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民國等邊三角】 宴安 4(2 / 2)

睡前游樂園 咦她居然 1827 字 2021-01-02

他說著,順勢把她攬到懷里來,還幫她把帽子扶了扶正,小安望著周嘉平笑:「謝謝爺。」

不知怎的,周亭那顆前一秒還上躥下跳的心臟,突然就聽不見響動了,後背也不熱不癢了,他轉開視線,又看回到那棵樹上。晚了,雌雀已經飛走了。

「怎么,生氣了?」周嘉平見周亭突然安靜下來,以為是自己玩笑開得太過火,走到他邊上,用手肘碰了碰他。

「怎么會?我又不是小孩子。」周亭沖周嘉平笑笑,「剛剛有只母雀在喂小雀,我才一轉頭,它就飛走了。」

周嘉平心道看鳥都能看得這么認真,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但面上卻不顯露出來,只應了一聲那就好,過一會兒又說:「阿亭,你如果有意中人了,一定要第一個同我講。」

周亭轉過頭來,和周嘉平對望了一會兒,天色晚了,薄紅落進周嘉平眼里,像一團堅毅的火。周亭道:「當然,你是我大哥,我不同你講,還能同誰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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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亭已經在小安房里坐了大半個時辰了,小安見他茶杯里的水又淺了下去,便抬手給他再次盛滿,周亭說得喉嚨干渴,端起來便是一飲而盡,清清嗓子,准備繼續他的演講。跟上次不同,這次他是有備而來,昨夜他就想好了該怎么勸小安——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古今中外,歷史人物現代人物虛構人物,他准備了十幾二十個例子!

勸小安什么?自然是勸小安改變心意,說什么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去愛,真是胡言!愛是人生來的本能,咿咿呀呀的小嬰兒都知道對媽媽微笑,怎么會有人不能去愛?不過是忘了,或者不敢去愛罷了。

「……我尚不明白那日你說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去愛,究竟是指我大哥不是一個能讓人愛的對象,還是說你自己不能去愛別人,我講了這么多,就是想說,無論哪種都是無稽之談……」

「……我大哥並非無情無義之人,你對他的好,他必定是看在眼里的……」

「……再說你,你又為何不能去愛?你不比別人少點什么,也不比別人多點什么——就算少點多點也無妨,所有人都能放肆相愛,他們能,你自然也能……」

周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也不知道小安聽進去多少,她確實是一直認真地看著他,更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但她也沒有贊同地點頭,或者至少提出點意見來——疑問也好,反對也罷,她不表態,不說話,他的話像是落葉飄進湖里,浮了一會兒,便靜悄悄地沉底了。

周亭終於是講得累了,他站起身,打算再講完最後一件事便離開:「倘若……倘若你有別的心儀之人,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離開——不必擔心大哥那里,你不欠他什么,真的,你不必心懷愧疚,他撈你一把,你在他身邊陪伴這些年,你早不欠他什……」

小安赤著腳踩在他腳背上,捂住了他的嘴。她掌心溫熱柔膩,把他的聲音連同呼吸一起堵在唇邊,水汽附著手心,很快便濕熱熱的。他嗅到她皮膚上的甜香,連呼吸都不敢再繼續了,只睜大眼睛望著她。

「周先生,你同我講咁多,系唔系鍾意我丫?」小安問。

周亭不懂粵語,但他聽得出小安話語里的繾綣曖昧,也聽得明白了鍾意一詞,他立刻要張口否認,小安的手壓得更緊了,嘴唇半張著,眼睛里含了點笑,圓潤肩頭一動,細肩帶落到臂彎,綢裙落到腰間,露出赤裸上身,好一具瑩潤軟玉。

周亭腦子里頓時跟炸了似的一通轟隆隆亂響。那日他瞥見的墨色,竟是紋綉——綉得是一叢瘦竹,當時紋綉剛從東洋傳來,女子多偏愛艷麗花鳥,她胸口卻是幾桿斜生冷竹,倔倔地支棱著在兩乳之間,竹葉細窄如同利刃,又似一道道深黑裂縫。

周亭盯著那簇墨竹呆了好一會兒,眼神才向上走,一點也不左右亂瞟,直直地移上來,望向小安眼里,他拉下她按在自己唇上柔軟的小手,輕聲說了兩個字:「疼嗎?」

他長得和周嘉平真像,眉毛眼睛嘴巴無一不相似,可又絕不會令人錯認——周嘉平的睫毛不會像這樣擔憂般輕輕顫抖,眼神更不會這樣柔軟,不會,絕不會。

小安沒回答,視線從他的眼睛落到唇上,她閉上眼,踮起腳尖,湊上去吻他。

這個吻並沒有落下,周亭按住了她的肩膀,牢牢地錮著她,兩人距離不到半個拳頭,周亭的吐息落到她的眉心。

小安聽見他說:「陳小姐,這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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