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恩怨幾多·木蕭風颯(1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772 字 2021-01-02

目送欒楚廷與丘元煥離去,欒采晴倒沒有訝異之色。左臂的傷口極深又未及時處置,如今失血已多,虛弱無力。她緩緩起身,艱難走近後盤腿坐好,將傷口敷上丹葯包扎妥善才嘲弄著道:「男人沒有一個靠得住,對麽?」

不知是在譏諷祝雅瞳,還是在嘲笑自己。

祝雅瞳單掌按在吳征胸口,聞言睜目道:「你若要殺我,還有一次機會。」

「你真想守著他一輩子?莫忘了,他也是個男人,還是我家的種!我家的人個個都是薄情寡義,不會有例外。」欒采晴奚落道,不慌不忙地等待。

「我比你了解他,不需要你操心。怎麽?既然這麽恨我,還不動手?」祝雅瞳一挺胸膛傲然道。

「不急。戚浩歌的寒冰真氣非同小可,他當然是比不上你啦,但是這個小娃娃可受不住。要救娃娃的命,他五臟郁結,你至多個把時辰內力也會消耗一空。現下你已沒了體力,若是內力也沒了就連站都站不起來,屆時我再出手不遲。」欒采晴梳理著鬢邊的發絲道:「我可沒那幫男人所謂的要事一大堆,等得起。唔,我猜你能救回他的命對不?你的本事,我一向是很佩服的。」

方才還生死相拼,現下卻像好友重逢,愜意地談天說地。生死關頭祝雅瞳毫不動怒,欒采晴計畫許久,良機就在眼前也不急躁。吳征若是還清醒,一定會驚異於兩人之間奇妙的關系。

「這你也管不著。」祝雅瞳臉色越發不好,仿佛大病了一場。她披頭散發,渾身透濕,血污處處,未及癒合的傷口還有鮮血不斷地沁出。卻死命地催動著內力,按著吳征胸口檀中穴的手臂不住顫抖,在春雨剛止,薄雲散去露出兩三點小星的夜里越發顯得凄涼無助。

「不識好人心!」欒采晴扁嘴搖了搖頭道:「整座桃花山不想你們死的,可唯有我一人了,否則方才我可不會對他留手被占了便宜。若不是知道你信不過我,倒想幫你敷上傷口了。」

「總之你沒安好心,我知道這些就夠了。」祝雅瞳眼簾漸漸低垂,美眸半合低聲道:「就算想留下我們的性命,少說也要廢去武功吧?」

「那是自然了。」欒采晴目中厲色一閃,冷笑道:「當年你不也讓我無法動彈,任由宰割麽?」

不知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不欲再做爭辯,祝雅瞳閉口不言。欒采晴自覺無趣,妙目卻靈動地在吳征與祝雅瞳身上打著轉。

剛放晴了不久,片刻之後天空又下起雨來。春風蕭蕭,雨霧飄飄,這一場蒙蒙細雨潤物無聲,原本是一場北境難得一見的江南煙雨,但澆在各帶傷勢的三人身上,只增愁緒。

吳征始終氣息奄奄,祝雅瞳面色逐漸發白,欒采晴也越發凝重起來。此刻她說不清心中的滋味,許久以來的夙願,待終於有了機會苦心孤詣了一年多,即將一朝夙願得償,百感交集。即使一切如自己所願,做了之後,將來又將如何?

幼時在燕國皇宮中頗受寵愛的小公主,青春活潑,美麗任性,無憂無慮,一切終究已經散去。一場鮮血的盛宴,不是因為皇兄憐愛她,順從他,而是恰巧他也要做這件事。待雲開日升,桃花山上這一夜的春雨,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浮華,只留下一地泥濘的痕跡。

若是十六歲那一年沒有遇見奚半樓從此流落江湖,若是兩人身上沒有那麽多枝葉相連的羈絆可以浪跡天涯,這二十餘年的光陰,荊釵布裙,會不會比現在快樂得多?

欒采晴站起身來道:「害了我的人有很多,可始作俑者是你,你也不該欺騙於我。或許這是一場宿命我終究躲不過……不重要了,自己做的惡,無論有理無理,終要有報應的!」

「嗯,對不住了。」祝雅瞳睜開眼眸注視著欒采晴道:「是我對你不住,你要怪我,我無怨言。」

欒采晴踏步逼近,一步,兩步,緩緩道:「夢境破碎之後那種虛幻的痛苦,你我都嘗過。現下我曾受過的煎熬,你也要嘗一嘗。」

「嗯。」祝雅瞳臉上泛起異樣的神色,似笑非笑,歉然卻也說不上:「欠你的可能還不上了,我還不能出事!可惜沒能多拖延些時刻。」

令欒采晴絕然無法預料的是,祝雅瞳忽然橫抱起吳征,飛也似地竄了出去!比起方才的力盡枯竭,現下身姿又恢復了活力,雖然一身濕透頗顯狼狽,奔行的步伐卻穩定又有力。

「怎麽可能?」欒采晴縮了一縮,被唬得魂飛魄散,眼見祝雅瞳奔出十餘丈才猛然醒悟,一咬銀牙也拔步追了上去。

憑藉一股決死的悍勇之氣,祝雅瞳成功逼退了丘元煥與欒楚廷。那時的她,是一頭受傷的雌虎,在絕望的邊緣奮力掙命,不僅僅是她,還有珍逾自己的愛子。誰都知道那時的祝雅瞳不能惹,丘元煥若是出手,祝雅瞳必死無疑,可丘元煥也必定要受重傷!——功力相若的絕頂高手之間,一方奮不顧身,一方卻要擔憂方方面面,氣勢上不免就有了高下。加上奮不顧身的招招以命換命,丘元煥並非做不到取祝雅瞳的性命,而是舍不得,或者說不值得如許大的代價。

身後還有新皇需要他扶植,長枝派還需在他的羽翼下再度崛起。

欒楚廷也一樣!相比起萬里江山,萬乘之尊,祝雅瞳的命並不值得他去搏上一搏。同為十二品修為的武者,丘元煥和欒楚廷自然知道登臨絕頂的高手,生命力有多麽強悍。

吳征將死,祝雅瞳即將油盡燈枯,且將一直衰弱下去,留給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欒采晴也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欒采晴可以和她耗上一天,兩天,三天,慢慢地耗死她。至於男人,自然該留下有用之身,去做男人該做的大事。

可誰也沒能想到變故來得這般快!半個時辰的時光,一直拼力催動內息為吳征續命的祝雅瞳跑了起來,雖遠不如從前穩定,腳下甚至有些踉蹌,可確確實實恢復了少許精力。

這絕無可能!

欒采晴在一瞬間幾乎要以為祝雅瞳已功力通玄,不是人身,差點落荒而逃。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祝雅瞳一直在恢復著精力,她沒有為吳征治傷?居然沒有!她怎麽舍得吳征!

欒采晴大怒,施展輕功追了出去。她雖也流了不少血腳下虛浮,可比起惡戰了一夜的祝雅瞳要強得多。祝雅瞳沒有向她動手而是逃跑,也足以證明現下那股決死的心境已經散去,此時的祝雅瞳才是最脆弱的時候。

也直至此時此刻,祝雅瞳才終於升起逃出生天的希望。她眼眶中不禁滲滿了淚珠,時不時一低頭聽聽吳征有力的心跳聲,又是寬慰,又是驕傲,又是僥幸道:「好孩子,好孩子!」

吳征吸收了祝雅瞳點穴的內力沖開穴道,祝雅瞳決戰兩名十二品高手時始終隱忍不發。兩人一路逃亡,一路不停地交流。在這一場戰斗中,吳征的武功能起的作用太小太小。所以他一直謹記一句話:只要祝雅瞳沒事,一切就有希望。待欒采晴欲拿自己為質時才突然暴起,不僅擺脫了欒采晴,還對李瀚漠與戚浩歌產生了致命的威脅,使平衡的戰局發生了傾斜,一擊中的!

只是十二品修為的武者實在超乎吳征的想像。戚浩歌瀕死之際依然有反擊的能力,這一道真氣打入體內,寒徹骨髓幾乎致命,吳征只來得及向祝雅瞳說上一句死不了便即暈去。

生死時刻,母子倆之間有超乎尋常的信任。吳征信祝雅瞳能把他帶出死局,祝雅瞳也信吳征死不了!何況柔荑在吳征胸口一按,便知他雖已暈去,神奇的《道理訣》正自行運轉,一點一滴地吸納著體內肆虐的寒冰真氣。聯想到吳征居然能解開自己封鎖的穴道,才明白他體內不僅是經脈寬闊如大海,內息也像大海一樣,任你是泥沙石流還是天空清雨,一概相容並蓄,慢慢地被融合與轉化。

祝雅瞳心中大喜,卻面不改色。她深知自己的傷勢有多重,身體有多疲乏,除非燃盡生命激起潛力,否則再無一戰之力。她同樣有擔憂和顧慮,而身邊僅剩的威脅欒采晴對於她而言,也是不值得以死相拼的顧慮。

欒楚廷與丘元煥是否真的走了?會不會去而復返?離去的柔惜雪與霍永寧又如何了?會不會在此時突然出現?

祝雅瞳必須留下力量應付意料之外的突發情況。欒采晴既不敢貿然動手,她就始終裝模作樣地運功為吳征療傷,實則是搬運周天,積蓄內力與恢復體能。待欒采晴覺得時機已到,才不得不停止運功,亡命奔逃,只恨不能多休息片刻。

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眼皮像銅澆鐵鑄,一眨之間就要徹底合上再也睜不開。身軀卻已麻木,高大的吳征在懷里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只知深一腳淺一腳地逃呀,逃呀,慌不擇路,只盼跑得再快一些!

欒采晴的腳步聲始終墜在後面,幾次追近,又被祝雅瞳咬牙發力甩開。奔逃開始一瞬間的猶豫,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

祝雅瞳深信自己的毅力絕不輸與天下間任何一人,欒采晴未必能咬得住。而欒采晴也知祝雅瞳體力枯竭還要多負一人,必然難以持久。三人之間始終保持著十丈距離,誰也不肯放棄。

奔行了個把時辰,正是夜晚的漆黑即將散去,紅日跳出山頭的一刻。日月交輝之際,正是一天里最為黑暗,目不能視物之時。

祝雅瞳口乾舌燥,越發覺得難以支持。吳征的身體奇寒如冰,讓她奔跑得汗出如漿之下仍然冷得打起了寒顫。身體發出的警告讓祝雅瞳知道不能再這麽下去,積蓄的體力再次耗盡,欒采晴居然也意志甚堅,可見仇恨的刻骨銘心,再跑自己一定會徹底垮掉。

她忽然停步轉身,向欒采晴道:「你想同歸於盡麽?」

「總好過讓你就這麽跑了!」欒采晴亮出雙掌緩緩走近道:「想嚇住我?我也可以同歸於盡,然後看看你怎麽救你家的娃娃!」

「好!」祝雅瞳深吸一口氣將吳征扛在肩頭道:「如你方才所言,我也不想要你的命,是你逼我的!」

「你逼我的難道還少了麽?」欒采晴冷笑一聲足下不停,已決意搭上生死不留退路!

為節省體力,祝雅瞳甚至來不及帶上鎏虹,兩人均手無寸鐵,只能貼身肉搏。祝雅瞳每動一下都是極大的消耗,更不敢放下吳征唯恐為欒采晴所趁——體力枯竭之下,欒采晴若用游斗,她實在無法護得吳征周全。只能近身防衛,必要時以自己的身體當做盾牌。愛子畢竟重傷在身,若是再受傷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玉掌飄飄,欒采晴的掌勢去向無定,一瞬間拍出了六掌。換做平時,祝雅瞳不屑一顧,可現下卻不得不萬般重視,屈指輕彈,將掌影化作無形。腦中一陣眩暈傳來,身不由己地退後了半步。

兩名絕色女子,一樣的狼狽,卻仍具別致的風華,濕透的春衫之下胴體曲線玲瓏,正隨著激烈的拼殺左右鼓盪,激起浪潮重重。

欒采晴目光一亮,當即攻勢如潮,打得祝雅瞳難以招架步步後退。祝雅瞳暗嘆一聲:只得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聽天由命了。

當下已無力估算,只能凝起渾身僅存的力量奮力一搏,務求一招制敵。濃重的夜色之間目力大受影響,欒采晴一掌剛出便覺祝雅瞳突然主動出擊,臂彎轉瞬之間便被拿住,力道奇大地一勾,可想而知凌厲的一掌便將拍在自己胸前!她目中厲色一閃,等待這一時機許久,當即不顧胸前,雙掌齊齊向昏死的吳征身上印去!

祝雅瞳也早已料到,左肩一側讓吳征錯開些距離,右掌的回勾卻多加了幾分余勢將欒采晴向自己的右側勾去。兩相空間拉開,早已讓自己的掌印打在她高高聳起的胸前!

兩人再無退路,生死一瞬間,只聽兩聲驚叫,欒采晴一掌打空,胸前也未中掌!錯愕間已是急速墜落,渾不知雲里霧里!天光剛巧放亮,祝雅瞳足下忽現一個洞口,三人糾纏著一同消失在洞中,驚叫聲餘音不絕,順著洞口悶聲回盪……

一條濕潤的石洞,布滿了青苔,深不見底。祝雅瞳足底一輕時反應神速,將吳征壓在自己身上,順著甬道滑落。她體力所剩無幾,青苔被洞中滲出的泉水經年滋養,又厚又滑難以穩住身形,只能順其自然。也所幸有青苔在,翻滾之間不致受創!

祝雅瞳緊緊抱著吳征,閉目祈禱:「蒼天護佑小女子多為孩兒活一天!」

不久後氣息一窒,撲騰的水聲響起,四周石壁中的涓涓細流匯成一道泉眼,瞬間沒過了口鼻。泉水涌動沖刷之下,下墜之勢更急,祝雅瞳卻大舒了一口氣!

墜落之速太快,以她現下的身體無論如何不能再施展輕功,石壁上的青苔也讓她無力施展輕功,看著已無法幸免。可此處既有泉水涌出,盡頭或許就有一處水潭能緩解墜落之勢。

死中陡現生機,即使嗆了幾口水,胸腹中一陣劇痛,祝雅瞳仍精神大振。這一處石洞足夠寬大,吳征與祝雅瞳相互擁抱的身姿足以再加一人。只是撞入泉眼之後,泉水沒過了大半邊石洞,兩人均已無法呼吸。

祝雅瞳翻了個身,扭過脖頸將口鼻探出水面深吸了幾口氣,捧著吳征的臉頰無奈又愛憐地一撫,低下頭以口相就抵開他緊閉的牙關,渡入清氣陣陣……

遠逾母子之間的親近,祝雅瞳居然無比平靜,坦然地接受這一切!愛子的臉膛棱角分明,唇薄而闊,雖是意識全無,吻在一處時仍有一股奇妙到極點的水乳交融。幾口呼吸過去,清氣轉濁,祝雅瞳居然一時舍不得與愛子分開。好容易又仰頭吸入幾口清氣再吻住時,唇瓣交貼地渡入呼吸已情不自禁地添加了緊壓與含吮。時間如止,渾然忘了身在何處。

不一時亮光傳來,祝雅瞳打了個激靈,窺准洞口處猛然雙掌一撐!兩人將將脫出洞口時向上飛起,眼前登時一亮!

一處不知名的山谷!遍覽桃花山時並未發現。頭頂雲霧鎖天,山谷里卻有鳥語花香,洞口的泉眼至此像一道盈亮的彩帶,化作瀑布墜入碧綠的深潭。祝雅瞳眼眶濕潤,又果見欒采晴驚呼著沖出洞口!

欒采晴被帶入甬道也是一路滑至此處,她身在後方視線受阻,待發現甬道到了盡頭已不及反應,只能自然墜落。更想不到祝雅瞳居然飄在自己上方,正帶著詭秘的笑容揪住自己飄散倒舞的齊腰長發,一同向潭水處落去。

欒采晴魂飛魄散,連連向上揮掌,奈何鞭長莫及。臨近潭水時祝雅瞳發力一掌打下,欒采晴忙舉雙掌於頂對了一掌!

這一下要不了欒采晴的性命,卻讓她像塊墜落的大石,再也穩不住身形急速鑽入潭水里。祝雅瞳卻借著一掌之力又拔高了半丈,帶著吳征一個旋身輕飄飄地落在潭邊的青草甸子上。潭水中不知有何物,也不知深淺,能不碰還是不要碰的為好。

探了探愛子的鼻息與心跳,確認性命無虞,祝雅瞳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歇了半柱香時分,才聽潭邊水響,欒采晴艱難地爬上岸邊,內力一催,吐出大半肚子的水,也是細喘吁吁,難以動彈。

又歇了好一會兒,祝雅瞳勉力起身來到欒采晴身邊,見她疲累已極,右腿的腳踝處高高地腫了起來。原來她時運不濟,從高處跌下又受了一掌之力,墜入潭水的力道不小,剛巧足底有一塊巨石,雖經潭水緩沖仍是扭得傷了筋骨,還能爬上岸邊已是不錯。

「你想殺我,動手吧!」欒采晴氣息奄奄,最終功虧一簣不由萬念俱灰,頗有些自暴自棄。

祝雅瞳搖了搖頭不搭理她,四處張望著探尋一陣,又側耳傾聽,確認這是一處空無一人,也無猛獸的幽谷,才抱起吳征向崖邊的石洞處走去。這一陣走得更加艱難,待把吳征抱進洞中,身上已分不清是泉水還是汗水。

危難之際陷入不知名的山谷,還不知可有路徑可以離去,總算尋著一處安穩的世外桃源!祝雅瞳尋了些枯枝,從懷中貼肉處取出火石升起火堆,又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二十餘處敷好了丹葯。瞥了欒采晴一眼,終究不忍,取了根火枝令尋乾燥處起了一處篝火,拖著她腋下將她抱在火旁。

「你不殺我,還要來裝什麽好人?」欒采晴也不抵抗,任由祝雅瞳去,冷言冷語道。

「都到了這里,還說什麽殺不殺的?」祝雅瞳淡淡回道:「再說殺你又有何用,反正我沒安什麽好心,留著你還有用。」

「呸!」欒采晴恨恨地啐了一口,幾次提勁想掙起身來,四肢酸軟無力終究沒能成功。只能癱著恢復體力,連祝雅瞳在她身上一陣掏摸都無法抵抗。

「要餓死咯。」搜尋無果,祝雅瞳苦笑了一聲,搖頭道:「你們出來辦大事,連乾糧都不帶的麽?」

「帶了干什麽?」欒采晴挖苦道:「你若是帶了,又何嘗會餓死?」

「我的扔了。」祝雅瞳扁了扁嘴順手點了欒采晴的穴道,自顧自地往遠處搜尋起來。

過了小半時辰,才見她雖疲累不堪,卻興致沖沖地回來。四周山壁上爬滿了山藤,又堅又韌又長。祝雅瞳尋了塊鋒利的石頭做刀,斬下許多藤條結在一處,自制了根簡陋的繩索。

自山谷往北二里許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面懸崖。從崖壁邊望下去,底部是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沼澤地。山崖坡度不算太陡峭,可崖面又濕又滑布滿了蘚植,祝雅瞳就算全盛時期也沒有把握能安然攀登,想要從崖壁上繞過這片沼澤地,實在非人力所能為。一處世外桃源,卻又是一處死地。

祝雅瞳探尋至此,正絕望時忽見崖壁上有十幾頭岩羊,有些悠閑地吃著蘚植,有些則不停舔著巨石。這真是意外之喜!當即備好了套索重返崖邊,窺准了擲出!

藤索雖被她揉得軟了,仍轉折十分不靈。她鞭法又不及柔惜雪,數次不中。還好這些岩羊平日里向無天敵,有些渾渾噩噩,見一根藤條飛來飛去也不知躲避。直至花了好半天才套中一只半大小羊的脖頸。

她傷後又飢餓,不敢選擇大家伙為目標。可受驚的岩羊一躥,力道大的出奇,險些把祝雅瞳拖出崖邊。幸好她見機極快,武功根基仍在。當即使個千斤墜穩住身形,又嬌斥一聲發力一抖藤索,那岩羊騰雲駕霧般飛回崖邊,被她一掌拍在背部打斷了脊骨,哀鳴一聲登時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