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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縹緲錄Ⅰ zh19961111 6548 字 2020-12-31

「什么都不要說」旭達罕低聲喝道,「跟我回去。」

蘇瑪舉著盞燈,把帳篷里微微地照亮。

帳篷里開闊,床上的被子攤開,上面壓著阿蘇勒隨身的白色雪狐裘,卻空無人。她四周看了看,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後。床和帳篷間隙的片黑暗被燈照亮,角落里的孩子抬起胳膊擋著光,微微地眯起眼睛看著蘇瑪。

兩個人靜靜地相對。許久,阿蘇勒又低下頭去,抱著自己的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蘇瑪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手貼在面頰邊比了個睡覺的模樣,是說到了入睡的時候了。阿蘇勒不回答,蘇瑪拖著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她換了貼金的紅色裙子,盤了頭發,雪白的衣領子里襯著修長的脖子,明麗得有些像她的姐姐。

「對不起」

蘇瑪以為自己聽錯了。

阿蘇勒把臉慢慢地轉了過來,他凝視著蘇瑪的眼睛,輕輕伸手摸她的臉:「對不起」

蘇瑪呆了下,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於是捏著自己的臉,擺出了個滑稽的笑容。

「蘇瑪對不起」

眼淚忽然從孩子的臉上滾落下去,他抖得像片落葉,忽然間他變得那么虛弱,崩潰的悲傷從他的眼睛里流溢出來。

蘇瑪呆呆地看著他,慢慢地張開雙臂把他的頭抱在懷里,側過臉蛋貼在他的頭頂。

「我是個廢物啊,」阿蘇勒低聲地說,「我連你也保護不了。」

蘇瑪輕輕撫摩著他的背,心里有種淡淡的悲傷和絲絲的清甜起涌上來。這個主子忽然間又變成了初到真顏部時候那個六歲的孩子,他在草地上跑著跑著,摔倒了,大哭起來,蘇瑪把他的頭抱在懷里,喂他粒酥糖,親著他的臉,叫他不要哭。那時候的風好像又在身邊柔和地吹過,那時候父親騎在高大的紅馬上,姐姐的歌聲嘹亮。

蘇瑪低頭下去貼著他的臉,這個孩子的身體總是比般人涼些,可是蘇瑪現在感覺到他皮膚上絲絲的溫熱,她貼得緊緊的,怕那些熱氣悄悄地散去了。整個世界都是涼的,只有她懷里抱著的這個孩子讓她覺得安心。

過了好會兒,蘇瑪伸手在阿蘇勒的掌心里面輕輕地畫。

蘇瑪會寫字,以前她和阿蘇勒說話,都是寫字,可是到了青陽部之後,蘇瑪再沒有在他掌心里寫任何個字。寫完了,蘇瑪舉起燈默默地走向帳外。阿蘇勒看著自己的掌心,緊緊地握起了拳頭。他看著蘇瑪的背影,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蘇瑪,你有沒有見過我阿媽」阿蘇勒擦著眼淚。

蘇瑪搖了搖頭。青陽的兩位大閼氏過世都早,剩下四位側閼氏,其中又只有阿蘇勒的母親生下過孩子,算起來是金帳的女主人。可是蘇瑪是賤民,連踏進金帳的機會都沒有。

「跟我去看看阿媽吧」阿蘇勒站了起來。

蘇瑪愣了下,點了點頭。阿蘇勒上來輕輕地吹,燈就滅了,黑暗里蘇瑪覺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阿蘇勒的手心冰冷。

金帳宮。

呼瑪捧著半盆炭從帳篷里退出來。大風吹著帳篷頂上的白尾,獵獵作響。側閼氏們以顏色區分,白帳是朔北部閼氏樓蘇的帳篷。呼瑪年紀已經很大了,在金帳里從個小仆女升到了主事的女官。

「夜里風大,」呼瑪回頭對外帳的仆女叮囑了聲,「不要睡得太死,別讓風漏進去,閼氏的身體不好,染上寒氣我要你們好看」

她的聲音冷厲,可是看著那些戰戰兢兢的小女奴,又有些憐憫。大君的女人不知多少,都想生個孩子作為依靠。偏偏大君又並不喜歡親近女人,好容易有三個女人生過男孩,可個個,都沒有好結果。

「命啊」呼瑪放下簾子,「沒有享福的命。」

個小小的人影從帳篷旁邊忽地閃了出來,呼瑪驚得差點要把炭盆拋掉,那個人影已經上來把握住了她的手。

「奶娘,奶娘,是我。我是阿蘇勒啊。」呼瑪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她低頭,看清了阿蘇勒的面容。

呼瑪愣了下,警惕地四周看看,匆忙把他的頭往懷里攬,退到帳篷側面,看著他滿臉是土,不知道在風地里藏了多久,急忙拿袖子給他擦:「世子啊,怎么又跑到這里來了」

「奶娘,」阿蘇勒輕聲說,「我想見阿媽。」

「沒有大君的命令,這可不是你來的地方啊」呼瑪嗔怪著甩掉他的手。

阿蘇勒的手被甩脫了,卻不肯走,低頭默默地站著。

呼瑪嘆了口氣:「世子啊,你已經是大孩子了,沒有傳召,不能再進內帳里來。今天大君深夜還在召見人,人多,會給人發現的,你被抓住,最多頓責罰,我們這些做奴仆的,可就難過了。」

阿蘇勒還是不走。外面傳來腳步聲,是巡邏的侍衛經過,呼瑪心驚膽戰,硬了硬心,低聲呵斥起來:「不行你已經大了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握住她的小手哆嗦了下。慢慢地,呼瑪覺得那只小手放開了,孩子默默地轉身,低頭走了開去。呼瑪的手還伸在那里,風吹在指尖,沒有人握著,那么的涼。股心酸突如其來地涌起。

「好吧好吧」她上去把阿蘇勒抱住,「祖宗耶,可不能老耍小孩子脾氣,這是要命的事情」

呼瑪捧著他的臉蛋,見眼眶里隱隱約約有輪清亮滾在下面。

「謝謝奶娘。」阿蘇勒對著黑暗里招招手,「蘇瑪,你也出來。」

蘇瑪輕手輕腳地從角落里鑽了出來,站在阿蘇勒的身邊,低著頭。羊奶樣細致嬌嫩的皮膚和黑而靜的大眼睛讓呼瑪也暗暗地驚嘆。蘇瑪注意到了呼瑪的眼神,頭垂得更低了。

「你帳篷里的小女人啊」呼瑪捏著阿蘇勒的臉蛋,「長大了,就知道帶女人來看阿媽了。」

蘇瑪的臉微微地漲紅,阿蘇勒在呼瑪的懷里手忙腳亂地擺手。

「臉紅什么」呼瑪輕輕摸著他的手,「你若是真的長大了,找了女人,你阿媽心里才真的放心了。」

她拉了拉阿蘇勒:「小聲點兒,跟我來。」

呼瑪支開了外帳里值守的兩個小女奴,將帳簾掀開線。

阿蘇勒拉著蘇瑪悄悄地鑽了進去。呼瑪把手指豎在嘴唇上:「這次可不能耍小孩脾氣了,只能呆在這里看看。弄出響動來,我要受責罰的。」

阿蘇勒鄭重地點了點頭。

呼瑪這才掀起了內帳的簾子,低聲地說:「這些天還好,安靜得很,睡得也踏實。」

蘇瑪看著阿蘇勒,這個孩子安安靜靜地看向里面,忽然間就長大了般。

內帳里惟的燈下,看起來依然年輕雍容的女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貂皮毯子上。蘇瑪從來沒見過那么安靜那么慈祥的女人,她懷里抱著個襁褓,輕輕地搖著,唇邊帶著淡淡的笑。蘇瑪的母親是草原上有「天女」之稱的美人,可是英武而堅毅,並不像燈下的母親般溫柔。內帳中燃著不知名的香,微甜的,讓人想要靜靜地睡去。

「阿蘇勒。」女人輕聲地喚著。

蘇瑪吃了驚,他們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側閼氏也不曾回望眼,可是還是被她發現了。

阿蘇勒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呼瑪也不吃驚,切還是安靜的,女人低下頭在懷里的襁褓里親了下。蘇瑪看見那個襁褓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孩子,只是個棉布的娃娃,畫著雙單調漆黑的眼睛。

「她不知道我們在這里,她是在對那個娃娃說話。」阿蘇勒輕聲說,「那就是我阿媽生下我的第天她就瘋了,她知道我的名字,可是從來都認不出我。她抱著那個娃娃,以為是我,我長大了,她就認不出了,還以為我是小孩。」

「瘋了」蘇瑪的心里顫。

「阿媽身上也是香的,和你樣。年輕的時候,朔北部的人都叫她麝女。」阿蘇勒低下頭去,呼瑪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帳篷里的女人輕聲地哼起歌兒來,是首兒歌,母親唱來哄著孩子睡覺。可是在這寂靜的夜里聽去,遙遠而空曠,說不出的寂寞與哀涼。

阿蘇勒頭也不回地出了帳篷。呼瑪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地搖頭:「你主子是個好孩子,可是我們蠻族,不看重這個。」

蘇瑪望著他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卻被呼瑪握住了手。

「孩子,好好跟著你主子。」呼瑪輕輕地摸著蘇瑪的手,「你生得好啊,是貴人的相。這手,真是綿,草原上沒有見過你這樣漂亮的女人,相信呼瑪說的,呼瑪會看相,呼瑪看見你,就知道般人是娶不了你的。你定嫁給草原上的主人。」

蘇瑪驚訝地抬頭去看她,呼瑪卻已經佝僂著背,走進了帳篷里。帳篷簾子合上,耳邊還幽幽地飄來閼氏的歌聲。

夜深,金帳宮周圍也安靜下來。

簾子掀開,侍衛武士步伐輕捷地來到坐床前跪下:「大君,將軍們還在帳外等候。」

支著額頭休息的大君並不睜眼:「他們白天吵了天,只差沒有動手打起來,難道還不夠么你讓他們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議。」

「我已經說了,將軍們也說不想打攪大君的休息,所以推了巴赫將軍,說定想見見大君,跟大君說幾句話。」

「巴赫么」大君嘆了口氣,「你讓他進來吧。」

巴赫身咣當作響的鐵甲遠遠地就響了起來,他枯瘦的臉上沒有表情,進帳來跪下去行了個禮。

「深夜了,你們和大汗王們爭了整整天,你們要保比莫干不去,大汗王們說比莫干身為大哥,是最合適的人。長子窩棚和三子窩棚啊,以前你們還是在暗里爭,如今有了東陸這件事,明里就敢跳出來了」大君不輕不重地拍了案子,「我聽說在東陸,這叫結黨,是死罪。巴赫你不怕我殺了你」

「巴赫不想死。」巴赫不緊不慢地回答。

大君冷笑了聲:「你不想死,也不怕我。我知道,你們兄弟是阿依翰家族里的大將,木犁從奴隸開始跟我輩子了,還有我那個弟弟厄魯,都是青陽的支柱。你們支持比莫干,我個都不能殺,而那邊,支持旭達罕的是我的三個哥哥。巴赫,你說我該怎么辦」

「巴赫以為,這事是大君的不對」

「呵呵,」大君笑了兩聲,「原來是我錯了,竟是我錯了」

「巴赫讀書少,可是聽說東陸是長子即位。」

「是,東陸大皇帝往往是傳位給長子,其他兒子封個有供養沒土地的親王。你這是要勸我立比莫干」

「立不立比莫干並不重要,可是大君明明知道阿蘇勒身體不好,能活多久都是個難說的事情,卻始終沒有廢掉阿蘇勒,貴族們心里能安么」巴赫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大君,「不立有才能的世子,我們青陽作為庫里格大會的盟主,還能傳過下代么大君說我們結黨,就算是死罪,我們也不後悔」

大君沒有回答,也直視他的眼睛。

金帳里時安靜得令人心悸,隔了刻,巴赫微微打了個寒噤,低下頭去。將軍們推他進來,他進來前也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可是這刻不知怎么,他還是覺得心里有些虛了。

「巴赫,你心里認為什么樣的人才是我們草原的君主」大君輕聲問。

巴赫愣了下,不知如何回答。

「像遜王像始祖還是像我的父親呢」大君起身踱著步,「巴赫,其實你不知道,包括外面的木犁厄魯,你們都不知道。蠻族需要個從來不曾有過的君王,其實我心里所想的,是東陸胤朝開國皇帝白胤那樣的人。他要能在個混亂的時代舉起旗幟,讓千千萬萬的人都追隨他,覺得他所做的才是對的。他要有山羊樣的仁慈,這樣他才能愛草原上的所有人;他要有獅子般的勇氣,這樣他才不會退縮;他還要有狼樣的憤怒,這樣他才能咬牙切齒地完成件偉大的功業。」

大君輕輕嘆了口氣:「可是我的兒子們,都不是這樣的人。他們是套著鐵鏈長大的鷹啊,飛不起多高的。年紀大的四個個個都比阿蘇勒更適合當大君,可是要說當個英雄,他們還差得太遠。而且如果我現在廢掉阿蘇勒立下新的世子,就切平安了么矛頭還是對著新的世子,然後還是爭斗。鐵由和貴木能在我面前動刀,將來我死了,他們就能帶著武士你殺我我殺你。偏偏你們都不懂這個,還要彼此結這個窩棚,將來你這個窩棚會不會是個小部落啊長子部,還有三子部。」

「我」巴赫呆在那里。

「好了,不必說什么了,」大君擺了擺手,「我很累了,要休息。他們推你進來,還有什么事么」

巴赫猶豫了下:「我和巴夯還有木犁商量了下,大家覺得」

「覺得什么」

「大家覺得世子的身體直不好,以前也是在南方的真顏部休養。如果真的只是人質,諸家王子免不得爭斗,那么實在不行,也請大君保全大王子。讓世子去吧。」巴赫的聲音低落下去。

大君點了點頭:「你們想讓阿蘇勒去東陸,是不是就因為他是個廢物兒子他沒有牛羊和人口,把他送去送死,剩下的都是我的好兒子們,能上陣能打仗有用,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我死之前,我不想聽到有人跟我說要把阿蘇勒送到東陸去。」大君字頓,牙齒間有如咬著鋼鐵,「下唐的使節就要來了,都是我的兒子,他選中誰,就是誰為了青陽,我什么都可以犧牲掉」

巴赫走到帳篷口,聽見後面大君低低的聲音:「滾」

蘇瑪和阿蘇勒共騎小馬,阿蘇勒騎在前面。他個子已經和蘇瑪差不多高了,可是蘇瑪還是像以前那樣把他放在面前,自己拉著韁繩。

木犁家的寨子距離金帳有很長的段路,小馬走得晃晃悠悠。北都城很大,里面本來就沒有什么房子,趕著春牧的季節,牧民們都帶著帳篷和馬群出外放牧了,留下空曠的座城,草地上滿是扎過帳篷的痕跡,放眼看不到人跡,只憑著星光認路。

「阿媽叫勒摩,聽大人說,阿爸最初即位當了大君,朔北部的白狼騎兵就來打我們,直打到北都城下。後來你阿爸和瀾馬部的達德里大汗王帶著兵來救援,終於打退了朔北部。阿媽姐妹兩個就被送給阿爸當個閼氏,阿媽住在白帳篷里面,年紀小,就是側閼氏。阿媽直到三十歲才生了我,生下我的第天,她就瘋了,大人們說那是為了我,我是谷玄,會吸人的魂魄,阿媽的魂魄被我吸了。小時候呼瑪是我的奶媽,她對我說我定要比哥哥們都勇敢,都聰明,這樣阿媽也會有地位,阿爸有好多女人,有的我都叫不出名字,如果我不行,阿媽就會別人欺負。阿媽已經瘋了,除了我,她什么都沒有。可是我不行,四哥說得沒錯,我做什么都做不好,騎馬練刀,更別說上陣打仗了,我就是個廢物。」阿蘇勒輕聲地說著。

他經常這么跟蘇瑪說話,雖然永遠聽不到蘇瑪的回答。

「可是」他搖了搖頭,「我也不想當廢物啊,我真的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忽如其來的酸澀從心里升起來,他呆呆地望著天空。蘇瑪的手是溫暖的,從背後伸過來,輕地摸著他的臉。指掌間的溫柔讓他愣了下,他扭頭看見蘇瑪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真的是沒用,就知道說這個」他抓了抓頭。

蘇瑪輕輕地搖頭。

「這個世界上不嫌我廢物的也許只有你了」阿蘇勒輕聲地說。

蘇瑪還是搖頭。

她歪著腦袋,拂起他的頭發,手指在他的發辮中輕輕地撫摩。阿蘇勒覺得頭上癢癢的,過了會兒,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蘇瑪也笑,依舊是無聲地搖著頭。

直到很多年以後個下雨的夜晚,阿蘇勒在火紅色的戰馬上抬起頭去看漆黑的夜空,忽然又想起那夜蘇瑪默默地搖頭,他才明白了那不曾說出的真正的意思。

蘇瑪並不是說他是或者不是廢物,而是當個人變成最親的人,那么是不是個廢物已經完全的不重要了。

聽不見任何的雷聲,細雨悄無聲息地下了起來。

「啊下雨了」阿蘇勒摸著微濕的頭發,「我們趕快回帳篷去。」

雨轉眼就大了起來,冰冷的大顆雨滴打在身上,隱隱的竟然有些痛。阿蘇勒把自己的白狐氅解下來抖開在蘇瑪和自己的頭頂,蘇瑪帶了帶小馬,想抄條近道。

她無意地扭過頭,身體忽然僵住了。

「蘇瑪」阿蘇勒跟著她回頭。

他的心里惡寒,有種極不祥的感覺。

背後竟然有人,小隊的黑衣騎兵悄悄地立馬在他們身後。那些高大的黑色戰馬比阿蘇勒的小馬高出了兩個頭以上,呼出來的白氣都能噴到阿蘇勒的臉上。馬背上沉默的武士們似乎披著鐵鎧,帶著頭盔,威嚴而魁偉。天已經徹底地黑了下去,連星光也沒有,只剩蘇瑪手里的燈照亮,可是照不出他們的面目。雨滴打在他們堅硬的鐵甲上,濺起了水花,仿佛在他們身邊罩著層微光。

「你們是哪個帳下的」阿蘇勒大著膽子喊了聲,「我是五王子。」

小馬也有些驚懼不安,悄悄地挪動了步伐前行。

沒有人回答,那些人驅動黑馬,跟著逼近,黑馬們躁動起來,不安地打著響鼻。燈火照著,他們手邊各有片青冷的弧光,那是馬刀。阿蘇勒沒有見過這種刀,纖薄修長,刀頭彎起的弧度令人不由得畏懼。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阿蘇勒哆嗦了下。

蘇瑪連刻也不敢停留,拋掉了手里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