛的垛,倒的倒,雜亂的很。

寧芳也不替玄燁收,只是觀察了那書架子半天,想著回頭畫了樣子讓倭赫做了去也好給小三理了地方去。

寧芳在玄燁書桌上看了看,竟然還有德文書,拿來一看,都是些天文說詞,便知道這是從johnna湯若望那里討來的。寧芳坐在椅上看了一頁,突然想起這椅子來,自己坐來只剛剛好的高度小三坐著起不是難受?

「皇額娘你找什么?」

玄燁一進來就見寧芳圍著椅子轉悠。

「睡醒了?你坐這么不對高的椅子舒服嗎?」

「沒事,加個角凳子就行了。」

「那怎么行?回去我研究研究,看能不能讓倭赫給你做把可以伸縮的椅子。」

玄燁走過來,翻了翻面前的書,頭也不抬的說:「你很喜歡找倭赫。」

「那當然,他既有愛心又有手藝。」寧芳雙手握在了一起,成少女祈禱狀,「這年前,很少有男人會像他那樣了。」

「哼。」寧芳聽出了玄燁的不樂意,想想也是,她名義上畢竟是他老爹的女人,哪有當著兒子的面誇另一個成年男人的理。

「你怎么讀起德語原版書來了?你會嗎?」

玄燁一把奪了寧芳手里的德文書:「要你管。」

寧芳笑笑,也不同他計較:「多學點是好的,但也不用太拼命,慢慢來。」寧芳在椅子上坐下,「對了,那個盧英年,你怎么看?」

「他是老精兒,既是皇瑪嬤的人,又聽皇阿瑪的,於其他後妃怕也能倒了巧去。」

「……那——這個人,我們能用嗎?」

「沒關系,這種人比死心眼兒更好用,只要有了利有了益讓他向東他不會去西,小心點就是了。於我們沒有壞處。」

「嗯,那……」

這兩只還在話著,卻已是滿口你一個「我們」、我一個「我們」,順口的都沒一人在意。

很多時候,人與人的感情就是這么不經意間壘起來的,開始看著東一塊西一塊怎么看都像快散了架的積木,卻不曾想,一日日的過去,這積木不但沒散,反而把空著隙的縫兒給不自不覺地砌實了。不但如此,這一層合圍了,外面又開始砌。如此一層層一重重,只把彼此裹嚴實了,卻把他人隔離了開來,連門都沒給人留一個。這何常不是圍城一座,是自己無意識而起的牢籠,圍住的是生活,圈住的是心神,苦在一起,樂也一起。當我們自己發覺,才發覺一切都已來不及拯救。

第三十三章冷暖自知

去年此時,寧芳正忙的焦額,今次卻坐在暖榻上的矮幾前用鴨毛硬尖兒粘墨給玄燁畫樣子。

太後病著、皇後病著、皇貴妃病著。

寧愨妃也姓董鄂,雖身了福全卻因著皇貴妃的原因不於太後所喜,因為人木那又歲高(不過二十幾)於皇上不喜,故宮里的好事一向塌不到她。

恪妃是漢人,雖是宮里唯一受封的正妃漢人卻因著身份不過是掛名閑人一只。

淑妃是皇後親妹,太後不理、皇後不問的事她這個博爾濟濟特氏出來的也不好過問。

佟妃因著前次三阿哥永壽宮受牽事件數月來也是宮門緊閉,身安消聲之道。

其他的皆是庶妃,挑不起梁子,故兒春節期間後宮大大小小的事便落在了蒙古出身的端順妃並恭靖妃肩上。

忙了一上午,兩妃並坐在承乾宮側殿的正榻上喝著茶。

「妹妹要是喜歡這參茶,哪去就是,這宮雖然女人多,也就你我可以姐妹相稱,哎,有時候想想,真怪寂寞的。」端順妃穿著件淺粉兒的旗穿,雖無白皙膚色卻高骨艷色,傲放派的女色兒。在宮中一向大手腳、嘴速快,得罪的人也不是一兩,卻不怎么在乎。

恭靖妃少她兩月兒,就較為留個心眼兒,聽她如此說也不同她客氣,一並收了二兩參茶。

「姐姐見到皇貴妃沒?」恭靖妃著著艷桔色的旗裝,小心問著。

「前個兒晨起見著了,清了毒的,只是身子弱,皇上護著不讓下床。」

恭靖妃瞥了兩眼四周:「早半個月前,妹妹我就見了皇後下地還出了永壽宮。這半個月來怎么又重的不能下地了?」

「嗨——皇後那個人你還不知的嘛?膽小志弱,今了這次的事,絕計在皇上面前是要沒了的,怎么還敢出宮挑事兒?呵呵,何況皇上如今是連太後的面兒都不給了,還能忍著她去?……照這么看,她也不傻,」端順妃理了理漂亮的甲套,那上面可是鑲著玉石瑪翡的,「知道什么時候該躲起來。有時本宮真是看不透這人,哼,堂堂大清國的皇後,為個奴才擋身兼滿地找皇上的不是,還有什么身份記什么大清國的體面!哼,博爾濟濟特氏的臉都讓她丟的一丁兒不剩了。」

恭靖妃聽了,半天才接了話:「這里面的學問大了,誰說她不是擺了所有人一刀呢?」

「哦——此話怎講?」端順妃熱切地看著對方。

恭靖妃眨了眨她溫順的明眸:「反正已經不討喜於聖前了,何不就丟了架子……為個奴才擋身有何不好?那么多奴才是親眼見了的,還能不傳了她的好?宮里什么時候出過這等體恤奴才的主子了?何況人還是皇後……怕是多的人就能被收了心去……呵呵,在她宮里出了這等子事,如果不是她做的,她總要得點好處才值得;如果是她做的,那這戲唱的,可就有水准了,怕是——」恭靖妃也沒接著說,只轉了面對上了端順妃的眼睛,兩個人心下突然打了個疙瘩,誰也不願說出那味來。

劉進忠是寧芳新選給三阿哥的「院管」,標准的國字臉卻有雙會笑的眼,無論你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像是在笑。三十多歲的年紀不大也不小,正是體健心知的年歲。自從有了他,這乾西五所的小院子里就沒讓三阿哥並李德全再費過心,日日時時的回來都能有開的水熱的床,也算是全了他的本事。

玄燁回院一番梳洗,便進了書房。

書房兩面兒現在是起了書架,全實木所制還刷了全白,專門指了個不識字的小監只負責這書房的整理,其他人連著劉進忠也不能入了這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