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顫如弦·羨其鴛鴦(2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445 字 2021-01-02

庭院深深,既回了家自當小住幾日,本也是盡一份孝心,與家人共處天倫的樂事。只對於冷月玦而言坐立難安。

四周的院牆猶如牢籠,她就似一只被關在籠中的鳥兒。從師門回到家里,不過是一處牢籠換了另一處罷了。無論牢籠中的鳥兒如何珍貴,如何被精心喂養,當雛鳥長成,披妝上華美繽紛的羽翼,終究是要待價而沽的。

「乖女兒,殿下又來看你了,還不快快出去參見。」況雪瑩笑得雙目微眯,微裂的雙唇讓兩片潤紅中露出一抹瑩白:「殿下是龍子還折節而來,你呀,動作快些。」

冷月玦坐在窗前視線早落在遠處的天空,聞聲後一言不發,又伸長了脖子歪著腦袋待那一片流雲隨風而走,被遠處的青山阻了視線再也瞧不見,才起身朝母親一點頭,隨在她身後離開小院。

母女雙花俱是一般的嬌小玲瓏,只是比起冷月玦生人勿進的冰冷與高傲,況雪瑩始終陪著笑的臉龐就顯市儈了許多,氣質上自也拉出明顯的差距。但並不影響這對母女的誘人,便是久歷花叢,國色天香的妃子們環繞的欒楚廷也不由眼前一亮。

「參見殿下!」況雪瑩的高聲諂媚與冷月玦的低聲冷淡行成鮮明的對比,卻讓這一對母女嬌花風格迥異,更增誘惑。

「快平身!孤貿然前來,倒打擾冷仙子與冷夫人了。」欒楚廷上前擺手扶起二女,分外地親近。今日前來冷府主要也是為了與冷月玦套套近乎,只是見了這冷冰冰的美人,心中難免不滿。以他太子之尊想要一個女人還不容易?莫說其師與其母都是首肯的,偏生祝雅瞳回護於她,現下又破不得臉真真好生不耐。

然而預取冷月玦好感,也是發作不得。好在他自幼苦讀帝王之術,這等小場面要顯得彬彬有禮只是翻掌之事而已。那手段施展出來便是一幅真龍之子對一名女子傾心相戀的愛情佳話。若他不是太子,以這等品貌冷月玦自問未必不會動心,問題恰恰在於他是太子,而冷月玦對那深宮有著本能的畏懼,實在不願與之有半分聯系,可憐欒廣江一番作態只能徒勞。

日頭看看近午,況雪瑩諂笑道:「時辰不早,臣妾斗膽留殿下於府內用飯,還請殿下恩准。」

欒楚廷撫掌大笑道:「好。早問冷夫人手藝非凡,孤正要一嘗滋味品評一番。」

冷月玦心里幻想出的小人撇了撇嘴譏諷道:「沒有十回也有個七八回了,說得好像第一回來似的。」見母親歡天喜地地告退前去准備午膳,冷月玦也起身一福道:「啟奏殿下,民女亦需依門規修行午課,特向殿下告退。」

欒楚廷心中不悅,倒也知天陰門的規矩遂道:「不敢叨擾冷仙子修行,孤准了。」

冷月玦回到小院進了練武的小廳,心中黯然!在師門與族中的雙重逼迫下,欒楚廷又是個她可望不可及的龐然大物,無從抵抗,似乎被納為太子側妃只是遲早的事情,這一生又該何去何從?

摒棄了紛雜的念頭冷月玦盤膝坐下默運玄功,練功時物我兩忘投入極深,於她而言正是忘記煩惱的好辦法。

冷家主人的閨房邊,閑雜人等早被驅趕一空,只留下隨行的羽林衛們牢牢把守著四周,便是只蒼蠅未經許可也飛不進去。而閨房里則是另一番春色無邊的景色。

在男子低聲的悶吼與女子暗藏痛苦的嬌哼聲中,劇烈的喘息聲漸漸平復,變作滿足悠長的呼吸聲。況雪瑩伏在欒楚廷胯間,先伸出丁香小舌將疲軟如死蛇的陽物舔洗了一遍,又將它納入口中溫柔吸吮直至清洗干凈,才直起上身,香舌一卷,將唇邊殘留的白漬全數吃下。

那玲瓏浮凸的身姿,淫靡萬分的模樣兒,以及反差極大的嬌小身材,實是強烈無比的視覺沖擊力,讓欒楚廷心滿意足道:「淫婦,吃得這般干凈可是滋味好么?」

「殿下是真龍,這東西可也是龍精,不僅滋味香甜回味尤甘,還是大補之物。妾身便是漏了點滴也是天大的浪費,定要吃得干干凈凈才是。」況雪瑩檀口微裂媚眼如絲道。

欒楚廷點了點她鼻尖道:「分明是個貪嘴的,每回都要吃。」

「殿下誤會妾身了,實是殿下的陽根太過雄偉妾身熬不住,不得不獻上嘴兒才能讓殿下滿意。」況雪瑩獻媚不停,溫順得像只小貓。

欒楚廷哈哈大笑道:「你全身上下最妙便是這張嘴兒,會吃又會說。」

況雪瑩將嬌軀偎依進懷,極為滿足道:「能得殿下一聲誇贊,妾身便是立時死了也值得了。」一同閉目歇息了會又道:「殿下,聽聞秦國使節正在長安,如此當口殿下怎地還得了空兒來找妾身?」

「有你們母女二人在,江山又如何?」欒楚廷隨口應道,心中卻想:一個勢利愚笨的婦道人家懂得什么?父皇龍體有恙,此刻必然要離得他遠遠的也不參與任何朝政才是,若叫他起了疑心豈不冤枉?

況雪瑩淚珠奪眶而出,小手掩住欒楚廷嘴唇泣聲道:「殿下不可如此。我母女倆怎比得江山社稷為重?況且,咱們母女倆遲早都是殿下的人,若非玦兒年幼不懂事,現下一同服侍殿下的便非只妾身一人。殿下且寬心,料得不需多久定然遂了殿下心願,由得左擁右抱享盡艷福……」

欒楚廷心中冷笑道:天下間女子難道都如你一般?笑話!提起冷月玦心中便起躁念,況雪瑩固然能服侍得他極為滿足,但比之征服冷月玦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時辰差不多,你去喚月玦來陪孤王同游。」

「是,妾身即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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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征與韓歸雁用了午飯便去了東市。比起西市的熙熙攘攘東市便要清凈許多,早間逛得盡興,兩人也不准備多逗留,待取了陸菲嫣的琴便欲回驛館——燕秦兩國和談之局雖已暫時穩定,但畢竟尚未有個結果,時辰晚了再歸難免引來燕國的盯梢,也容易惹下不必要的麻煩。

雅悅居位於東市的最東側,此地最為清凈,售賣些樂器最是適合。吳征與韓歸雁遠遠便聞到濃郁清新的木香,心神為之一振。兩人攜手入店,仿佛步入個木的世界,三面牆壁上懸掛著琴,琵琶,瑟,簫,笛等物,至於編鍾,磐等則有序地陳列與地。

吳韓二人氣度不凡,早有伙計迎上來請了上座奉茶。

吳征擺手道:「不必多言,聽聞貴寶號有名琴鶴鳴清霄,我二人買一只便走。」

鶴鳴清霄價值不菲,一面便抵得上普通人家兩年的用度,店家見來了豪客愈加打點精神。正等待店家取貨時店中忽而涌進十名羽林衛喝道:「太子殿下將至,余人速速回避。」

吳征陡然記起祝夫人的殷殷囑托,忙拉著韓歸雁急急欲離。雖說祝夫人告誡時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並不妨礙他對祝夫人的信任。再說秦國的使臣遇見燕國太子總是件麻煩事,若是他忽然生起貓逗老鼠的興致刻意刁難一番,推不得走不掉,才是令人頭痛的事情。

兩人尚未踏過門檻,外面就傳來一聲放盪形骸得不加掩飾的媚聲:「喲,本公主難得來了興致上街來轉轉,怎地那么湊巧盡是碰上熟人?這位可是秦國的使者吳大人,你們連吳大人也趕沒點眼色么?」

吳征頭大如斗,門外一名美婦搖曳著身姿甩著寬大的水袖曼步而來,領口因選料的寬松露出的小半片豐膩雪白,隱約可見浪濤陣陣,洶涌澎湃。卻不是欒采晴是誰?

一下子忽然遇見兩個最不願遇見的人,吳征心中暗罵:有那么湊巧?你們燕國皇室的家伙都愛逛街的么?

提前到來清場的羽林衛們認得是福慧公主不敢阻攔,欒采晴也揮手讓侍衛留在店外。搖擺著身子站在吳征身旁低聲哀婉道:「喲,和小情人出來逛街么?原來你心中不是只有奴家一人呀。可嘆天下男子俱是一般,奴家還以為你昭告天下,待奴家是一心一意呢!」

吳征背上冒出冷汗,臉上強自鎮定皺著眉道:「食君之祿忠君之命,吳某得罪了公主也是無奈之舉。」一邊暗中提醒欒采晴各自的身份莫要亂來,一邊也不卑不亢。

「太子殿下到~~!」

吳征不及回頭忙後退半步與欒采晴拉開距離半躬下腰,余光中見燕國太子器宇軒昂,身著明黃蟒袍背著雙手施施然入店,側後方跟著一名身材嬌小的熟悉人影。

「不必多禮。」欒楚廷一揮手後邁步向欒采晴道:「不想偶遇皇姑,小侄給您請安。」

「臣妾當不得殿下一禮。」欒采晴側身一福道:「殿下今日怎有閑心到市集上來?」

「呵呵,小侄今日向冷仙子討教武學,無以為報,聽得冷仙子鍾愛聲樂故而來此。」欒楚廷淡然道:「宮中雖有不少收藏,但那是父皇,是大燕的,小侄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委屈冷仙子選些凡品,小侄用例錢以盡心意。」

「聖上管教甚嚴,殿下的例錢也不多吧?這是要大出血一番了,不過用在如此品貌的女子身上倒也值得了。」

姑侄倆一唱一和,冷月玦混沒放在心上,倒好奇地打量著欒采晴身後。那兩人她都認識,除了之前向欒楚廷行禮,平身後便退開一旁,相互牽著的手再未分開。

欒楚廷與欒采晴寒暄了一陣轉頭望向吳征與韓歸雁道:「這兩位想必是秦國的吳大人與韓將軍吧?倒是幸會了。」

幸從何來?吳征心中腹誹一陣笑道:「叨擾殿下雅興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正欲告退。」

欒楚廷不經意地掃了掃兩人緊握的手道:「哪來的話,孤來此也不過是店中的客人,既與兩位相逢當是有緣,何須介意。店家,吳大人與韓將軍可是看上了哪件物事快快取上好的珍品來。我大燕雄踞中原物產豐富,日後吳大人帶回川中可莫要叫人笑話。」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吳征倒有些奇怪的感覺。太子的龍鳳之姿自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兩人一比判若雲泥,可不知怎地,他倒覺得一份怪異的熟悉。

店主人聽說太子光臨早就一旁候著,聞言趕忙取出鶴鳴清霄送上。吳征接過後向欒楚廷拱手行禮道:「殿下……」

「噯~~」欒楚廷抬手打斷道:「我大燕的生意人童叟無欺,吳大人既是公平交易,自當看貨驗貨才是。」

吳征雙眉微跳嘴角一抽,木然道:「下官是替人采買並不通音律,殿下之言擲地有聲,下官信服。」一番推脫卻換來欒楚廷含笑又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當即不敢再猶疑打開盛琴的木盒,在琴弦上撥弄幾下後蓋上道:「果是中原大國,技藝精巧手工深湛,下官拜服。」

欒楚廷點頭微笑抬手道:「吳大人自便。」

吳征與韓歸雁攜手離去,欒楚廷向欒采晴道:「仇人在前,皇姑倒是忍得。」

「私仇怎比得聖上大計。殿下可莫要引誘臣妾一時沖動犯了大錯才是。」欒采晴笑吟吟道:「臣妾只需時常蹦出來嚇一嚇他便罷,至於報仇雪恥,不應該是男人們的事情么。」

欒楚廷眼神微眯湊身近前在欒采晴耳邊低聲道:「皇姑……好自為之……」

「會的會的,不敢勞殿下操心。」欒采晴似半身軟倒斜倚在欒楚廷身上,側目朝冷月玦道:「冷仙子莫要見怪,我們姑侄之間親近乃家常之事,倒不是殿下有什么壞心。」

欒楚廷目光轉冷低哼一聲,肩膀一挺將她推開不再搭理……

吳征與韓歸雁快步離開十余丈地後,韓歸雁湊在吳征身邊低聲道:「這人在嚇唬你。」

「我被他嚇到了呀,剛才可不是怕的狠了?」吳征低聲哂笑道:「說來也是怪事,怎地來了長安總覺著人人都在針對我?不相干的太子殿下也跳出來給臉色,莫不是長得太俊招人嫉妒么?」

「去去,真不要臉。」韓歸雁被他逗樂,忍俊不禁。

馬兒的步伐比他們來時明顯快了許多,咯咯噠的踏蹄聲中吳征不經意地一點頭,香滿城一處隔間里送來依依不舍的目光,只是掩在一面精巧的黃金面具之下,那如湖水般波光粼粼的美眸不知游移向何方。

「殿下,小店里最好的東西全在此處,冷仙子若有看得上盡管自取,能為殿下效命本就是小店的無上榮寵。」

「聽聞貴寶號有玉洞滴露與鶴鳴清霄是一對兒,琴簫合奏時空靈悠遠,可否取一只試試?」

「有有,冷仙子,這一支便是玉洞滴露的上上之品,還請試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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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靜室之中,吳征與韓歸雁將今日所歷之事詳述一遍,霍永寧閉目思索許久道:「原來如此!」

見吳征與韓歸雁不解又笑道:「此回出使長安兩位功勞均不小。旁的不能多說,若本官所料不差這一趟當功行圓滿,不日便可回歸大秦。韓將軍!」

「末將在!」

「軍營里不可片刻懈怠,今日之事亦不可向任何人談起,若有半點風聲泄露礙了大事本官拿你是問。」疾言厲色之後又溫言道:「今日辛苦,韓將軍明日再歸軍營即可。二位早些休息。」

吳征一路皺眉思索,韓歸雁挨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奇怪,奇怪,這就功行圓滿了?叫什么道理。」

「霍大人所言的功行圓滿指的什么?」

兩人尋了出僻靜涼亭,吳征隨手折了根樹枝在泥地里繪下山川河流,道路城郭,又標記了幾個箭頭道:「咱們大秦定是不願讓出涼州,若能達成這般目的才算功行圓滿,燕國廢了兵馬錢糧怎么可能輕易讓出?」

韓歸雁亦學他半蹲在地上手托香腮道:「我知道呀。」隨即又吐了吐舌頭羞道:「你畫的好丑。」

「你知道?」吳征驚為天人,莫非自家愛侶的能為已能和霍永寧比肩了?

「不是。」韓歸雁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我不知道,但是畫的我知道。」

「額,說來聽聽。」

「這箭頭不就是說燕國退兵回潼,壺,五原關之內,如此前一般么。但你下邊畫的不對。」韓歸雁將幾處箭頭抹去道:「咱們大秦的兵力將一如現下不會調動,至少暫時是。」

「啥?」吳征訝異道:「那可不就是大半個涼州全成了荒蕪之地?等一下,燕國為何會退兵?」

「燕國不退兵,除非兩國現下還在血戰,否則燕國兵鋒之勢已衰。」她在地上的草圖做了些標記道:「這么長的路途,三關又打不下來,再這么戰下去誰也吃不消。換了我是燕國大元帥,要么現下就打,要么就退回燕國境內。」

吳征眨著眼睛不住歪頭晃腦,許久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你都想明白了?快說給人家聽聽。」

「陛下不讓涼州,不是為了重霸此處,而是要燕軍退回關內。」吳征以樹枝順著燕國三關劃了個圓弧,又在秦國三關處也劃了個圓弧:「咱們大秦雖勝了一場但元氣大傷,再派兵入駐涼州等同於將力量分散,但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自是要燕軍退得越遠越好。能得到這個局面,想來陛下便能接受,也是最合適的結局。燕國也是如此,要積蓄軍力士氣再攻三關需要時間,涼州本就荒僻此前又被我師父堅壁清野,猶如一大片空地,駐軍於此殊無意義久後必退,如此不如早退為佳。這大半個涼州啊,兩位聖上早就准備讓出來作為緩沖地帶。嘖嘖嘖,咱們今天被霍大人當做靶子拿去晃盪了一圈,幸虧猜中了燕皇的心思,否則還不定能回來……」

「倒也是,這么說來……咱們大秦還是吃虧。整個涼州軍民全被聚集於兩郡之內,久後必出亂子。不過也是沒別的辦法了……」韓歸雁沉吟著搖頭道。

二人又竊竊私語了一陣將地上草圖抹去,天色漸晚,韓歸雁依依不舍道:「軍營里不敢不回萬一出了事可麻煩……唔……」

吳征忽然襲擊堵著她香唇狠狠地大肆征伐一番,吻得女郎渾身酥軟地靠在他懷里,當真是片刻不願分開。溫存了一會才咬牙推開吳征道:「你這個人壞死了……哼……回去以後……啊喲!」

吳征趁其不備又在女郎高翹的粉臀來上來了一掌邊逃邊道:「回去以後等著為夫打你屁股。」實也是害怕再呆下去兩人便要融化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回到小院,陸菲嫣的居所里燭光閃爍,房門也未曾關上。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聲樂之中竟未發現吳征回來。吳征輕手輕腳地趨近,發現一大摞紙張都已被她放在一旁,眼前的只有留給她的最後一首詩:「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