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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耕耘記 未知 6132 字 2020-12-30

「後宮中那么多的宮妃還不夠安慰你這個男人嗎?」

「後妃雖多,又有哪一個是只愛我還沒有為她自己、為她的家族、為她的子嗣圖謀於孫兒的?皇後如此,寶儀如此,所有人都如此……」

布木布泰又如何能不知?

「歷來皇宮就如此,你又有何例外。」

「可孫兒因為有了皇額娘,便成了這例外……」由始至終,他都未在看寧芳一眼,可緊握其手的手心卻早已是汗濡一片,「孫兒自出生便生在這天下最尊貴的皇家,不過胎童便看盡了女人間的y計狠辣……皇瑪嬤雖自小便p護於我、刻刻實情的撫載於我,可皇瑪嬤心里裝的不單單是做為孫兒的玄燁,還有千千萬萬的國事、家事、人事。孫兒想要的並不多,只是想有個人安靜的陪著孫兒,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可孫兒長至如今已二十許,卻只是皇額娘無求無顧的在孫兒需要的任何時候就在我的身邊……她會拍著我的背哄我,會唱那些幸福的小曲伴我入夢,會告訴我這些都是宮牆之外的孩子生來才有的權利……孫兒心情不好沖她發怒,她從來不會像宮妃般只做委屈的順從,她總是先把孫兒當作一個可憐的人給以安撫,受了委屈也只求孫兒可以好受……皇瑪嬤,這天下的女子千千萬,可能如皇額娘般陪著孫兒一路走來看淡權欲一心為孫兒的又還有何人?……孫兒知道自己喜歡她是上對不住祖先,下無以安撫天下。可孫兒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這y謀處處的皇宮苑牆里也需要有個家呀。」

他先前的話語到真是令布木布泰有幾絲動容,可最後幾句卻不能為她苟同:「你有這么大個家還需要家?你需要家便要偷了你皇阿瑪的女人還是這天下曾經的皇後嗎?!」

玄燁的眸光黯淡了下來。不可否認,他確實做了欺父背德的事。

「孫兒知道在倫理上孫兒是對不起皇考……可皇考並不愛皇額娘啊,對皇額娘皇考甚至談不上好臉色,更不要說寵幸了——」

「你給哀家住口!你皇阿瑪就是再不喜歡博雅娜,也畢竟寵幸過她,再怎么說她也是你皇阿瑪的女人!」

雖是事實,可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人直說曾是別人的女人,怎么著心里都不舒服,玄燁便不自覺小小地反駁了下:「只是半曾經。」

本來沒有多大火的布木布泰聽他如此執拗,當即氣得抖了一抖,她怎么養出這么個沒出息的孫子。

「你給哀家出去,這事哀家自會處理。」

玄燁並不移動,反更挺直了背,卻一句話也不說。

「你——你要忤逆哀家嗎?」

「孫兒不敢,孫兒是這事最大的行者,有什么過錯,孫兒自當是要領首罰的。」

布木布泰又何常不了解自己的孫子?強硬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這事是孫兒挑起的,還請皇瑪嬤看在皇額娘這些年無錯無欲、敬您愛幼的情份上輕放於她,孫兒感激皇瑪嬤恩典與成全。」

布木布泰見玄燁語夾己迫,並自由伏地扣首,好不容易壓制的火氣當即重新上竄:「你……好啊——怎么,是要哀家就犯嗎?!」

對於太皇太後拔高的語調,玄燁一派從容:「孫兒不敢,孫兒只是不想如皇考般輕離了摯愛而英年少逝。」

「你——!」布木布泰聽他危嚇於己,激動地從位上立了起來。這還是那自幼便尊長重道的孫兒嗎?這還是她排除萬難一手扶佐的少年天子嗎?

玄燁一臉平靜,直視於太皇太後:「孫兒無用,有負皇瑪嬤莘莘教誨。可處在這至高皇位上的孤獨皇瑪嬤就絲毫不能體會嗎?孫兒雖對大清的帝業雄心萬仗,可沒有皇額娘,孫兒不過是個雖坐擁天下卻孤寂無依的孤家寡人。憑心而論,若是上天要用一世繁華、幾世榮耀換皇瑪嬤與皇瑪法幾年的深情款款,皇瑪嬤,您——換是不換?」玄燁見太皇太後漸趨平靜,便繼續說道,「孫兒非沒有大志,非讓兒女情長占了全生,孫兒求的並不多,孫兒也自認這些年來並沒有因為喜歡皇額娘而偏失了什么朝政內權。孫兒自從明白自己喜歡上一個不應該喜歡之人那一刻起,就沒少想了法的意扭正這一切……可時間過去,這感情不減反絞的孫兒一日不安。孫兒是皇帝,卻知道皇帝不是起如何便如何的。可孫兒用了二三年的忍避也不過明白一個道理:沒有皇額娘,孫兒仍是皇帝。可有了皇額娘,孫兒便是史上最偉大卻也最幸福的皇帝。為什么皇帝一定要是孤獨的?為什么?皇瑪嬤看著孫兒長大,難道希望的是不是大清在孫兒的手里名載史冊,希望的不是孫兒在締造這一切的時候圓您未能圓滿的一個幸福『好』字?」

布木布泰緩緩委於榻內。

是啊,到如今這個歲數,又看過幾人是圓滿的呢?無論是太宗還是她的福臨,不論是海蘭珠還是她的濟濟娜兒,甚至是最適合後位的晴芳……這皇宮里掩埋了多少渴望幸福卻只能濕衣裹布的情感?

誰不希望幸福呢?可這皇宮不就是被詛咒的從來沒有幸福嗎?

「皇額娘並不在乎那些身份,她只要站在那里就好。孫兒也並不在乎什么天下齊福,孫兒只要有皇額娘陪著走下去就好。皇瑪嬤,其實,一切——都沒有那么不能驅就……」

布木布泰凝視著面前雖跪於地卻天生散發著帝王雄風的玄燁,他的目光或許曾經疑惑與痛楚,而此刻,那里卻浮動著堅毅、深邃、霸虐……

布木布泰突然間明白,她那雖然聰慧卻還不成熟的孫兒已經真的長大了,是個不再需要人暗示與「擺布」的真正帝王了。她真的沒有看錯人,玄燁比他的皇阿瑪更適合這個皇位,他竟然與他的皇瑪法如此的相似,甚至多了更多的狠絕來。對於此,布木布泰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應該狂喜的欣慰還是蕭然的服老。

「皇瑪嬤,」玄燁的聲音很輕,就像一個孫兒在同將睡的乃乃輕聲話語,「孫兒離不開您,也無法沒有她。」

寧芳在這慢長的等待里終於接收到了來自玄燁的眼光,深情——執著——和她看不懂的冷酷——

布木布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哀家累了,一切——明日再說吧。」她起身,邁著越發沉重的步子開啟了門扉。外寢內沒有一人,當她再度緩慢地打開外殿之門,卻發現了蘇茉兒立在院中的身影,獨個兒,臉龐已是深紋催生,鬢角亦已結上花白,一席素藍的宮衣獨自立在初夏卻尤有絲寒意的夕陽里。

布木布泰突然間熱淚盈眶。

那個美麗的少女,曾在草原之上陪著幼時的自己策馬嘹歌的稚靈少女,原來已經是生入黃秋了……這一輩子,怎么能竟是如此的稍縱與凄苦呢?

盤懸於紫禁城上空的黑鴉自得自由地歡叫飛過。這被大清富於的神鳥為什么由始至終都是這般的悲哀呢?

第一百二十章妥協

太皇太後駕臨慈仁宮前並非什么也未做。乾清宮、永壽宮與慈仁宮的人全被控制了,可皇上仍能得了消息趕過來。

布木布泰回了慈寧宮,見自家的女兒阿圖迎了出來便什么疑惑都解了。哎,這個女兒,同那博雅娜還真是應該到那門後面拜拜。

自家額娘只是直直盯了自己兩眼,阿圖便心虛地低下頭去。

「哎——」布木布泰又一個嘆息,「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布木布泰到更是越發的提心,這種事如果不是他二人告知阿圖的,以阿圖的能耐都能知道了去,看來這宮里要除去之人還來不來得及。

阿圖亦不好再瞞,便將自己知道的都講了出來。

布木布泰聽了,更是肝火上涌,閉著眼睛調試著氣息。

「皇額娘,」阿圖最終還是決定說上一說,「要是宮里別的人阿圖也就不說什么了,可那博雅娜女兒看著是真的好人。一輩子這么關在皇宮之中還不如女兒可以在草原上馳騁。女兒也是過來人,她雖有錯,可女兒看著,這也一定不是她先挑起的。皇上……女兒看來,依皇上那性子,怕是打定的主意誰也別想攔他。所以……」

「好了,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了。」布木布泰狠狠瞪了阿圖一眼,打發她去了。

坐於榻上把這一切再思量了一番,把蘇茉兒叫了前來,正要吩咐於她,可剛剛在慈仁宮里見之的那種情懷又涌上心頭:「蘇茉兒……你可曾後悔?」

蘇茉兒疑惑的以眸相問。

「可曾後悔當年陪我走出草原……把一輩子都葬送在了這宮牆之中?」

蘇茉兒有些個恍惚,卻不過是片刻的事,其後釋然一笑:「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哪有那么多時間去後悔?與其糾結後悔之事,不如把握現在的得失。奴婢這輩子雖然離了草原,可心沒有一日是離開的。而且……蘇茉兒並不後悔,」蘇茉兒上前握了布木布泰的手,「這宮牆的y森我主仆二人親身而歷,如果沒有奴婢陪著您,您又要如何度過呢?只為這,奴婢也從不後悔……何況,侍侯格格是蘇茉兒這一輩子成就的最大的一件功業,能陪著格格一路走下去,直到我們都老了……再也行不動了……居在一起再搖想過去……才是時候……」

布木布泰咀嚼著這話,最終輕慰下來。

「你去親提了圖拉來,哀家有話問她。」

太皇太後與圖拉究竟說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只是最後太皇太後的冷絕與圖拉的詭笑刺進了我們窺視的雙眸。

這一夜,布木布泰與許多人都沒能入眠。

寧芳居在玄燁的懷里,似乎已然入睡,卻更是在回想種種的過往。

玄燁不知道明日——是否會是他期望中的樣子,可他不會放手。無論是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作為一個帝王,絕不放手才是對愛人對權勢的執著。

暮降日升,新一日的早朝在「上朝」的喊鳴中開啟。

寧芳一身宮裝地走下轎,抬頭便是庄端的慈寧門。仿佛還是那個初來此地的門扉,卻已過去了十六、七年。身處這巍峨壯觀的紫禁城,也許一切生命都是渺小的。

從慈寧門直至正殿,不過是那么幾百步的距離,寧芳卻走了許久。人的情懷很奇妙,女人的感觸更是微妙。細細看那些平日里見慣不奇的磚瓦,輕撫過歲月斑斑的漆木,也許每一處都能勾起你酸澀情憂的覺感。

人生還有多少次可以打這條路上走過?

「太後——」蘇茉兒喚得輕微,卻還是打破了寧芳的一種憶愁,「太皇太後正等著您呢。」

太皇太後的內寢還是如往昔般古朴。榻幾上燃著兩杯茶煙,悠悠在室內升騰,像是巨龍,卻也升不出三丈。

「坐吧,哀家新沏的花茶,知道你不愛喝那些□、名茶什么的。」

寧芳吞了口唾y,坐了下來,以左指把玩了那茶盅片刻,不無解脫的絲絲飲下。

「你以為哀家會毒死你嗎?」

手中茶杯抖了一抖,寧芳驚訝地看向太皇太後,收到的是平淡無波的目光:「一杯毒水是你最好的歸宿。」

寧芳抖動的手最終穩住了,十分輕弱地放於幾面,呼出了那口氣。

這一刻,她什么也沒想,因為該想的,昨夜已然想過。可對人事,還是不能抑制的思念。

有些人,你生生世世都難以忘懷。

「哀家也曾經年青過,那里,哀家相信自己將擁有一切美好的未來……敢想,敢做……可我的未來卻並不如我想象的美好,甚至這一輩子什么美好的東西也未曾擁有……擁有的全都失去,失去的……還是會失去……哀家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在為誰活著。為太宗?可他不愛我。為福臨?可他至死都恨著我。為玄燁?可他需要的是你。為大清?……我一個女人,哼哼,卻談什么為社稷……我極疼濟濟娜兒,因為她是我科爾沁新生的格桑花,可我只能看著她一步步走向瘋狂,被所有人暗算在這宮牆里……我極疼我的女兒阿圖,她自小天真又活潑,在她眼里,這世界沒有什么壞人……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送她出嫁,再迎回寡居的她……當巴林郡王想要迎娶她,我是第一個不同意的,因為我害怕,害怕她再受到什么傷害……可她比我堅強……得到了她憧憬的幸福……可這一切太短暫了……留給她的只是越發悲憂的後半生……我那么小心照顧著察音察渾,可仍是沒能守住他小小的生命……」布木布泰低首思量了許久,才看向寧芳,「現在,我又不得不再次失去你……」她的眼眶里含著濕濡,「你是個好孩子……哀家知道……可這大清的宮牆不是用來諦造慈悲的……」布木布泰的視線里,寧芳只是點著頭。她再一次告訴自己,這么做是對的,因為「她」值得這般。

「你知道自己有病嗎?」對於寧芳的驚愣,布木布泰解釋到,「你自己這個身子行到多少年歲才來癸水,難道自己都不以為異?」也不理她的煩疑:「福臨由始至終只寵幸你一次的事實難道就沒令你想明白什么?」

一次?

布木布泰還是選擇無視此人的呆笨:「就那么一次,還差點要去了你的命,你不會這十幾年好日子過多了連這都忘了吧。」

寧芳雖對這訊息找不著南北,可也不敢再不經大腦:「回皇額娘,順治十五年那會我生了場重病,醒來後好些人事都不記得了。」

布木布泰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最終還是選擇為這么個蠢人接受這么個愚蠢的理由。

「哀家尋了幾位太醫給你醫治,才得知替福臨選的這位新皇後竟是個石女,不要說不能生育,就是行房也是不可能的了。」

石女?石女是什么?寧芳一腦子疑問。不能生育,不能行房?可她不是好好的嗎?

布木布泰一見她那笨樣,除了搖頭真想好好打上她兩拳:「這原本是皇家的秘密,哀家也沒准備讓誰再知道。可你那孝順兒子——」一想這說辭現在說來是有問題了,便改了口,「玄燁不是替你尋了一味葯經年累月的吃著嗎?」

寧芳見太皇太後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自己再思量著,便明白是這葯醫好了她。

「這葯再好,也不可能讓你替玄燁生下了什么龍種了。」布木布泰一想到這可能,還是有不小的抵觸,「所以你注定是沒有孩子了。」

沒有孩子也好,反正小時候她就認為自己那身體生不出孩子。更何況現在自己都要死了。

「你怎么就這么笨——呢!」布木布泰一指狠狠地戳在寧芳的額頭,「哎——」

寧芳雖被用了「刑」,可還是不明白自己哪里笨了。

布木布泰以指點了點寧芳那面的幾面,再對方還是一頭霧水,大嘆一聲直說了:「哀家要是想毒死你,你現在還有氣坐在這里聽哀家給你說這些秘密?」

「那就是茶里沒毒了?」

布木布泰面對此女,已經不知道該是什么表情了,掩了面哀悼著。

「那皇額娘這是什么意思?」

布木布泰難得被得以手面擊了幾下幾面,沉淀了稍許心神說道:「自從你和皇上——」她把「勾搭」二字止住了,「皇上便未再寵幸宮妃吧。」見寧芳立刻低了首,布木布泰也不用問了,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那你可曾想過這么做有什么後果?」

後果?能有什么後果?不要說先前寧芳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是現在知道了,也更沒什么後顧之憂了。

「你這是在斷送愛新覺羅的子嗣,在斷送大清的江山!」布木布泰一掌擊在幾上震顫了若干茶水。

「現在宮里還有幾位阿哥你數過嗎?」

寧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似乎——好像——也許——可能——有幾位。

「先前喪了察音察渾,現如今除了納喇氏所出的保清,便只余皇後遺下的保成。保清有那么個母親,皇上現在縱使隱了自己的性子高待於他也難掩自己的本性多久,至於保成……皇後難產所生,能不能活過這一年都是個未知數。更何況小孩子本就難活,早先那么多阿哥不也是沒一個成活的?你們到在這里只顧著快活,竟還要為了什么情愛斷了哀家苦苦謀定的大清江山?」布木布泰越想越氣,「哀家現在也不管你們有多少情多少愛,怎么要死不活,反正不能斷了哀家的玄孫,皇家的血脈。」說著便一個冷眼定過去,「想快活,成,哀家纏不過哀家那孫子,哀家只能退讓。可這大清的子子孫孫你們一個也別想少哀家的,皇上所出的十個健康成年的阿哥是哀家最低的底線!不然——你們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布木布泰連一個榻也不想同她坐了,親移到獨椅上去,一瞬不瞬地瞪著寧芳。

自己不能生,太皇太後卻要至少十個阿哥,這意思不就是要小三同別的女人去生?

只這么想著,胃里便擁出一股子濃重的酸味來。

要自己一夜夜守著寵幸完後妃回來的小三度日?要自己一天天看著那些不是自己的孩子卻是小三的孩子一點點長大?要自己一日日看著那些美貌的女子來與自己分享小三的身體?

寧芳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地望著太皇太後,希望從她那里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可布木布泰卻越發的平靜:「這世間沒有幾個女人可以獨享男人,何況你想獨占的男人還是這天下的帝王。你不是說你愛他嗎?你不是說你離不開他嗎?你不是說你會陪著他一起終老嗎?怎么,只是這樣?為你喜歡的男人的天下久遠做出讓步你都不能嗎?那你同那些後妃又有什么區別?你占盡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卻什么也不願回報嗎?你就是只要占有這個男人而看著他辛苦打拼下來的江山丟給別人的子孫嗎?……不錯,他是為你的不喜歡守起了身,可是你們以為這真的可以嗎?除了他為你放棄天下,不然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自己全霸的天下卻不是傳給自己的長子嫡孫。」布木布泰見她要反駁,早已明白她的意思,「你別存著那僥幸的心思,一個成年少年的生死都是說來就走,更何況你要把整個大清的希望寄托在兩個還在襁褓中不知明天幾何的嬰孩嗎?哀家現在就告訴你,不行——除了你真能讓玄燁為了你徹底地放棄江山陪著你去男耕女織,不然,只能放棄你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女人希望給哀家生出十個健康的玄孫來!不要忘了,他愛新覺羅玄燁首先是這個大清的皇帝,是哀家的皇孫,是後妃的皇上,最後才是愛你的男人……」強硬已過,布木布泰還是選擇輕柔地繼續勸慰,「你若真愛他,難道不明白女人應該取舍嗎?哀家同這後宮的女人一樣,取舍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如此的地步……而你的取舍,值——是不值?你有什么資格叫這大清的子嗣都為你讓步、叫這天下的女人都為你讓步?……博雅娜……人——不能這么自私……你已經得到了世間最美好的愛情,難道都不願為你愛人的天下付出些許的——時間嗎?」

御花園里已是繁花似錦,那些世間最名貴的花種幾乎都在此地此時盛開。

寧芳其實並不愛那牡丹、玉蘭。她不過是誰家牆角都可能微露的一株喇叭花,並不值得多么值錢的肥料與意美的贊詞。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已經得到太多,可這些經年累月被她占有的真是不是她生來就應該擁有的嗎?不是對她已經太過痛苦的前世的補償嗎?

「給皇額娘請安。」寧芳看著這個美麗嫻淑的女孩,似乎是小三的那個表妹。小三曾說過,娶她既是給他的母家抬位,亦是利用她的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