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欲語難言·淚映心痴(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5073 字 2021-01-02

靜室里燭火燃燒,偶爾閃過兩個燈花發出噼噼剝剝的響聲。

吳征扯了扯衣擺將雙手放平借以掩飾心中的慌亂不安,沉默不言似在斟酌,又似在尋思利弊一時舉棋不定。

孟永淑既占上風不急不躁,垂下的黑巾隔絕了視線,誰也休想從面容上去猜測她的內心。

震撼人心的一幕讓房里浮動詭秘的氣氛,安靜更讓一切變得恐怖。身體的傷殘有時比死更讓人恐懼,尤其是受了這么重傷勢的女人,她還活著!仿佛在宣告她的堅韌不屈與強烈求生欲,又仿佛這一條幾乎全廢的生命被留下,只不過是暗香零落在世人展示他們在人體上雕刻而出的變態與殘酷。

吳征不得不承認孟永淑大出他意料之外,無論是她毫無顧忌地解衣,還是留在胴體上慘烈的傷痕,近距離看清之後更是心弦劇顫。

孟永淑無論走到哪里,這副被摧殘零落的模樣都有極大的震懾力!

「我可以動用官府的力量,就像當年丘前輩所做的一樣。」

「你能請來聖旨?再說請來又如何?掌門師兄當年傾盡全力也無法徹底剿滅這幫畜生!」

「我還可以以昆侖派的名義號召武林同道,江湖正直之士共襄義舉,以大海無盡之勢席卷每一個角落,使賊黨無立錐之地。」

「你有這么大能耐嗎?」

「有!」

「牛皮吹得大過天。一個後生晚輩,六品官兒居然要做武林盟主才能做的事情,當老娘好騙么?」

「丘前輩錯就錯在只知憑廟堂之力,殊不知朝廷兵馬雖如雷霆萬鈞,來得快去得也快,唯草莽之間同心協力,則如春雨綿綿無窮無盡。暗香零落流毒極深,怨念深重者不乏少數。昆侖派若能振臂一呼必然從者雲集,有力者出力,力量微小者則於平日留意賊黨行蹤,見之既報,報之則剿。晚輩所言無立錐之地並非妄想。」

「唔……吳大人倒是有幾分見識!可這些仍然不夠!」

「當然不夠!」吳征越說聲調越高,也越發慷慨激昂道:「可我身邊還有一位對付暗香零落賊黨的專家!若此人名副其實,有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賊黨不亡?」

「呵呵,什么人這般厲害,說來聽聽。」

「其人曾深受暗香零落之難,昔年曾花容月貌,賊黨毀其容,殘其體,辱其身。以此重傷本當即死,天可憐見存其性命!自此之後深恨賊黨,無日不以剿滅其為畢生志向。」吳征霍然起身,緩緩邁向孟永淑沉聲一字一頓道:「仇恨催人奮進,晚輩曾聽說過一句話: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仇人。孟前輩認為有道理么?」

孟永淑身體劇烈起伏,丑陋的面容扭曲著揪成一團!吳征的話深深刺痛了內心,也喚了深埋的恐懼與痛恨。無論是可憐還是避免得罪人,從沒人敢當面向她提起這些話,但這個少年郎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說,偏偏說得又極有道理,讓她一肚子憤怒硬是發作不出來。

「看來晚輩說對了!」吳征施施然回座道:「現下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位專家是不是真有本事,她是沉湎於往事中自甘墮落如行屍走肉,還是化悲憤為力量了!」

陸菲嫣心中大贊一聲好!

孟永淑一招奇兵本已震懾住局面,不想吳征仍能巧妙地迂回周轉,此刻提出的問題又回到了最初,順道又將局面拿回手中。

「你方才的害怕是裝出來的?」孟永淑語聲冰冷凄厲,咬牙恨道。

「不是裝!」吳征目光中露出哀憫與敬佩道:「我憤怒,同情,震驚,痛恨,獨獨沒有害怕。若是怕了這幫該千刀萬剮的賊黨,身受重傷而頑強存活的孟前輩會與晚輩合作么?」

「要對付滿手血腥的惡魔,沒用的軟蛋怎么能成!」孟永淑音調漸高激動道:「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做的所有事情一切都要讓我先知道,我會告訴你從哪里把他們挖出來,告訴你怎么對付那幫惡魔!」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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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和孟永淑合作?」陸菲嫣打開被褥鋪好。鋪床這件事自她感恩吳征開始便自發去做,那種尷尬無奈又甜甜的復雜情感月余來仍未改變。抖起的被褥如波浪般滾滾翻涌出去又淡然地飄飄落下,正如夜間激情纏綿後復歸溫柔旖旎。

「嗯!她是最好的選擇,這個世間恐怕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吳征在房內來回踱步,不住扭頭抬肩放松著酸痛的筋骨。

陸菲嫣拉來椅子道:「坐下吧,我給你揉揉。」

「不要,坐著不舒服,你也累。我要躺著。」吳征笑得極邪,不由分說解衣趴好,香軟的床讓他舒服地發出聲呻吟。

陸菲嫣抿著唇,無奈地上床邁腿分跨吳征兩側,落下肥軟的隆臀騎在男兒腰際。

「呼,舒服!」吳征無比滿足地贊了一聲,肩上綿軟小手不輕不重地按揉,腰上兩片臀瓣隨著美婦的身姿不停起起落落,又是舒爽,又是香艷。

「掌門師兄將此事交在你身上,昆侖派的力量你不用,陸家,韓家也不用。賊黨里大盜巨寇甚多,光靠北城府衙能濟得多少事情?現下來了個孟永淑,你偏偏如獲珍寶。你懂得的比我多,我本不該指手畫腳,可我想不明白,也很……擔心。」陸菲嫣一邊控著手掌力度,一邊說出心中疑惑,擔憂吳征安危之情溢於言表。

「想不明白便不要去想啦!」吳征忽然翻身將陸菲嫣掀倒摟進懷里:「今天有沒想我?說實話!」

「……想……」忸怩了一陣,陸菲嫣期期艾艾吐露實情。

「這便對了!」吳征親吻美婦額前發絲道:「你當下就該好好地練功,閑暇便打點府中的事情,再空了就想想我。旁的事自有我來辦!到了時候自然會告知於你。」

「嗯!」陸菲嫣一陣恍惚。早已習慣了在他懷中,仿佛徜徉於溫暖的海洋,時刻有他陪伴,時刻有他關懷。他離府一日,她也掛念了一日。

呆在他身邊的感覺讓陸菲嫣迷戀得無法自拔,可總有做不完的事情。功法的問題剛剛解決,暗香零落又緊接著到來。吳征日夜操勞全是為了自己,陸菲嫣芳心如醉。

「你多少猜到了些吧?不是有意隱瞞,我答應了人暫保密此事。」

「我對他們不放心!沒理沒據的,著實信不過。」

暗香零落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

吳征硬生生咽下這句話,說出來也不過徒惹擔憂而已:「師叔們要守山門,韓家還未從漩渦里脫身,據我所知麻煩之大遠超預計,陸家更是一動就暴露意圖,一切如常讓人不明所以才是最好的選擇。我能選擇的伙伴只有他們啦。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們靠得住。」

「那個女人……讓人難以捉摸,你是怎么看她的?」陸菲嫣微泛酸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敗家娘們……」

「撲哧。」等來的答案讓人忍俊不禁,陸菲嫣被逗的大樂。

這等地位超凡的豪族家主豈能做事胡來?背後的深意讓人無法捉摸罷了。只是祝雅瞳此前種種所為,一邊幫著燕國迅速籌集好軍資,一邊又暗助奚半樓。這一場大戰連燕秦兩國都消耗巨大,祝家再富可敵國也難免傷筋動骨,這不是敗家還能是什么?

或許正是因為祝家元氣大傷,祝雅瞳才迫切要與吳征合作辣椒生意吧。

「咱們家明面上是馮同和做管家,實則大權都在你手里,可不許像那個人一樣敗家。吳府新創,一枚銅錢也得掰成兩瓣來花,我真是窮怕了……」吳征一臉痛心疾首。

「昆侖剛給你湊了五千兩銀票一時半會兒怎生花的完?再說了,吳大人若是缺錢花還怕沒人巴巴地給送來?站在府衙門口一招手怕是隊伍要排回家里來。」陸菲嫣嘟嘴揶揄道。

這個神情既有熟女的美艷亦有少女的天真,彎翹的嘴角向上勾起,迷人的星眸撲閃著可愛的華彩。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美!」吳征捏著陸菲嫣下巴展顏笑道:「忘了從前的事情吧,安心和我在一起。人生苦短,你不好好把握昭華便逝去不回頭。」

陸菲嫣嬌軀一顫,不敢對視吳征火辣辣逼視的目光低頭合眼,心中百感交集一時忘言。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別怕,我會變得更強更厲害,不需多久顧陸兩家沒人敢說一個不字。至於旁的……他們說什么重要么?」吳征將陸菲嫣螓首摟在脖頸道:「你一路看著我從小長大,看著我越來越強,我下決心去做的事情一定做得到。你知道的對不對?」

懷中玲瓏浮凸的嬌軀越來越軟,越來越熱,吳征卻沒有動作靜靜等著答案:「你看,連它都越來越強了……」

抵在腰腹的硬物幾乎將陸菲嫣燙化:「我會等你……呼……我會等你……」第一句細如蚊吶期期艾艾,第二句字字清晰語聲堅定。

輕柔摟住嬌軀的雙臂陡然一緊!幾讓陸菲嫣喘不過氣來。短暫的平靜相擁,便是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激情四溢……

雞鳴三聲,朝陽未出,黑夜未褪。陸菲嫣及時醒來輕輕滑出吳征的懷抱,悄無聲息地起身著衣離去。

今日是大朝會,吳征雖是個地方官不列朝堂,但新官上任陛下都會傳召,這一回也需上朝面聖。陸菲嫣早早起身為他備好一切亦是兩人不需挑明的默契。美婦蓮步游移間腿心里依舊酥酥麻麻又酸又漲,讓她臉頰緋紅嬌羞不已。

昨夜吳征比之從前更加狂野凶悍,變著法兒將陸菲嫣擺放成各種姿勢,以不同的角度像只發瘋的公牛般無休無止地大力沖擊,直讓她爽暈了數次,每回又是活活被快感美醒,待得她出聲討饒吳征方才罷休!

「真的很厲害……」陸菲嫣深深呼吸排去旖旎的雜念跨過內院門檻,張羅起外府事務來……

打點好一切提著食盒回到小院內,只見吳征將床單扯落地面,正抖著錦被折疊。

「你在干什么呀?怎么還能做這種事?」許是心中惶急了些,陸菲嫣的聲音又尖又細。

「啊喲,你一驚一乍的干什么?把我折被子的思路都給打斷咯。」吳征誇張地顫了顫身子調笑道。

「咯咯,你這人……竟是說些沒正形的話兒。」陸菲嫣笑得花枝亂顫:「哪家的老爺自己折被褥的?快放下!」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吳征昂首挺胸大義凜然,復又賊賊地賤笑道:「床單每日都要換洗又都是你自己動手,我幫幫忙也沒怎地。」

陸菲嫣俏臉布滿紅霞啐了一口道:「快些用了早膳去上朝,今日片刻也輕慢不得!」

用了早膳著好官服,在陸菲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吳征坐上馬車直達午門。

皇城東北角里的景幽宮記錄了這位新晉紅人的點點滴滴,立在巍峨高聳的門口,吳征恍若隔世。

「吳大人,恭喜恭喜!」

「吳大人年少有為,佩服佩服。」

「昔年曾言奚刺史得獲高徒,如今聰明的孩童已長成英偉不凡的少年,可喜可賀!」

恭維聲不絕於耳,比之初入皇城面聖時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語。吳征一臉狀似靦腆地拱手道謝,直到霍永寧下了車駕來到他身邊,百官才識趣地退開。

「吳大人!誇官都不參與,當真好大的膽子。」中書令一臉揶揄笑道。

「實是有傷在身支持不住,霍大人可折煞下官了。」吳征誠惶誠恐地道。

「好了好了!」霍永寧伸手搭上吳征肩頭道:「胡侍中已入宮見駕,時辰也差不多,你隨本官一同去面聖吧。」

再入金鑾殿,比之從前那個在角落里旁聽伺候的小侍衛,如今吳征已有資格位列排的上號,雖說六品官兒仍是叨陪末座。

遠遠望去車騎將軍韓克軍老態龍鍾在聖上特賜的椅子上坐著,皇城門口也曾照面,只是當下的形勢吳征不好和他多套近乎。見他現下的模樣,再想有功之臣的封賞也僅余韓家三將尚未塵埃落定,吳征心中不免為韓歸雁大為擔心。

梁興翰在屠沖的扶持下坐了龍椅,百官山呼跪拜已畢,大殿上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起事來。

不再是從前一無所知的毛頭小子,朝堂上的派系他也看得分分明明。除了昆侖與青城兩系涇渭分明之外,尚書令蔣安和看似老好人誰也不得罪,實則每發一言總有官員附和。

至於那位從草芥平民一路爬上中書令高位的霍永寧則形同孤臣,向來只分對錯不認人,頗有一股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氣概與莫名喜感……若不是這位的確太有本事,或許早給貶得不知那處窮鄉僻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