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2 / 2)

QY的盛宴 未知 6130 字 2020-12-30

門無聲地打開了,屋中走出一人,他身穿一身猩紅色的拖地長袍,腰間懸著細細的金鏈,胸前掛著一個鑲滿寶石的十字架,領口翻出白色的飾帶。我看到他的臉,四四方方,雖算不上英俊,但也眉目端正。他的那雙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使我一下子就認出了他,他就是昨晚的面具先生!

「歡迎您,親愛的科薩諾伯爵,還有我們美麗的伯爵夫人。」說著,他輕輕向我行了吻手禮。

我很吃驚他這身打扮,印象里只有高級神職人員才會穿這種紅袍。就在這時,他先開口作了自我介紹:「抱歉,我真不應該在這么漂亮的女士面前賣關子。好了,既然您已經認識我了,而且昨晚我也成功地使您恢復了您這個年紀應有的笑容,那這里就請容我自我介紹吧。我是法蘭西王國駐威尼斯公使,弗朗索瓦…約阿希姆·德·貝爾尼斯紅衣主教。」

說完,這個風流主教向我行了一個揮手禮。

真沒想到他是個神父!一下子我明白了昨晚科薩諾伯爵的那句雙關語的含義。自己一直以為神父都應該是齊科里尼那樣的人,嚴肅且自律,哪能像他這個樣子?

後來,我聽伯爵對我說,貝爾尼斯主教是個典型的風流浪子,有數不清的情人,他愛女人,女人更愛他。而且,他善於靠他的女人搜集各種情報。甚至有傳言她還是蓬巴杜夫人的情夫。不過有一點倒是事實,蓬巴杜夫人的受寵與他有極大關系,他亦是夫人身邊的大紅人。

「你不知道,主教大人還是個桂冠詩人,他寫的情詩名冠法蘭西。」伯爵笑著向我介紹道。

「過譽了。相比而言,我可能更受到繆斯女神的眷顧。」主教滿臉堆笑,但我看得出他對這個誇獎很是滿意,看來他對自己做的詩還是相當自負的。

「來,咱們別在這站著說,這對女士太不公平了。」風流主教領著我們走向後廳。

大廳中早已擺好一條長長的餐桌,潔白的桌布上放滿的鮮花,使廳中香氣撲鼻,驅散了蠟燭點燃時發出的難聞氣息。我在主教身後,也聞到了他身上飄散出的濃郁的香水氣味,他應該是一個享樂主義者,在他的生命中,品味一切能給他帶來美感的東西才是第一位的。

我們就位後,數個穿著白制服的仆人魚貫端上開胃的鮮湯。在花叢中吃飯感覺真是很怪,這會讓我將花的香氣和食物的味道相混淆。但是看到主教那快樂的樣子,我也只得客隨主便。

一道菜,二道菜先後上過之後,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海味放了滿滿一桌。主教邊豪放地吞下一只只牡蠣,邊痛飲著溢香撲鼻的醇酒。不過這些仍未能堵住他的嘴,餐桌上,他說的話和他吃下的東西一樣多。

「親愛的伯爵,我聽說奧地利皇室想向您借點錢?」主教用餐巾擦了擦嘴,笑著問。

我看到伯爵突然一愣,連忙喝了一口酒,咽下了嘴中的食物。「嗯,有這么回事,只是他們尚未派人跟我接洽。」說完,他頗不解地看著主教。

「您想問我怎么知道的?對吧?」

「大人您的情報網,這可不是我們這些商人所能了解的。」伯爵笑道。

「哈哈哈,沒辦法,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職。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應派人跟蹤您,刺探您的商業秘密。」主教又笑著說。

「瞧您說的,這個哪是什么商業秘密。對了,我也聽說大人您最近手頭不很寬裕。」伯爵反戈一擊,開始用它的老辦法,這招往往對那些背一p股債的貴族相當見效。

「您真會說笑。我缺錢的話肯定會找您的,對了,我不還欠了您一萬利佛爾嗎?您看,話走題了,這次請您來我可不是為了借錢,我想托您幫我辦一項重要的事情。」說到這時,我看到貝爾尼斯主教的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他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的仆人們退出。

「您盡管說。」伯爵的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我想托您去趟維也納。」主教向伯爵探過身,聲音很輕,很小。

「……」伯爵沒說話,等著主教的下文。

「就您所知,奧地利皇室向您借款的事並非什么秘密,因此您以去維也納談貸款事宜為由,親見特蕾莎女皇陛下,這樣外人就不會有過多猜想,對吧?」

「是的,您要我……」

「我只想請您幫我送一封信。」主教很神秘的說。

「一封信?」

「對,一封信,一封蓬巴杜夫人給特蕾莎女皇的親筆信!」

「啊!難道,難道那傳言是真的了?法奧真要結盟了?新的戰爭又要……」

「噓,小聲些。您很清楚,上次的戰爭後我們法蘭西雖然打了勝仗,可卻什么也沒得到,白白為普魯士的弗里德里希當了炮灰,而特蕾莎女皇卻不得不將西里西亞割讓給了普魯士人。大家都明白,戰爭最終的贏家是弗里德里希。因此,我們和女皇陛下一直就想聯手對付普魯士,但礙於停火合約,且普魯士的間諜無孔不入,所以無法公開談論法奧結盟之事。您知道么,蓬巴杜夫人已經為此事件盡腦汁,只想派一可靠但卻沒有政治身份的人傳遞她的親筆信。她將此事托付給我,您看,我這就挑中您了。您是全歐洲知名的巨商,雖擁有法國國籍卻是意大利人,並且這次奧地利皇室向您貸款之事也正好可以為您的維也納之行作掩護。」

伯爵聽了半晌不語。

「哦,對了,我忘了說了。」主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國內南部幾個省份包稅商名額,您可任選,這就當作您此行的酬勞。」

「好吧,我考慮考慮……」雖然條件豐厚,可科薩諾伯爵並沒有即刻應允這件事。

「另外,我奉勸您一句,不要小看特蕾莎女皇和她身邊的人,我知道您很有錢,但您要慎重。」貝爾尼斯主教說,眼中有某些我無法解讀的神情。

「這些您就不用費心了,哈伯斯堡家族的信用還是蠻高的。」看起來伯爵有自己的如意算盤。

酒過三巡,晚餐結束後,貝爾尼斯紅衣主教親自將我倆送出大門。

「希望您不要辜負我對您的期望,我會馬上給國王寫信,明年的你可以承包半個法蘭西的稅額。」主教最後向伯爵說道。

「親愛的,你想去維也納么?」在貢多拉上伯爵突然向我問道。

維也納……亨利不是就在維也納么?我一愣,旋即意識到如果我們再次相遇,將會多么的難堪。可是伯爵要去談恰貸款的事情,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他的大事。

「我聽您的。」我輕輕地說道。

注解(這幾章說的歷史史實有點多,請大家看一下下面的注解,可以更好地了解劇情):

本文所稱的奧地利,指的是在哈伯斯堡家族統治下的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現在的皇帝,就是前幾章所提到的弗蘭茨一世。

主教所說的「普魯士的弗里德里希」,就是著名的普魯士國王,弗里德里希大帝。

「上次的戰爭」,是奧地利和普魯士之間的戰爭(1740…1748年),起因是普魯士支持特蕾莎女皇(就是之後的路易十六的瑪麗皇後的親生母親)繼位,並答應以武力幫助她,但條件是將西里西亞割讓給他們。奧地利不同意,於是普魯士入侵奧地利。開始時,普魯士戰事吃緊,便與法國結盟。奧地利打不過,於是要求求和,同意割讓西里西亞。由此,普魯士退出戰爭,奧地利和法國單獨交戰。後來法國戰敗,普魯士怕奧地利強大起來,又開始和法國結盟,徹底擊敗奧地利。

結果是法國什么好處都沒得到,所以對普魯士懷恨在心。而普魯士在此戰爭之後,成為歐洲最強大的國家之一。為了遏制普魯士在德意志領土上的擴張,所以法國決定和奧地利秘密結盟,由此拉開了七年戰爭的序幕(1756…1763年)。

現在為1753年底,正是法奧秘密談判的時候,歷史上記載,貝爾尼斯主教在蓬巴杜夫人的授意下,秘密開始了和奧地利的談判。

伯爵向奧地利的貸款,正是特蕾莎女皇為下一次戰爭籌備資金。

另外說一句,本故事就是圍繞著這一場七年戰爭展開,歐葉妮會從頭至尾經歷這一場戰爭(汗,可憐的人)

約瑟夫皇儲

幾天後,我和科薩諾伯爵離開了水城威尼斯,先坐小船登陸,然後乘租來的馬車逶迤東去。兩天後,我們終於駛離了威尼斯共和國的領土。(威尼斯城只是威尼斯共和國的首都)

在的里雅斯特的邊境檢查站,穿著漂亮白色軍服的奧地利邊境守軍給我們驗完護照,就立刻給我們放行。我剛剛踏上馬車就聽到一個年輕的軍官用法語像我倆道別:「先生,夫人一路順風!?br》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初,我們一離開陽光燦爛的意大利就明顯感到冬季所帶來的蕭索和凄涼,草灰色的松樹和楊樹取代了綠油油的橄欖和葡萄,惱人的秋雨不停地下著,不一會兒就將泥濘的土路的車轍印灌滿,好幾次我們的車輪都陷在泥中,多虧了好心的農夫旁忙才得以脫離困境。通向維也納的驛道得從東面繞過阿爾卑斯山,且沿路很少遇到村鎮和城市,我們只得在臟乎乎的驛站歇腳,吃飯。

一路上伯爵給我講述著奧地利的風土人情和維也納的掌故傳說。他告訴我,瑪麗·特蕾莎女皇有著奧地利和匈牙利兩頂王冠,而她的丈夫-弗蘭茨一世只是名義上的皇帝,實質什么權力也沒有。這個大帝國的一切政治,軍事,宗教權力統統掌握在女皇手中,我們這次去維也納就是要跟這個女強人打交道。

大約走了十幾天,我這把早已被顛得散了架的骨頭終於被疲憊的驛馬和比它們跟疲憊的馬車夫拉到了維也納。現在,我最渴望的既不是欣賞藍色的多瑙河,也不是維也納宮廷舞會的勝景,而是—睡覺!好好睡上一整天!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起床,剛一下樓,伯爵叫告訴我一件壞消息:提前寄出的幾箱子衣物還未送到。

「這可怎么辦?我那幾件最好看的裙子都在那里呢,隨身帶的衣服根本無法出席舞會啊?」

「您看。」伯爵背著手,笑著側過身。

我一下看到他身後站著好幾個陌生人。「他們是?」我問「婦人您好,我們是威爾森伯格成衣店的裁縫。」說著,為首的矮胖男人向我深鞠一躬。「來,去給夫人看看衣樣。」他話音剛落,一個年輕女人就跑到我身邊,打開了一本厚厚的服裝圖樣讓我挑選。

我感到很驚訝,沒想到侯覺這么體貼,甚至不用我提,他就會將我的一切處理好。我看著他,盡量露出最甜的笑容感激他。

「你好好挑吧。下午珠寶行的老板也會親自上門,你挑些你最喜歡的,別忘了,這可是在維也納,讓你迷人的魅力充分展現出來吧!」說完,他禮貌地退了出去。

我翻了半天,挑了幾件喜歡的禮服,常服。「你們有男士的樣子嗎?」我問。

「有,剛才伯爵閣下還挑了幾件呢。」胖裁縫用帶著生硬的德語吞腔的法語回答。

「給我看看。」我突然覺得那時代的女裝固然奢華艷麗,但男裝看起來卻更加帥氣瀟灑,再想起亨利那一身帥氣十足的軍服,我不由得也幻想起自己穿男裝的樣子。

「我要這一身。」我指了指那種將皮質短衣斜掛在肩頭的緊身匈牙利騎兵裝,外加一頂熊皮軍帽。

不愧是維也納最好的成衣店,第三天他們就將我定的衣服全部送來。其款式,手工,裁剪一點不亞於我過去的那些法國服裝。當然,還有我最心儀的那件軍裝,一收到,我就立刻在自己的屋子里穿戴起來。

真漂亮!我欣賞著鏡子中那個英氣十足的「男孩」,真是喜歡得不得了。看到這我不由得想起了亨利,他在哪?還在禁衛軍中么?

晚上的舞會我一定要打聽下亨利的情況。我想,雖然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見他,他會怎么看我?一個負心人?假正經?我也不知道……

傍晚,由四匹黑色的駿馬拉的四輪馬車帶著我和伯爵駛向美景宮。

這座以凡爾賽宮為藍圖而建的宮殿是50多年前歐根親王所建,由中央花園和上,下美景宮三部分組成。從1752年起已成哈勃斯堡皇族招待各國貴族使臣的地方。這是我穿越以來見到的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宮殿,

美泉宮建在一個低緩的小山坡上,離它還有一段距離,我就看到那邊燈火輝煌,喧鬧的樂聲翩然而至,越過蔭蔭的樹冠不時還能看在天幕散開的禮花。

「人真多啊!」我看到我們車子周圍也僅是裝飾華貴的高檔馬車。看樣子今天美景宮舉辦的可不是一般的舞會。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皇室招待舞會,主要宴請各國使臣和賓客。」伯爵在我身邊抱著胳膊,若有所思。「希望能見到王儲……」

此刻,我們匯入由馬車組成的洪流,緩緩駛進美景宮。不多久,繞過下美景宮和中央花園,我們停在上美景宮前大噴泉邊的空地上。

勤快的仆從馬上放下踏腳板,科薩諾伯爵先下了車,在把手伸向車內,我就如此扶著他的手款款而出。

當時歐洲的皇室和貴族大多實行的是法式禮儀,因此在輝煌的場面也都相差無幾,無非有更多的人,更漂亮的衣服和更豐盛的食物罷了。在這里,我更感興趣的是這陌生的宮殿。無數的燈火早將宮前廣場上照的燈火通明,巍峨的建築倒映在粼粼的池水中,噴泉中的海神塑像和巴洛克的斯芬克斯雕像把人帶進一個光怪陸離的的童話世界。

「進去吧。」伯爵對我說。

宮內人頭攢動,就算司禮官銅鍾般洪亮的聲音也無法讓大家安靜下來,當然,唱出伯爵的姓名時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注目了。

「大家都在等待皇儲。」伯爵告訴我。

就在這個當口,幾個衣著鮮亮的貴族湊到了伯爵身邊。

「沒想到您也來維也納了。」那幾個人開始跟伯爵寒暄起來。

後來伯爵才跟我說,這幾位也都是各國很有影響力的大商人,其中還有幾個大名鼎鼎的猶太銀行家,看樣子這回的戰爭貸款問題競標很激烈,有可能全世界消息靈通的巨商富賈都雲集此地。

宮內現在已擁擠不堪,為了流通空氣所有的門窗均打開,夜色夾裹著寒風一股腦地涌進來,沒多久寬大的宮殿中就冷得像冰窖。現在既沒上烈酒,熱巧克力,也未允許人們跳舞,我看到周圍的男男女女們一個個被凍得瑟瑟發抖,當然我也不會例外,只不過前幾天在路上的鍛煉已使我的抗寒能力大大增強。

音樂一直在演奏,人群也一直在喧嘩,但皇儲卻遲遲未到。

就在這時,大殿里猛然響起一陣嘹亮的小號,人群開始s動起來。

「皇儲就要到了。」伯爵小聲說,我看到他的臉因難以自制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咚,咚,咚。」司禮官沉重的木杖在地板上撞了三下:「德意志民族神聖羅馬帝國皇儲,奧地利,匈牙利及波西米亞大公,弗蘭茨·約瑟夫殿下到——」

司禮官刻意拉長的報名聲未落,殿中所有人立刻如潮水般向兩側退去,中央留出一條寬擴的走廊,等待皇儲駕臨。

又是一陣嘹亮的小號,我立在伯爵身邊,伸長脖子向里面張望著。

「他來了,他來了。」陣陣耳語聲在人群中如漪漣般散開。

我看到從東側皇室專用門內,在一群花團錦簇的侍從簇擁下走出一個男孩,他大約十三四歲模樣,瘦瘦高高,穿了一身耀眼的紅色禮服,結成麻花狀的飾帶從他肩頭垂下,領口,衣邊,外翻的衣袋及袖口上都鑲縫著金閃閃的花邊,與他里面的金色緞面馬甲相得益彰。

他神態安詳,邊走邊向兩側點頭示意,並不時跟熟悉的人打著招呼,聊上一兩句,從他身上他絲毫看不到同齡男孩的慌張和毛躁。

我越來越緊張了,約瑟夫皇儲馬上就要走到我身邊,他俊秀的面龐也越來越清晰地映在我的眼中。

他生著高高的額頭,直挺的鼻梁從額上沒有任何凹陷地滑下,構成一種絕對希臘式的高貴。淺淺尖蹙著的眉宇顯示出他擁有縝密的思維和驚人的自控能力,而蒙著長長睫毛的淺灰色眼睛則說明他具備豐富且敏感的內心,最為迷人的是他那張嘴,小巧而圓潤,下唇微微下垂,傳說這正是哈勃斯堡家族所特有遺傳的標志。

就在他就到我身邊時,我不否認那一刻自己真的被他迷住了,而他也駐足在我跟前,帶著欣賞的目光盯住了我。

「快行禮。」伯爵小聲向我說。

我忙行了一個屈膝禮,伯爵也深鞠了一躬。約瑟夫皇儲頗優雅地伸出了手,我慌慌張張地接住,在上吻了一下,可能是用力過猛,當他抽回手時,我偷眼望到皇儲的手背上竟被我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唇印!

皇儲和藹地問了伯爵和我的姓名,我倆答完,一個高級侍從在皇儲身後向他耳語了數句。他笑了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