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紅繩縛心·雛鷹展翅(2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011 字 2021-01-02

兩人雙修多日功力俱都大進,吳征還可勉力穩住身形,蓄力已久發出一招「氣恃風雷」相對。這一招本是《天雷九段》里將一身內力提至頂峰正面對敵,極具爆發力的絕招。陸菲嫣亦平舉雙掌還了一招,四掌相對,兩人同時凝立不動。

若是奚半樓在此定要大大驚異,「氣恃風雷」講究瞬間爆發力,將一身內力如長江大河般狂涌而出,勝負幾乎一觸即分,且敗者有性命之虞。拿來同門之間練武喂招本就太過凶險,何況兩人的內力好似無窮無盡一般對掌良久又是何道理?

須知內力儲於丹田雖可隨時調用,可受限於經脈的緣故,即使《道理訣》也無法做到瞬間全放。兩人幾乎都使出了全力,功力有別本當瞬間分出勝負,勝者長驅直入,敗者一潰千里。以吳征的內功搏命一擊怎能支持良久?

吳征臉膛由紅轉白,一身汗如雨下,支持了有半柱香時分終於堅持不住向後便倒。兩人形同以命相博,實則極有分寸默契,分出勝負後一同撤去內力,毫發無傷。

吳征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陸菲嫣心疼萬分,半蹲下身子掏出香巾為他擦汗,一邊埋怨道:「看看你的樣子,還是不要這樣練了。」

吳征喘勻了氣道:「練呀,為什么不練?菲菲悟了這么厲害的招式,不練豈不可惜。」

陸菲嫣端來茶水喂他喝下道:「消耗過甚,對身子未必有好處。」

吳征嘻嘻笑著,眼睛滴溜溜直轉:「那就晚間多雙修幾次,可不甚么內力都補回來了。」

陸菲嫣俏臉飛紅,低頭望向裙角羞道:「才說了莫要消耗過甚……」忽想起夜夜歡好時吳征讓她極盡滿足,所謂過甚看他龍精虎猛的樣子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一時說不下去。

吳征調息了一陣起身道:「嘖嘖,菲菲現下太厲害啦,孟永淑可遠遠比不上你!」

陸菲嫣唇角勾起笑如春花初放道:「人家本來就該比她厲害得多……」短短月余不僅桎梏盡去,功力還大幅提升,是誰在嘔心瀝血不言而喻。陸菲嫣心中感激又不知從何說起,柔情涌動紅了眼眶。

「傻瓜,像小丫頭一樣愛哭。」吳征刮了刮美婦的鼻子又展開架勢道:「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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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被翻紅浪,待平息時兩條光溜溜的肉體仍是緊緊相貼。疲倦而滿足的陸菲嫣埋首在吳征胸前,睡意侵襲,迷迷糊糊之中只願時間過得再慢一些,外頭的風波持續得再久一些:「這樣不對……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

「你還不睡么?」半睡半醒的陸菲嫣朦朧著問道。

「陪你睡著,我還有些功課要做。」吳征每夜睡得都晚,他既不說為何,陸菲嫣也未多問,兩人間保持著一種默契。

「那你不要太晚。不准跑出府去……」

「放心,答應過夫人的……」

吳征放開胡思亂想著進入夢鄉的陸菲嫣起身披上衣袍,輕輕閃身出門。

吳府東北角無人居住,入了夜更是黑漆漆地悄無聲息,一處小院卻是門扉未關。吳征邁過門檻,院井里等待的人影立刻起身雙手合十施禮:「公子。」

「勞煩大師,進屋坐。」

關好門窗點亮燭火,拙性和尚從背上包袱里取出一大摞書冊擺放在案頭後與吳征對坐,莫測高深的臉上也難掩若有若無的笑意。

吳征皺了皺眉頭乜目道:「大師在笑什么?」

拙性神情不改:「貧僧替公子高興而已,別無他意。」

「嘖!」吳征頭疼地撇了撇嘴道:「記得爛在肚子里。」新建立的吳府可不是什么銅牆鐵壁,吳陸兩人的私情若被有心之人窺探可謂大大的不妙。這等事情又不能求托於師門,只得落在祝雅瞳遣來跟隨吳征的拙性大師身上了。

祝雅瞳莫名其妙的親和說不出任何來由,但兩家之間的商業利益卻是實打實的,至少在一段時間之內這個秘密無有敗露之虞。至於長久可能被祝家拿住把柄吳征並不擔心,眼下雖對如何處理與陸菲嫣的關系暫無頭緒,可吳征並不准備讓這件事情拖得太久,越是亂麻越需要快刀。

「家主諭令貧僧一切都聽公子的,自然公子怎么吩咐,貧僧就怎么做。」

「若是祝家主問起呢?」

「貧僧會答公子不讓說。」

「好吧。」這個問題糾纏下去全無意義,吳征取出面上第一本書冊。書冊極新,顯示剛裝訂而成,這並非什么武學秘籍,封面上只是簡略寫著秦歷與燕歷某年標注了時間,內里記錄的則全是該年發生的事件。

吳征一頁頁地通覽,翻動的速度極快,一連翻閱到第六冊才在中段放慢了速度。

六月中,燕國長枝派六徒孟永淑於塗州失蹤,三徒孫景福,四徒侯承業,八徒麻欽,十徒王學海就近趕至,遍尋二月無果。九月下,孟永淑現身曲陽郡,遭逢凌辱身受重傷命在旦夕,據其蘇醒後所言為暗香零落所擒。燕皇震怒,丘元煥請動聖旨調動官兵徹查燕國境內暗香零落賊黨,擒殺共計一千三百八十四人。此後賊黨元氣大傷,猜測其暗中潛伏,未敢如前興風作浪。

吳征看完第六冊,又快速重新翻閱了一遍後閉目思考許久,才又繼續讀下去。

後頭的書冊所載便簡單了許多,大都是諸如:盛國吳中巨寇賈澤豪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後為廬山派費鴻羲所擒,官軍押解至京師金陵問斬途中遇襲,賈澤豪不知所蹤等等。

見吳征托腮皺眉,拙性溫言道:「公子有疑問?」

「有。」吳征開口問道:「孟永淑是什么來歷?」

「孤兒,八歲為長枝派收為弟子,於長枝十三太保中資質中等,料想畢生將止步十一品境界,難觸武道極途。」拙性微笑點頭道:「公子一眼看出其中關竅,當真聰慧。」

「這么有趣啊。」吳征撓頭道:「這個該殺千刀的暗香零落分明組織有序,為了這么一個女子得罪了長枝派惹來滅頂之災?想不通,望大師教我。」

「公子心中疑惑,亦是貧僧心中疑惑;公子想不透,貧僧亦想不透。」

吳征玩味笑看拙性道:「大師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出家人不打誑語!」

吳征撇了撇嘴心道:你還出家人?拍馬屁的功力簡直無孔不入登峰造極,那叫一個流暢自然!出家人做到你這個份上,佛祖有知都得氣得轉世輪回不可。

「有勞大師!秦國境內暗香零落的事情還勞大師多多費心!」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有求於人。吳征腹誹了一頓躬身施禮道。

「公子的吩咐貧僧自當竭盡全力死而後已,恭送公子。」

回到房中陸菲嫣仍在酣睡甚甜,吳征解衣上床將她擁緊。於美婦而言得知心愛的郎君回來伴她身邊的快樂,遠勝一覺到天明的舒坦。

「忙完了?」陸菲嫣揉著惺忪的睡眼迷蒙道:「現下要睡了么?」

吳征每夜都會離開一陣,回來後都將陸菲嫣擾醒已是默契之一,有時兩人說會子話,有時又會交流些武功心得。吳征總將為她做的一切讓她知曉,陸菲嫣亦是欣然接受徜徉愛的海洋,愛侶相依相伴時本該如此,關懷之心要做亦要說。

「沒什么事情,一起睡。」吳征習慣成自然般一手環香肩,一手攬腰肢,順勢拍了拍手感極佳的翹屁股道。

「嗯。」枕著寬厚的臂膀,陸菲嫣總是入睡得又快又香。吳征輕輕摩挲著美婦的秀發,望著她艷若春桃的容顏,嘴角的笑容漸冷,目光中驟然殺氣四溢。

暗香零落利用三國紛爭不休的良機到處胡作非為,干的竟是些喪盡天良的勾當。這幫人猶如蛇鼠殘忍,毒辣,狡猾,專一行走在難以察覺的陰暗處。你追殺他就躲,其堅定與隱忍讓人耐心耗盡,你放松了,他又出來興風作浪。

原本說起來這也算不得心腹大患,可現下這幫人的目標打到了吳征的身上!

林錦兒對吳征視若己出,吳征也待她如母;陸菲嫣現下已有了肌膚之親恩愛甚篤;

何況吳征身邊還有韓歸雁這等絕色,昆侖派亦有不少出色的女弟子。

吳征是絕不會坐等這幫防不勝防的雜碎找上門來,百密一疏,一旦稍有大意必將是終生大憾。而暗香零落那幫賊黨每一個都是死上一百回都不夠的渣滓,甚至這幫人的冷血也不會對同伴的死亡有任何憐憫不舍。

是以吳征回到成都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著手調查暗香零落!除了提醒師門之外,祝雅瞳遣來做吳征隨從的拙性大師他也毫不客氣,直接下令調用祝家在秦國的勢力摸底這幫賊黨。相比於師門借助朝廷的力量如今諸事繁雜難以在此事上盡力,與一幫城狐社鼠交道極深的生意人祝家反倒效率極高。短短一個半月不僅已摸出些門道,連吳征要求的所有資料都一絲不苟按時奉上。其中所需花費的人力物力必然巨大,也讓吳征暗暗感激。那位遠在燕國的祝雅瞳想來給了拙性極高的權力方能效率顯著,甚至可能已調用了整個祝家的力量在傾力辦理此事。雖不明所以,祝雅瞳待他確是極好。

像長枝派那樣虎頭蛇尾我是絕對不會干的。除惡務盡,我吳征不會與賊黨同立在一片天空下!吳征暗暗發狠想道,驟然握緊的右掌正掬起一團肥美臀肉,惹得睡夢中的陸菲嫣咿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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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爭議漸漸都有了定論,官員升遷貶斥也始終未曾停止,率先遭殃的便是京兆尹於康德。戰事塵埃落定之後,前期導致大秦一眾高官遇刺的重責終究躲不過。一個個空缺出來的官帽子自也引來一系列有功之臣的封賞進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京兆北城令於之群為京兆尹,封符寶郎吳征為京兆北城令……」

品級未升仍舊是六品,能在成都城里執掌北城一地,比起更像虛職的符寶郎來地位與權勢天差地別。這一輪升遷亦是到了尾聲階段,乃是俞人則被聖命為侍中之後方才頒下的旨意,如今懸而未決的僅剩下韓家兄妹三人。

韓歸雁仍在韓府中禁足未出等待塵埃落定,吳征心中雖思念萬分也只能壓下前往探視的欲念。無力感著實令人不爽,可現下更重要的還是走馬上任並著手布置對付暗香零落。——京兆要職是吳征明確向師門提出並得到許可的,也是與胡浩談妥的交換條件之一。進入軍方無異於痴人說夢,那么入主府衙便是能聚集力量處置暗香零落賊黨的最佳選擇。

吳征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昆侖派的強大勢力!聖旨剛下,一大疊信函便擺上了吳征案頭,內里詳細記載了北城上至官員,下至百姓民生的詳實信息,北城衙門里官吏的人事調動也一同進行。昆侖派像一台精密的機器運轉開來,力爭為大弟子創造最好的條件。如今想來奚半樓雖袒護弟子,倒也不是一味地只知偏幫,先前剛入京時吃的苦正是極好的磨練。

「好看嗎?」吳征一身黑色官府,戴著六品官帽搖頭晃腦一副自鳴得意的模樣。

陸菲嫣連連點頭,細心地幫他翻折袖口撫平衣角,心中喜悅又空落落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般的朗月時光猶如一場夢境,如今這時光已過,夢境已醒,一切也該結束了。

吳征享受地任由她服侍自己穿戴整齊,起身裝模作樣地踱了幾下官步,搖頭笑罵道:「他媽的好累人,還是隨意些好!」

陸菲嫣被他逗得展顏一笑,輕聲囑咐道:「今時不同往日,到了府衙切莫嬉皮笑臉。北城令可不是小官,每日迎來送往可不少,該當威嚴些才是。粗俗的話兒更不可說,可丟人!」

「盡量!」吳征認真點了點頭道:「我先走了!」

陸菲嫣面容一黯悵然若失,不防吳征忽然回頭在她臉上一吻,捏著她下頜道:「乖乖在家等本官回來。咳咳咳,你現下是本官的人了,未得本官允許不准離開後院。要是敢偷跑,嘿嘿,我就辭了官去找你!無論是天涯海角,還是陰曹地府!可聽清了?」

「聽……聽清了。」陸菲嫣又羞又喜,怯生生道。

「那你今日該做什么?」吳征不依不饒。

「安排好府上的事務,修煉完了等你回來。」

「乖!」吳征攜起她雙手輕撫著堅定道:「安心修煉莫要想些有的沒的,更不許離開我!至於外面的事情無須擔心,萬事有我!」

「嗯!」陸菲嫣不敢對望吳征熱辣辣的目光垂首回應,心神皆醉,待吳征離去後再止不住淚水灑落,也不知是苦是甜。

「大師兄真是精神!」早早等在前院的楊宜知一見吳征立馬迎上前來,一臉羨慕地贊嘆道:「大秦國上下,論英俊帥氣又年輕有為的舍大師兄其誰?二師兄你說是不是?」

「額……這個……」戴志傑為難地撓頭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想我死是不是?」吳征毫不客氣給了楊宜知背心一掌,打得他連連咳喘:「志傑別理他!」

戴志傑尷尬地笑了笑道:「大師兄勿要見怪。三師弟的問題里論年輕有為,大秦國歷代您能排第二是絕無爭議的。小弟為難的是論英俊帥氣,這個這個……著實不好排位……」

吳征抹了把臉無語凝噎!

師門將這兩位派在他身邊做隨從,一來存了見識世面加以栽培的心思,二來也是吳征初上任缺乏可靠的人手。可現下吳征相當懷疑這倆貨的靠譜程度——還沒出家門呢,一個滿嘴跑火車馬屁連天另一個傻愣傻愣地較真,簡直就是倆智障,當真令人絕望……

北城令新官上任自有馬車接駕,北城衙門口更是齊齊站定了兩排衙吏迎迓。

成都城向來有西貴東貧,南富北亂之說,是以北城衙門在四城里小吏差役最多。

吳征下了馬車見面前跪了一地人,得虧此前有過領兵支援亭城的經驗,倒未曾表現出不妥,頗具淡定見過世面的風度。他舉重若輕地一揮手:「都起來吧。」

目光從今後的屬下面上一一掃過,憑著苦苦記熟的記憶力對號入座。雖有堪稱活地圖的戴志傑相助,然而開府坐衙的畢竟是他,事事都要相問受制於人不是他的風格。

待見了領頭一人吳征眼中閃過一絲揶揄笑意居高臨下道:「瞿捕頭。」

瞿羽湘本為京兆尹麾下三大總捕頭之一,捕頭不是官只是吏,總捕頭雖無品級但地位尊崇。只是也受了燕國刺殺一事牽連,縱有事後的將功補過仍免不了降級處置。聽聞她亦是費了不少銀錢打點才來了北城府衙,自是因為北城事多,立功的機會也多,多攢集些功勞好早日恢復總捕頭的身份。

「吳大人!」瞿羽湘板著臉面無表情躬身施禮,低頭時目中怒意怎么也忍不住如火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