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部分(2 / 2)

甄嬛傳 未知 5883 字 2021-01-02

其余的一切事宜,都j給了皇後打點。

我曉得他厭極了我,他掩飾得這樣好的秘密,竟然被我知曉了。他心愛的人的衣裳被我擅自披上了身,算得是冒犯了吧。

在他心里,原只有一個純元皇後,豈是我小小一個甄嬛可以比擬的,本是自不量力的啊。

而我,亦是怨忍於他的,這么些年的情意,終究是錯付了。

甚至,我情願這樣永遠不再見他。

漸漸,連怨忍也沒有了必要。想起他從前幾番對我輕易的猜疑和冷落,我在他心中,本不過而而啊。

除了芳若,唯一可隨意出入的人,只有溫實初一個,為我帶來一點外頭的消息。害死流朱的那些侍衛已被玄凌遣去了「暴室」服苦役,玄清雖然在平伎南王之事中有功,卻辭去了所有封賞,依舊做他的閑散王爺;兄嫂父母雖然擔心我,卻也無可奈何,幸好玄凌也未曾遷怒他們。

他說的更多的是眉庄,今r請他送了一盒我喜歡的酥點。臀悄帶進來給我,明r是一封折成如意結的紙張,寫上溫暖的開解之語,後r又是一件做好的孩童肚兜.我明白她的心意,心下唯覺得欣慰。偶爾敬妃和端妃也私下托溫實初帶來安慰的話,唯有陵容,仿若消失了一般,再無任何聲息,也無一絲關。壞之意。我苦笑,雖然世態炎涼,但她心中未必也是不怨恨我的。

我再一飲見到瑞貴人的時候,是在上林苑里,那是我現在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春光勝錦綉一般的繁華。她只穿了素凈的衣裳,藕sr雲紗對襟衣衫,鵝黃縷白銀輕羅長裙,用極淺s的絲線綉了纏枝寶相花。飛雲髻雲鬢堆縱,只以銀器作點綴,猶若輕煙密霧一般,風骨自見。即便我無心於人事,心里也是暗暗贊了一聲。

她仿佛總是這樣素凈的,讓人一眼望去只覺得清新如一枝新荷冉冉。彼時她只攜了侍女在松風亭里,獨對著蒼翠松樹,念一閱新詩「纖玉參差象管輕,蜀箋小研碧窗明;袖紗密掩喃郎看,學寫鷺鴦字未成。」(l)

很明媚婉麗的一首詩,情致頗深,閨閣兒女氣也頗濃。我風聞她在詩書上也是頗搜長的,可聽她念詩,卻也是頭一次。

我心中微微一刺,這樣的兒女情長,曾幾何時也是我與玄凌的樂事呢,然而唇角只微微一笑,時至今r,這情意玄凌也是付於她了吧。

然而贊揚是真心道:「瑞貴人的詩作很好呵。」

她聞聲轉頭,行了一禮,道:「娘娘安好。」

我脈脈一笑,只道:「詩中很有幾分情昧。是瑞貴人自己的寫照么?

她笑容清澈,只淡淡道:「不是。」她側首,「嬪妾不過是揣想娘娘和皇上在一起的樣子而寫的,文筆簡陋,實在是不能通意。」

這樣的話在這時候聽來,我本該是怒的,卻什么也沒說,只覺得怔怔一陣惘然。在我惘然之際,她卻隨手折起了籠在袖中,「是嬪妾冒犯了。只是娘娘聖寵如斯,卻至今r地步,嬪妾也覺得際遇之變,傷感幾多。」

我道:「你實在是不必傷感的,你與我並不一樣。」

「是么?」她似是自問,又似問我:「其實都是一樣的。」

她入宮不過半年,是頗有些恩寵的,有這樣清醒和d悉的想法,倒叫我詫異。她又另取了一首詩到我手中,「娘娘詩文上也很好,請為嬪妾品評。」

我取過一看,也是一首小詩,「一串紅牙碎玉敲,碧雲無力駐凌霄。也知唱到關情處,緩按余聲眼s招。」(l)

我卻笑了:「本宮是失勢,你寫幾句也罷了。何必涉及安芬儀,她正得勢頭的時候,傳出去不好。何況宮里人的嘴,本是無心也成了有意的。」

她微微整了眉心,眉毛很好看的擰在一起,「嬪妾不想諷刺誰,只覺得宮人人都一樣,無關位份,更不必相斗相爭。」她頓一頓:「人生煩,腦的事有多少,殯妾眼見她們為難彼此,只覺得可憐。」

我心下清朗,後宮的事豈是她想的這般良善通透。明爭暗斗什么時候少過呢?

我無言,芳若的目光催促,示意我不宜再多停留了。我會意,只向瑞貴人道:「本宮只想勸你一句,自己明白即可,不必沾染了旁人。」

她的笑容幽妍清清,道:「多謝。殯妾也無意沽染旁人,只是表慕娘娘,現在可以清凈些。」

清凈?我冷笑,哪里是真正清凈的呢?佛門清凈么?佛門之外就是紅塵了,沒有真正安靜的天地呵。

她隨手把詩撕了,道:「娘娘知道嬪妾為何喜歡松風亭么?」

我望著她,「貴人可說來一聽。」

她容s清醇,道:「松有氣節,何必做獻媚之花。」說罷,悠悠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幽幽嘆息了一句,芳若道:「瑞貴人的確是個好女子。」她沒有再說下去,我卻知道,這樣的好女子,是不適合生活在宮里的,哪怕眼下她得著寵。

天氣更熱,到了六月間,我已換上了單薄的紗衣,五個月的身孕,身子越發覺得困倦,常常白r里倚靠在貴妃榻上也會昏昏睡過去,到了夜里反睡不安生,

隆起的肚子叫我輾轉不寧,腳趾和大腿也時時抽筋酸軟不堪。

溫實初來看了說:「娘娘應該多用骨頭熬湯喝,加少許配,平r宜用豆腐和蔬果,便會緩解抽筋的症狀。若要睡得安穩,睡前喝些午n吧。」

浣碧在一邊牢牢記了,溫實初寫了幾昧安胎的葯,道:「請恕微臣多言,娘娘睡不安穩,恐怕是心中思慮太多,非葯力可以疏解的。」

我挽一挽袖子,半笑道:「大人既然知道又何必再說呢,等下大人要去向皇後復命。請替本宮間候皇後,就說本宮一切安好。」

他道:「皇後娘娘受皇上所托,不敢對娘娘和腹中胎兒掉以輕心,時常召微臣去詢問。」

我看他一眼,慢慢道:「你曉得怎樣應對就好了。」

絮絮說了一遭,我又間:「眉庄姐姐手上的燒傷估計也應好了,溫大人可有把舒痕膠j予姐姐用?姐姐用著可好么?」

溫實初臉上神s一黯,隨口道:「好多了。」他躊躇了片刻,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細細說了眉庄的傷勢愈合得好,至於舒痕膠是否有效,卻只是含糊了過去。末了,他諄諄叮囑了一句:「安芬儀若是有物事送來與娘娘,但請娘娘讓微臣過目後再用。」

他這樣殷勤諄囑的話,謹慎小心的神態,又聯想起那一r我拿舒痕膠與眉庄時他不放心的神情,我的心「咯瞪」一跳,,愈加不安.我維持著平靜的神氣,靜聲道:「大人要本宮靜心養胎不宜多思,可大人說話吞吞吐吐,豈非存心叫本宮擔憂不安。」我環視棠梨宮周遭,頓一頓道:「大人有什么話不妨直說,難道今時今r人情翻覆如此,本宮還有什么受不起的么。」

他目光閃爍,遲疑著道:「那舒痕膠……」

他的神s大有不忍與嫌惡之態。腦中電光火石一閃,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為什么我失子的前幾r常常胎動不適?為什么我在華妃宮中聞了幾個時辰的「歡宜香」跪了半個時辰就小月了?為什么溫實初在我小月之後斷出我體內有膝香分量,而陵容的解釋卻是因為「歡宜香」的緣故?

麝香?!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只覺得人身上發慮,強自鎮定著問溫實初:「那舒痕膠里有麝香,是不是?」

他有些張口結舌,道:「娘娘……」

我用力握住自己的手,屏息道:「你說」

他無奈,道:「微臣……那膠里有分量不輕的麝香,若通過傷口進入肌理,如同每r服食一般,且此膠花香濃郁,意在遮掩膝香的氣昧,若非懂得香料之人不能調配出來。」他緊緊握著自己的袍袖,道:「其實也來必是安芬儀所為,微臣也只是揣測,畢竟舒痕膠在娘娘寢宮中,也有人可以接觸到……」

舒痕膠是陵容親手調制的,每r都是我貼身使用,想來並無人能接近。而若非是她深懂如何調配香料,又怎能把握好分寸不讓我發覺呢?

只是不曉得,是她自己要這樣做,還是有人指使。她又為何要恨我到這般地步,連當r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肯放過。

我身上一陣陣發涼,胸口悶得難受,極度的惡心煩悶,耐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一地狼籍,溫實初顧不得臟,忙扶了我,浣碧幫著擦拭凈了。溫實初關切道:「娘娘惡心的厲害么?」

我歪在椅上,笑得森冷而凄楚:「人更叫我惡心呢。」我懶懶起身,窗紗外的y光那樣明亮那樣熱,白晃晃地照在地上反得人眼暈。我極力忍耐著,向溫實初道:「這件事眉姐姐知道么?」

他謹慎搖頭:「微臣不敢妄言。」

我顎首,我著意道:「這事切不可讓她知道,否則以她的脾氣怎么能耐得住x子。若此事真為安芬儀所為,訣計是心計深沉,眉姐姐必定難以招架,何況本宮如此潦倒,她更勢單力薄了。」

溫實初深深點頭,我想了想又道:「千萬記得轉告眉姐姐,無論如何,萬萬不要見罪於皇後和安芬儀。」我揮一揮手,道:「你回去吧,本宮也乏了。」

浣碧忙扶了我進內殿卧下,緊張道:「既然安芬儀和小姐從前落胎有關,小姐何不讓沈婕好見機行事以謀後算,怎么還要事事忍讓她。」

我卧在床上,汗水濡濕了鬢發,緩緩打了一把扇子,道:「眼下這個情形,我只能讓眉庄自保,萬一受我牽連可如何是好。我若要她見機而變,豈非叫她自尋死路。」

浣碧臉紅了紅,道:「奴牌只是擔心小姐。」

我道:「你出去吧,讓我靜靜歇一歇。」洗碧應聲出去,我獨自躺著,心中煎熬如沸。我與陵容的情意自然及不上與眉庄自小一同長大的情分,可是也是向來親厚,盡管這親厚里也有著疏遠,但我也並未有絲毫對不住她啊!

人心之可怖,竟至於此么?!我徐徐撲著扇子,手竟是微微顫抖不已。陵容、陵容,腦中轟然亂著,寒鴉的情思,金縷衣的得幸,我失寵後她在皇後指引下高歌而出的重新獲寵,她獲寵後在意玄凌更寵幸誰的言語,皇後勸我用舒痕膠治愈面上傷痕的殷殷之情。那些曾經的蛛絲馬跡和我的種種疑心,在我的蓄意思索中變的鮮明而貫穿一線。

那些被我忽略或是刻意不去猜疑的點點滴滴,氰然倒塌在我的面前,皆成了碎片。

皇後和陵容,她們之間是怎樣的一種默契。我曾經引以為依蔽的皇後,她是在背後同樣算計著我的啊,且攜著陵容的手,華妃,不過是個替死兔罷了。我恨得幾乎要嘔出血來,「喀啦」一聲,將手中的團扇折成了兩半。

夜里獨寢,燥熱的天氣讓我輾轉反側,又不敢貪涼。重重心事的仄,終於起身,赤足噤聲走到殿後廊上,隔著被風吹起的窗紗,浣碧伏在桌上睡的正熟,流朱死後,她近身負責我的一切事宜,又要警醒我夜半突如其來的口渴和抽筋,自是十分勞累了。

廊件的月華被或繁或梳的樹葉一隔,被篩成了碎碎的明光。梨花早已謝了,樹上結了不少青青的小梨子,似小孩緊握的卷頭。夜半蕭瑟的風,帶著索寞的花香關滿我輕薄的寢衣,五個月的身孕,已經很明顯了。

記得我初次懷孕的時候,也是在這梨樹下,梨花開的如被冰雪,拂面春生,那時與玄凌幻情,仿佛少年閨閣里的一個春夢,一如這年華,匆匆去了再不回來。

而今的我,這身孕有得何其辛苦,唯覺驚慟,驚慟不已,永遠似沒有壞到最底處那一r。

風吹散了我的長發,和著遠遠的不知名的蟲鳴,輕柔拂過我r漸尖削的臉龐,我忽然無措的痛哭起來。縱使是痛哭,也被我極力壓抑成一縷輕微的嗚咽,散在了夜風里。

有一雙手把衣裳輕輕披在我身上,我轉頭,卻是槿汐。她關切道:「娘娘赤足跑了出來,小心著涼才是。」

她手中提著一雙柔軟的緞鞋,扶我坐下小心為我穿上。她只作渾然不見我的淚意和痛恨,緩緩道:「娘娘不應該覺得高興嗎?」

我質疑:「高興?」

「娘娘幾番疑心安小主的用心,從前她若是暗箭,今r也算成了明槍,娘娘反而更能防范是不是?如今娘娘在明處,暗處的敵人自然是能少一個就少一個最好。」她輕聲問我,

「娘娘可是痛心了當r姐妹情意?」

我意欲點頭,然而卻冷笑了:「如今看來,她與我可還當的起『姐妹情意』這句話?」

槿汐淡然坐在我腳邊,清漠笑到:「娘娘與沈婕妤的情意的確分屬難得。既然是難得就不必奢望人人如此。」

我出言,心底悲傷:「我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對我?!」

槿汐笑笑:「娘娘無須明白,若有一r知曉,也必定是極丑惡不堪的真相。娘娘的卻待安芬儀很好,可是這宮里,不是你對她好,她就會對你好。」

我知道,眼下的我沒有任何能力去反擊,哪怕我恨得咬碎的銀牙,一定要忍耐。

我撩開眼前的亂發:「你說的不錯,好與壞,都是為了自身利益使然。我也曾疑心她或許受人指使,但不管是否是她的意願所然,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我握一握槿汐的手,感激道,「槿汐,你總能及時叫我明白。」

她有些羞赧,更多是坦然:「奴婢自幼生長在深宮,如今已經三十歲了,自然不是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不懂的。」她溫和且堅定,道:「安芬儀的事或許是有人幕後指使,她無論是怎樣,娘娘若此時因為她而傷及自身,才是大大的不值,請娘娘安心。」她欷殻y潰捌涫嫡庖膊凰閌裁矗錟鎦厙椴嘔嶸誦模詮錟吶率喬捉忝靡燦蟹茨康哪且蝗眨慰霾皇喬捉忝媚亍!?br /

我聽她語中大為感懷,也不好說什么,只得慢慢寬解了自己的心情,安心去睡覺。

懷孕六個月時候天氣最是酷熱,我素x又最不能耐熱,懷著孩子更不能食用生冷食物,越發覺得焦苦不堪,x子也有些煩躁。唯覺得信息的是,腹中胎兒的胎動似乎是有些明顯了。

那一r在店內午睡,因著我有孕以來總是睡得不好,難得有一r好睡,眾人皆是高興,為怕擾我著我睡覺,只留了浣碧一人在我身邊打扇服侍。中午雷雨剛過,北窗下極涼爽的風卷著清涼的水汽徐徐吹進,我睡的極舒服。

朦朧中,覺得浣碧的手勁極大,一下一下扇的風大,更覺舒暢。我做著一個遙遠的夢,還是我剛承幸那一年,在太平行宮,也是午睡著,天氣熱,玄凌來看我。那些情話依稀而蒙昧地在而邊,低回而溫柔。他忽然喚我:「莞莞,你的驚鴻舞跳得那樣好。」我正對著鏡子梳妝,他為我描著遠山黛,手勢熟練,其實我的眉形是更適合柳葉眉的。我忽然害怕起來,大聲疾呼:「四郎!我是嬛嬛啊。不是莞莞,不是什么莞莞!」她卻只依依款款道:「莞莞,你的驚鴻舞——」

我頭痛欲裂,幾乎要哭出來,驚鴻舞的舞姿迷亂而搖拽,翩若驚鴻,落花如雨里,一抹幽幽的笛聲追隨在我身邊,是笛聲還是簫聲,我幾乎不能辨清。娘的笑語清脆在我耳邊:「學得了驚鴻舞是要給自己心愛的郎君看的呢,女兒家苦心孤詣學來的舞怎好叫旁秂輕易看了去。」

我難受得緊,恍惚中有一只溫熱的大手溫暖覆蓋在我的額頭,擔心道:「她時常這樣嗎?睡不安穩。」

那分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浣碧的聲音低低的:「小姐總是睡不好,吃得也不香。」

他哦了一聲,一塊涼涼的絹子覆在了額上,我覺得舒服些。仿佛有一雙手在撫摸我r漸滾圓的肚子,然而並不真切,很輕微的觸覺。我只覺得困倦,隱約聽得他輕聲於浣碧一問一答著什么,依舊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入夜了。我掙扎著起身,道:「肚子越來越大,行動更不方便了。」

浣碧笑道:「小姐的身形倒不見臃腫。」

我微微一笑,問:「剛才我仿佛聽見你和誰說話了,是有人來過嗎?」

浣碧道:「現在有誰過來呢?是小允子才進來,見小姐睡得出汗,搭了塊涼絹子進來。」我見手邊果然有一塊雪白的方巾,似是抹過汗用的,不以為意,正要喚了浣碧取水來喝,忽然覺得腹中一動,似被踢了一腳一般,我頓時愣在當地,一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