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2 / 2)

渴望激情 未知 6067 字 2021-01-02

「其實偶爾撒謊有時會幫你大忙,無傷大雅。」吳曼說。

「也許會讓你倒大霉。」王一說。

「你說得對,不過,你真喜歡那家伙么?」

「我愛他。」王一說得肯定。

「天吶,老尹知道么?」

「知道。」

「離婚?」

「也許,恐怕也只能這樣。」

「可憐的小約。」吳曼說著拍一下王一的肩頭,「再去看看他。」她們一起走出辦公室。

吳曼和王一回到病房時,護士正在給康迅的傷口換葯。吳曼仔細看看,又用食指探一下康迅的額頭。「沒事兒了。」她對康迅說。

康迅謝過吳曼。吳曼離開前告訴王一,她一天都在門診,有事隨時找她。

「她是你的朋友?」康迅有些激動地問王一。

「現在是了。」王一說。

「我終於認識了一個你的朋友。」

王一卻還在想吳曼說「可憐的小約」時的表情,這表情似乎是漠然的,但它引人自責。王一想,康迅出院後,她馬上找小約談,告訴她一切。她沒想到,為康迅辦完住院手續,自己卻坐到了小喬的對面。

離開小喬,王一估算一下,忘記小喬的臉需要多長時間。五年?她沒把握,也許不用那么久。可是人為什么不能選擇記憶呢?更多的時間大腦保留的記憶,都是心靈寧願忘卻的。

康迅刀口拆線後的第二天,就去上課了。

王一擔心他講不完兩堂課。康迅說他坐著講,不往黑板上寫字。王一也有課,她提前五分鍾下課,然後急忙趕到外語系門口,她看見康迅捂著刀口,躬著腰,艱難地從樓門走出來,他坐在門前的石階上,掏出手絹擦汗。學生陸續從他身邊經過,有熟識康迅的跟他打個招呼,但沒有人停下來問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外語系離校門很近,王一走到街上,攔下一輛出租車,她坐進去讓司機又開回校園。車停到外語系大門口時,她要下車幫助康迅,康迅輕松地擺擺手,「我自己沒問題。」他不想讓王一感到難堪。

康迅與學校的合同還有一個多月期滿。而他的朋友下星期就要回來。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他必須讓王一決定他們的未來。如果她能跟他去,那么他將不續簽合同;否則他只有再簽合同,留下來,也許要很久。除此之外,他從沒考慮過別的可能性。經過這場疾病,他覺得和王一的感情十分牢固,共同生活只是個時間問題。但是經常與王一見面在這個月是絕對必須的,這是男人的直覺。

他不想與王一商量房子的事,如果她找不到辦法,她會說先不見面,這將是康迅無法忍受的。他決定自己找辦法解決。

他朋友的這套房在高級住宅區,這兒居住著很多外國人。這樣的外部環境對他和王一來說是容易應付的。但這兒的租金也貴得嚇人。他朋友的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是公司付錢。他現在不能考慮與王一住在普通的居民樓里,盡管他願意和王一一起像普通中國人一樣生活,但他擔心周圍的輿論壓力會使王一退卻。她承受的已經夠沉重,他不願對女人的堅強抱更多的希望。

康迅給這片住宅的管理機構打電話,他得到的答復是,這里出租的房屋規格從一房一廳,兩房一廳,三房兩廳到四房兩廳,但現在待租的只有一套三房兩廳和三套四房兩廳。他問三房兩廳的月租價是多少?

「每月二千六百美元,最短租期三個月。」

「謝謝。」康迅放下電話,另一個數字也出現在腦海中了。三個月將是七千八百美元。這差不多是他在澳大利亞存款的全部。出獄後他一邊學習一邊工作,這些錢還是他在台灣工作時積攢下的。眼下的工作,他掙中國的工資,也僅夠維持生活。而且,如果王一同意去澳大利亞,租金的一半將會是浪費的。

他又撥通了剛才的電話,「剛才說的那套房子,我能考慮一下再答復么?」

「您當然可以考慮,不過,如果有人先於您租借,我們也不能拒絕。」

「明白了。我租下了。」康迅第二次放下電話時,心里平靜許多。我做得對,他想,如果我的未來因為這一個多月沒有房子而發生偏差,那價格就更貴了。

康迅,克服目前一切困難的勇氣和力量,仿佛都是從未來預支的,他相信,在廣闊的草原上,他們會有一個美好而漫長的未來。

他們轉到新租來的房子時,王一多少有些吃驚康迅的本事。「好像你所有的朋友都願意把房子借給你。這個房主是不是女的?」王一打趣地說。

「這個房主是和我差不多的男士,他也和一位漂亮女士生活在一起。」

「他什么時候回來?」

「至少三個月內不會回來。」

「他的家具夠簡單的。」王一邊走邊看,除了卧室有一張普通雙人床外,另外兩個房間沒有任何家具。廳房里有一張餐桌和兩把木靠椅。廚房的廚具也是最簡單的。

「也許他沒錢買更多的,也許他覺得沒必要買。」康迅說,他想還應該再買一個便宜一點的沙發。

「有錢租這么高級的住宅,沒錢買家具?」王一表示難以置信。

「我寧願咱們換個話題,咱們請個客人慶祝一下怎么樣?」康迅熱烈地提議。

「請吳曼?」王一說。

「我做紅燒r。」康迅做出興高采烈的樣子,心里有些擔憂,簡陋的家具會影響王一的情緒。

王一給吳曼打電話,邀請她一同吃晚飯。

吳曼爽快地答應了,「我一下子變得這么重要了?進入秘密的核心部分,事關重大,我下班馬上回去。」

「不是回去,是過來。」王一說出了康迅朋友家的地址。

「他那么有錢啊?」

吳曼一聽王一說出那片住宅的名字,立刻條件反s似地想到錢。

「是他朋友的。」

「不過,我可提醒你,如今的愛情是排他不排錢的。愛情和金錢在世紀末得到了最完美的結合。你有幾多錢,我愛你幾多深。」

兩個女人在電話里大笑起來。王一打完電話見康迅呆呆地看著她,便走過去,依偎在他懷里。

「我還從沒見你這么輕松地笑過。」康迅撫摩著王一的頭發,輕輕地將散落下來的碎發攏到她的耳後。

「你沒事了,我心里很放松。」

「我還有一個多月合同就到期了。」

「不是到暑假么?」

「我是替別人,從寒假開始的。」

王一把頭重重地放到康迅的肩頭,她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最後的時間,她必須做出決定了。

「你害怕么?」康迅輕聲問。

「我不知道。」王一說。

「我們不能分開。」康迅溫柔地抱著王一,他希望王一永遠這樣依靠著他。

「不,我愛你。」

「謝謝你,我也愛你。」

「我知道。」

「不管你怎么決定,我都同意,一起走還是一起留下來。」

「我知道。」王一想,她該找小約談了。

吳曼的到來沖淡了他們中間沉重的氣氛。當康迅自告奮勇做紅燒r的時候,吳曼堅決反對,她說,中國人不僅人道而且友好,怎么能讓外國病人下廚房!她提議向一個老字號的飯店訂餐。她說這家飯店叫紅樓,菜的味道很獨特,而且價錢適中。她的倡議得到了一致的響應。康迅說他請客,吳曼馬上說應該。

「說得好。」康迅一拍大腿。

「你們跟說相聲似的。」王一說。

「你的漢語不錯。」吳曼誇獎康迅,康迅得意地向王一眨眨眼睛。

「吳曼,你真是一個好人。」康迅說完,兩個女人又大笑起來,這情景引發了康迅的遐想,在他和王一以後的生活中,這將是常見的景象。他喜歡快樂的人。

晚餐送來之前,主要是吳曼和康迅在聊。她問很多康迅在澳洲的情況,特別是他家牧場的情況。吳曼的態度讓王一不安,她好像在為王一調查康迅的底細。飯店打來電話,說訂餐就快送到,最好能到大門口迎一迎。王一說她去,她希望吳曼也能跟她一塊兒出來,這樣她就能囑咐吳曼幾句。但吳曼無意中斷談話。

王一離開後,吳曼馬上向康迅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你對王一的感情是認真的么?」

「當然。」

「那你知道結婚十三年,還有孩子,這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

「也許你們都該冷靜些。我認識她丈夫,很不錯的一個人。」

「但他不愛王一。」

「你怎么能肯定呢?」

「他愛另外的女人。」

「真的?」

「王一沒說么?」康迅很吃驚吳曼不知道。

「她不喜歡多說自己的事。」

「那我也不該多說的。」

吳曼長嘆一口氣,她看著康迅的臉,相信這一刻里他的真誠能感天動地。

「要是這樣,只有一個人能保障你們的愛情和幸福。」

「誰?」

「她的女兒。」

康迅低下了頭。對此,他無能為力,他的任何努力都可能導致事與願違的結果。他很懊惱,這將是他們愛情天空中的最大的y影。只有祈求上帝了。

二十六

離開暗房,時間還早。尹初石看著落日漸漸隱沒在天邊的盡頭,心情不壞。已經好久沒這么順當地干活了,他想立刻趕回去,拉小喬出去喝啤酒。

走到車棚開車鎖時,他發現後帶沒氣了。看車棚的大爺熱心地要為他補帶,他把車鑰匙交給大爺,說過兩天再來取車。

「走著回去?」大爺問他。

「走著回去,連運動都有了。」他說。

「這年頭年輕人兒哪有走路的了?」大爺說。

「我可不是年輕人兒了。」尹初石伸伸雙臂,活動一下肩。

「有四十?」

「快五十了。」

「不像。」大爺端詳一陣兒,然後說,「這年月吃得好,人都不顯老。」

「大爺您高壽了?」

「還差兩月六十六。」

「六十六?趕緊讓閨女買塊r。」

「不信那個。我五十歲那年就對老伴兒說,行了,五十年不算短,我這一輩子打那兒就算活完了。接下來的日子都是白撿的。這白撿的日子沒想到也活得有滋有味兒的。不過,我這人不貪,閻王爺哪天動員我去,我抬腿就走,該有的都有了,還指望出新牙?再從頭活一回?」

老人還在嘮叨,尹初石悄悄地離開了。走到街上,將自己融入人流中,他還回味著老人的話。面對人生的盡頭,他羨慕老人的灑脫。他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忙碌主宰了他的生活。忙著工作,忙著賺錢,忙著與女人周旋。也許該像這位老人那樣,將生活攔腰斬斷,劃出清楚的界限:從現在開始就是一輩子以外的時間了,所有的日子都是白撿的。只有這樣,才不致於生活得太執著,太玩命。

快走到小喬住處時,尹初石走進一家禮品店,他看見女店員正在為兩位女孩子演示一種盤頭發用的東西。那是一根一尺多長帶子,看上去很硬,但可以彎曲。女店員用它將其中一位女孩兒的長發盤出好幾種發髻。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東西適合王一,因為她不會盤頭又應該盤頭。接著他在心中嘲笑了自己,王一已經有人關照著。他買了一根紅色的,准備送給小喬。然後,他又買了店里所有的玫瑰,店主為他打了八折。

走到樓口,他數了一下「所有的玫瑰」,是十三支。「他媽的。」他低聲罵了一句,因為他一向討厭十三這個數字。他覺得他的厭惡是有道理的,十三總是帶給他壞運氣。

他敲了好幾下門,都沒人應聲。他只好用鑰匙開門,可是門從里面鎖了。他覺得奇怪,又敲兩下,喊兩聲「小喬」。從樓上下來一個女人,走近尹初石時放慢了腳步,尹初石又敲兩下門,女人終於朝下走去了。突然尹初石有種直感,小喬不僅在,而且此時此刻就站在門旁。他已經舉到空中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頓時,他喪失了繼續敲門,繼續呼喊她的願望。他的思路第一次沒按習慣做出反應;屋里的小喬不開門,會不會出什么事了?她生氣了?為什么生氣?自己什么地方又做錯了么?他轉身跑下樓梯,把手中的鮮花送給一個剛放學的小女孩兒。看上去她比小約小些,當尹初石把鮮花遞到她面前,並請求她收下時,女孩兒的臉因為意外的喜悅亮麗起來。她沒有推辭就接受了。尹初石想這也許是她第一次接受鮮花,他囑咐她小心刺扎手。她肯定是他送過鮮花的女人中最小的一個,他想。

「謝謝叔叔。」女孩說。

不用謝了,他想,任何感激都與他此刻的心情不吻合。他要找個地方喝啤酒,像他打算的那樣。不能拿著一束鮮花去喝啤酒,不是么?一個女人能把自己關在屋子里,那么出什么事肯定都是她願意的。願意又是多么崇高的境界!他不會再折回去敲門,呼喊,甚至懇求。他不會再擔心出什么事,如果老天爺也阻止不了的事情,必定有充分的理由發生,他又為什么要去阻攔呢?他又回到剛剛離開的大街,心里像廢舊倉庫一樣曠涼。

「我真他媽的煩了。」他想。

小喬站在門旁,直到尹初石下樓梯急促的腳步聲消失了很長時間,她才打開房門。走廊有別人家炒菜的香味兒。她想了想,又關上了房門。

她沒在他敲門時朝他喊「滾吧,回到你老婆孩子身邊去吧」,她沒有勇氣,她承認,她不敢那樣喊,她怕他會真的離開。她不要他真的離開,她只要他通過短暫的離開明白,他也應該愛她,像她愛他一樣深一樣牢固。她走回屋里,坐到電話機旁,她想,如果他再喊一聲再敲一下,她就會開門的。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需要他多喊一聲多敲一下多懇求一次。但他沒有。他那么突然地離開了,他離開得與往日不同,他不會很快折回來。她也許會從此失去他了。這是她的直感。

她摘下聽筒,沒有馬上撥號。為什么他不明說,為什么他不坦誠相見,她又想,即使是王一拋棄了他,她也會和他留在一起的。現在她又能說什么,她已經把心掏給對方了,對方卻送給她一個大y謀。這是她的感覺。

她又把聽筒放上,她想給人打電話,可不知道打給誰,她疏遠了從前的朋友。這時她想起了李小春。她找到李小春的電話號碼,撥號碼時,她希望那里永遠占線。

電話通了,傳來李小春的聲音時,小喬哭了。

李小春十分恐怖,他不知道這個在電話里痛哭的女人是誰。

「喂,喂,你是誰?哭什么?你快說是誰,不然我撂電話了。」

「是我。」小喬哽噎地說。

半個小時後,小喬來到李小春的住處,房子是他父母過去住的,小喬來過許多次。她剛敲了一下門,李小春就拉開門,接著又把她拉進去。房子重新裝修過了,小喬感到陌生。

「出什么事了?」李小春急切地尋問。「誰欺侮你了?說呀?」

小喬又上不住淚水往上涌。她從小就沒有兄弟姐妹,對此十分敏感。年長於她的異性,凡是表露出要保護她的意願時,總能打動小喬。她想,過去與李小春在一起生活時,沒少遇到這樣的事。她不記得她經常嘲笑他的這種舉動,覺得這是男人不成熟的標志。

「到底怎么了?說啊!」

小喬撲進李小春的懷里,放聲慟哭。

李小春慌了,他的雙手不知如何是好。與小喬分開的這幾年里,他不時想念這個女人,但是一種抽象的想念。他覺得他想念她的一切,那想念像一片雲霧能馬上籠罩他,讓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