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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耕耘記 未知 6057 字 2020-12-30

皇後等三人正陪著寧芳拼麻,便見一內監入了內,稟了道納喇庶妃不慎掉落湖水,幸被平南王長子尚之信所救。

三人不好再玩,便離了寧芳居處。

多日後,皇上起意巡邊,被熊賜履、趙之符等所勸。

秋末,皇上回宮。

可能是天氣轉瞬即便,宮里幾位太皇太妃與太妃相繼過了病氣,其中包括端順太妃,不過也不是大事,將養著一月也就好了,只是白色上不如舊日。

地震、旱災、水患……

與此同時,大清康熙朝第一次選秀也在天災人禍間不痛不癢間進行著,得美人若干。

緊隨而至的行南苑、祀大圜丘,直至因天災過多眾人的關注落在歷法之上,楊光先已不能勝任,全國遍尋可推歷法之人。於是,南懷仁跳脫,由廣東殺了回來,重新掌舵欽天監並因此為湯若望翻案、反告楊光先入囚此為後話。

風雨飄搖間,迎來了康熙朝第一個重要的一年,康熙八年。

「皇上打算修繕乾清宮?」

玄燁正替太皇太後布著膳。

「回皇瑪嬤,孫兒有這個意念。如今鰲拜已是極度張狂,不把朕放在心上也有些時日了,不如做足了朕的戲頭,使他的警惕再輕上一輕。自古無能帝王多愛建宮造苑,孫兒這個皇帝如今在不頂事於享樂上自然要出點文章。現如今戶部連連銀子不豐,大動作不堪,只能修個乾清宮做做戲。」

太皇太後接了皇上遞上的象牙筷子:「還是哀家下道懿旨幫皇上把戲做全做穩了吧,皇上下旨便是勞民傷財,隨了哀家的旨不過是以孝為一,平了悠悠之口。」

玄燁細量了太皇太後側邊臉兒,雖還保養不錯,卻真真添了不少白發。

「多謝皇瑪嬤體恤。」

太皇太後不贊同的給了皇上一個白眼:「皇上是我大清的希望,是哀家十余年傾注的心血,便是哀家的好孫子,皇瑪嬤為你做這么些事自是應該的,沒什么客到可言的。只一點你要記住了,成大事者不但要會忍,還要忍的有心機、知分寸,一言一行都要比那戲子更有水准。鰲拜也不過就是這二年的事,他不過是皇上成君的第一塊墊腳板,以後的風雨一一多著呢。不怕困難多,只怕心不在,只要你有成為一代明君的心胸,皇瑪嬤自當傾囊相贈,助你一一便是助我大清」。「便是助我心戀」這話,布木布泰卻沒有說出口。很多時候,情感只是一個人的事,無人可以傾訴,無人可以分享。懷著一份感情從偷偷綻放至獨自凋零往往都只能一個人去承受,雖然看著了無意義,卻也這么挺過了一輩子,成了一生的寄托。

外面的風雨如何猛烈,慈仁宮的日子仍然依舊。

「為什么要搬到武英殿去?那么遠。」寧芳邊替玄燁把著練庫布僵著的手臂邊問到。

玄燁閉著眼享受,聲音聽起來無波無瀾:「武英殿不算,離前朝近早先睿親王掌權時也住過。乾

清宮兩次地震多有損毀,也沒怎么修繕,此次正好一起辦了,既能顯得我享樂又能給鰲拜留個『好印象』,何樂不為?……」

李德全在外殿守著,聽著皇上與太後在內間家長里短,說的也不過是些凡人俗子的話。可他清楚著呢,皇上巴巴選了宮里最靠南、離慈仁宮最遠的一處宮宇,這考量的首要因素可就是里面這位主子。

雖說皇上一直對主子那是一門一心,可中間安c了這么許多後妃、小主子再看來,李德全已是眼前門清,這宮里,得罪誰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得罪了皇太後那是萬萬不能的事。

想那端順太妃,多少年前的老事了,還不是當年的主犯,現如今卻還四個月受了兩場病。病到不是大病,可這么一場場的接著,一點點的削減……哎,可憐這端順太妃還是個身子骨極硬之人,這以後的日子一一真是……

皇上這幾日巡視京畿,不在宮內。

皇後給太皇太後請過安,隨著皇太後到了慈仁宮。

剛坐下,便見那溫腕捏了個黑漆嵌螺鈾雲龍紋圓盤進了來,放在皇太後腳邊「阿行」面前,淺淺的盤兒卻用來裝水自是盛不了多少。

這圓盤晴芳是認得的,如今她是皇後,凡進貢來宮里的珍寶雖說不是全歸她管卻也大部分要經她的手,太皇太後與太後並不愛管這事。據說這黑漆嵌螺鈾雲龍紋圓盤統共琉球只進了四只,余的兩輔各得一只,還鎖了一只。同時進貢來的紅地堆彩漆山紋長主攢盒歸了她,可其實她卻十分喜歡這黑漆的,不想今日卻歸作「阿行」的水盤子。

寧芳正瞅著「阿行」喝水自是看不到皇後的眼色,善瞳與溫腕卻是瞧見了。善瞳只是不開口。

「主子那個黑盒子還要不要?」溫腕不淺不深開了口。

「什么黑盒子?」寧芳見阿行喝好了,抱起它在腿上。

「就是琉球國進貢的那只黑漆嵌螺鈾雙龍雙珠長方攢盒。」

善瞳一聽溫腕提起那只盒子,立馬轉身入內取了來。

寧芳一看,好好的一只盒子面上已經抓痕斑斑,真真是毀了一見珍品:「這是阿行干的嗎?」

「可不是,」溫腕笑將著打開那盒子,「主子看看,阿行是把這進貢來的盒子當作自個兒的窩了,主子瞧瞧這里面的毛,連帶著手飾也給污了。」

寧芳到真是挺喜歡這黑盒子的,不過如今這樣了,也只是有些可惜。

「那就放在它窩邊吧,你這個不乖的家伙,一人到霸了兩只貢品,真是夠氣派的。」

皇後晴芳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面上笑著聽著,卻不想皇上挑了簾子進了來,後面還跟著鈕鑽祿氏與馬佳氏。

「什么夠氣派的?」

「還不是阿行,你來看看,它把我那只黑盒子給抓花了。寧芳到是找到了訴苦的人,微提著阿行的貓耳朵沖著玄燁道。

「不就是件盒子,以後再讓他們進些歸你就是。」

後進來的二妃到是沒什么反應,可晴芳聽著皇上與太後二人「你」來「我」往便是突突的心跳得厲害,卻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鈕氏與馬佳氏自是也見了那盒與地上的碗,她二人一人得了一只紅地堆彩淋纏枝菊花紋長方盒,自然是識的此二物,心下也只當皇上是對太後大孝,好東西都隨了太後。

玄燁自由李德全侍侯著退了外衣坐將下來:「正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此次荷蘭送了些物品上京,我已經打發了小九子去取些給你看看,李德全,先把單子給太後看看。皇額娘看看哪些喜歡,留下來便是,何必同只貓計較。」

寧芳一聽玄燁打趣她,也不好當著晚輩的面同他打混,只好撇撇嘴接了單子。

「青花緞、蘭花緞……4件金色天鵝絨這個到是你可以留著用……烏銃十三口,鑲金烏銃四口,短銃七口……這銃是不是就是槍啊?……玻璃鏡四面,鑲銀千里鏡、八角大鏡各一面一一」寧芳正看著,小九子已經使著人取了東西來,上前翻上一翻,果然還是這進來的鏡子水靈,便留了一面。而那銃子也確是槍,看的寧芳心癢癢的,要知道,這東西雖說不如現代那么小巧精致,可在現代是人人能見能摸的嘛。現在可抓在手里,想怎么玩還不是怎么玩?

皇後與二妃也在,玄燁也使了她們選些喜歡的,左不過是些稀罕的哆羅呢(能反光現在多做內襯)、珊瑚珠、琥珀珠等物。

其中那面皇後鏡自然比普通的玻璃鏡大而精,可因為署名了是皇後鏡,玄燁雖是知道寧芳喜歡也不好不予皇後。

正好其內還有只玻璃匣便直入了慈仁宮。

「這里還有四個玻璃珠,不然皇額娘留兩個?」

寧芳只瞅了一眼便還是在看那短銃:「不要,這琉琉球有什么好的,蛋珠一個沒用處,給阿行玩

它還嫌太滑太涼。」

玄燁說不過她,只好把那玻璃珠子分了二妃。

二壺子薔薇露一後二妃也是看見了,只心里渴求著。這東西早先暹羅進了四瓶,宮里得此物的人都知道它的好,現在眼巴巴的在面前了自然肖想。

寧芳看不見眾女的眼色,可這殿里的玄燁並下人卻是瞧著了。

善瞳取了寧芳衷意的收了,溫腕卻不多不少選了幾件太後可能用的上、皇上可能認為太後用的上的東西一並收了,其中便包括這兩壺子薔薇露。

往常子眾妃雖也清楚皇上是至孝之人,可都不比今日一見心里血亮。看來,太後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可是比她們都重上一重,這以後,慈仁宮是少不得要常來常往的地方。

皇上的心思,李德全明白,所以他什么也沒說。小九子明白,所以他提來的東西不在少數是樣樣皆有。溫腕也看得真,所以取物是一件也不含糊。

皇上要做給人看的,自然便要有人隨著演。不看,還不行;不明,還不行,不記住了,那就更不行了。

等著一後二妃走了,瞅著那片大鏡子,寧芳才開了話匣子。

「知道什么是知識的力量嗎?看看人家做的鏡子,這才叫鏡子,是能連毛細孔都能看真的。再說說這玻璃,可不只是做些鏡子、杯子之類的,還可以當窗玻璃使,想想,要是這紙糊的窗紙都換成了玻璃的,那陽光當如何熱烈、那月亮是如何明亮!」

寧芳在那自我陶醉,玄燁的心里卻在咀嚼寧芳話由的可能。大清再大,能人再多,也不可能全了天下的至寶人才。

「看看這槍,這可是能殺人的東西,什么一將功成萬骨枯,要是用上這槍,那死的豈止是萬人?槍竿子里出政權,沒有先進的科學、武器、人才,遲早有一天一一」

寧芳回了身猛然看到玄燁含笑著凝視著她,才發覺自己說的太沒遮攔了,怎么能這么沒心沒肺呢?」

玄燁笑得心慰,他自覺得,他的人生似乎與寧芳更進了,不單單只是他在保護她,不單單只是他在她這里尋求溫暖,不單單只是心里被溫暖了,現在,此刻,連他的頭腦也被她溫暖了。從來不曾這么歡喜過,她,終於願意走出來,走出自己單純的快樂,為他的未來霸業謀劃一二。哪怕她什么實際事情也沒解決卻給了自己種種強烈的欲念,可以把他的雄心澎湃千里、可以使他的霸業始創萬世的強烈信念。

有時候,你並不需要刻意去尋找人才,因為你需要的人便在你身邊。他可能不是個智者,卻可以

成為你前行的明燈,只要他在那里,便是你的未來。

第六十九章懵懂與領悟

作者有話要說:

《蒙古搖籃曲》

「星空籠罩著大地,大地擁抱著安息……

蒙古包里只有母親的搖籃曲。

在嬰兒的睡夢中清唱,

在大地的血脈里流淌,

寶貝寶貝你是我的寶貝,

寶貝寶貝大地是你我的寶貝。

星空籠罩著大地,

大地擁抱著安息,

蒙古包里只有母親的搖籃曲。

在嬰兒的睡夢中清唱,

在大地的血脈里流淌,

寶貝寶貝你是我的寶貝,

寶貝寶貝大地是你我的寶貝。」

又是一年春天,寧芳陪著太皇太後用的早膳後入了慈寧宮花園賞花。

往事如此那,那吉雲樓,那臨溪亭,何嘗又只是一座建築?

這原本種著蔓陀羅的一方之地,現在竟是生了野草。

「我喜歡這草,看著草便想起家鄉無邊的綠地,成群的牛馬,還有那遠遠傳來的牧羊曲。」

寧芳回頭一看,正是原來住在吉雲樓正對面寶相樓、如今卻分居儲秀宮的濟濟兒。

「濟濟兒是想家了?」

「嗯。」這濟濟兒一向有什么說什么,「想,連小草也想。」

寧芳再瞅瞅那雜草,真的是雜亂無章。

「入了這宮,便要慢慢學著打發日子,思念並不是排泄的好法子。」

濟濟兒靠了過來,就著那一方之地的磚體坐了,凝視著這野草似乎便能看到家鄉。

「星空籠罩著大地,大地擁抱著安息……寶貝寶貝大地是你我的寶貝。」

聽著這般蒙古的曲調,寧芳並不想濟濟兒沉醉在憂懷里。

「很少看到你在宮里走動。」

「我是一匹野馬兒,卻要在柵欄里過下半輩子。」

「宮里沒有令你留戀的人事?」

濟濟兒利爽而笑:「皇上是長生天的狼王。而我,只是匹野馬。」

「……人最厲害之處,不是在於算計,而是不斷適應的本事。你如果是野馬,在哪里都是野馬,甚至可以變為柵欄里的野馬……只要活著,便沒有什么是不能適應的……像這野草,不一定有草原上的繁茂,卻仍然不改它是野草的天性,也一樣長出生機。」

濟濟爾似乎還在迷茫。

在這宮里,迷茫的又何止一個蒙古來的格格?寧芳覺得自己已經是非常幸福了,不寂寞,有身份,不愁吃穿用……雖然沒有自由,可自由又是什么呢?如果寂寞,走到哪里都是寂寞,去到何處都是囚牢。心在行走間越發孤荒,沒有根,便沒有身心的自由,如塵埃一一沒有意義。

黃昏之後,玄燁一路飛快地沖入慈仁宮,龍袍飛角,臉上越見七分的欣喜。

「皇額娘皇額娘……」

玄燁邊走邊喚,進了外殿便見寧芳右手兒拿著個剪刀迎了出來。

「皇額娘你這是干什么呢,就這么歡迎我?」

寧芳看看右手端的東西,沖玄燁撇撇嘴揚了揚:「聽你叫喚的急,便想什么東西這么猖獗提了剪子便想出來宰了他。」

玄燁也不同她計較,上前去一手收了剪刀一手握住寧芳另一只手腕便向內殿走:「好呀,等朕除了擋在前路的一霸便揮刀替你宰了看不順的東西。」說著便兩人都坐於荷蘭進上的皇室榻上,取了個靠枕給寧芳依著她側躺著。

「怎么?是除霸的時候了?」寧芳用著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分貝問道。

「是的,是到收網的時候了。」玄燁喜氣著把那做了大半的流氓兔仔細翻了翻,轉了話題,「今日幸太學,釋奠先師孔子的路上可出了件趣事兒。」

寧芳想瞅著這做給皇後未來肚子里小阿哥的流氓兔在他手上受了虐,敢忙取了回來:「什么事?」

「有個京城郊民當街攔聖駕狀告鰲拜鰲公欺打他兒子強霸他女兒,那眼淚兒,好不順暢,真真是當著萬民眾臣給了鰲大人好看呀,這戲,還不有趣?哈哈哈,痛快呀。哎,只是可惜了這郊民,要受那無原無故的四十大板。」

到如今,寧芳也明白了,強權之下只能暫時選擇沉默甚至受辱,可反抗的因子卻一日不曾停止,終有一日,待把強勢握手邊便叫厲鬼把命還。

不幾日,已升任吏部侍郎的索額圖不受鰲拜黨羽待見,請旨解職復為一等侍衛,皇上以其精於棋藝召其入宮。

康熙八年五月十五,皎月已出,偶有清雲飛過。

玄燁連招了一干世家、戲臣,最後把那明珠喚了進來。

明珠低瞥著皇上盯著燭火子出神。

「宮外一一都備好了嗎?」

「請皇上放心,馬選的是不張揚卻可日行千里,京城之外的落角地也已備好,是個大地方,混在其中顯不出什么。除此之外另有幾處掩護。奴才並沒有親自去辦,使得都是當初教堂里受恩的幾個孩子,當然,身份上早已變了,十分可靠。」

玄燁並未點頭,他還在過濾些細節,尋思著可能有的疏漏。

「你去吧……如果出了意外,朕便把——交給你了,你知道?」

明珠行了武將大禮人:「皇上,臣納蘭明珠定當不負皇上重托,傾一族永生衷心護主。」

李德全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眼見著一位位走出武英殿,自己卻沒有移動半步。他心里清楚,皇上要招見的最後一位便是自己。

「李德全。」

「奴婢才在。」

「你是喜歡朕叫你得得還是李德全?」

李德全雙跪於地:「回皇上,得得是奴才,卻大半是個苦命的,李德全也是奴才,卻沒有一日不是堅定,雖說隨著兩位主子也不是日日都過的舒坦卻每日都過的知足。奴婢才這輩子,因為是得得而受了苦難,卻因為成了李德全而一勢在上。權力是個好東西,於皇上是於奴才又何嘗不是?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奴才這輩子是否無憾?是否知足?是否有自己的意義?……到如今,奴才什么都有了。」李德全說完,便是三拜,「奴才李德全謹記皇上所托,只要奴婢才及家族還有一人存一世便忠生侍侯主子,如有違誓,滅盡全族。」

玄燁輕輕吐出了胸腔里的一口濁氣。夏日里焦熱的空氣此刻慢慢降了下來,也能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清涼了。

玄燁順著慈寧宮東牆走在去慈仁宮的御道上。

這條路,他走了多少年?十二年了。仿佛還是昨天,在西二筒子盡頭,把彼此遇見,那時,他正被人使計欺辱了一番,難免心里委屈、火氣過甚。她便那么悠悠的走來,那些皇後的宮服穿在她身上顯得過大了,顯得一臉子病氣。

西二筒子里火光了了,玄燁卻能透過黑暗把她銘記,那笑臉,還是當初的笑臉,從來不曾因為他身份的轉變而改變。

還有這永壽宮,莫黑而來擦黑而走,那張皇後的鳳床上他過多少個夜晚,那冰冷的夜晚她擁著他揮散了多少的y霾……

細思間,永壽宮的大門開起,一燭光引著穿皇後宮服的女子翩翩而來,仿如夢境。

「皇上,臣妾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