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風口浪尖·何處為家(2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766 字 2021-01-02

拉扯之力時不時就有些不穩,但力道適中。倪妙筠可比他要輕上許多,地面的人想必已然發覺其中不同,且應猜出這一回上來的是名男子!吳征心情忐忑不安,既激動,又有些惶恐,實是這一回消失無蹤前後已一月有餘,不知如何面對諸女的情深意重。——原來近鄉情更怯是這樣的感受!

全力地攀爬以圖將雜念從腦海中驅逐出去,可人聲傳來,火光閃爍,吳征立即陷入心搖神馳之境。繩索的拉扯之力已停,吳征純靠著自己的力量向外攀爬,洞外的人不明個中情況,正自全神戒備。想來洞口已被諸般兵刃封鎖,誰想要硬闖都得被五馬分屍。

忙亂之中仍能嚴守法度的,非韓歸雁莫屬!對待與吳征安危相關的事情,從來也是一絲不苟。

「雁兒,是我……且讓周圍人等全數推開,萬萬莫將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半點!」吳征嘶啞著嗓音通報一聲,才自轉角處探出頭來。洞穴之外登時只剩女子急促卻又嬌柔的呼吸聲,吳征再不能忍耐,兩個蹬腿,自洞中鑽了出來!

一身濕透,頭臉上還粘了不少苔蘚,模樣甚是狼狽。三女拉拽粗重的繩索許久,也是精疲力盡。吳征顧不得這些,誰也顧不得。顧盼率先撲了上來,吳征忙張開懷抱將她摟緊。緊綳了一月有餘的心弦忽然松開,小丫頭滿腔的委屈全數釋放,伏在吳征肩頭,兩臂死死環住他脖頸,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汪一汪地從眼眸中灑落。

「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在場眾人她年歲尚幼經歷又少,大起大落的精神重創之下幾乎全沒了力氣,癱軟在吳征懷里。

「沒事了,沒事了……大師兄好好的……沒事了,盼兒……」吳征攬著顧盼的腰肢,把她整個兒抱了起來連聲哄道:「都是大師兄不乖,你打幾下出出氣……」

「人家沒力氣了啦……嗚嗚嗚……你有沒有受傷啦……」顧盼哭得涕淚漣漣,依然不減青春可愛,反倒異常地嬌憨。

「前頭傷了很重,險些沒了命……現下已好了……」心緒無比激盪顧不得許多,吳征騰出一只手一同摟過冷月玦,又在幫他清理身上污漬的韓歸雁額頭深深一吻。

「嗚嗚嗚……沒命的傷,有沒有好得那麽快啦……」顧盼訝異於冷月玦與吳征的親昵,當下也計較不來,倒是對吳征的傷勢擔憂不已。

「內傷……好得快……」吳征支支吾吾一句,指著遠處的山頭道:「在那里,我打死了戚浩歌,也吃了他一記寒冰指,若是沒醒過來,也就永遠醒不了了……」

「啊……戚浩歌?」陸菲嫣始終強忍著不敢靠近,聞言大吃一驚,再也忍不住靠上前來伸手搭住吳征的脈門,顫聲道:「可有什麽隱患?」

「沒有!戚浩歌死了,我還活著。」吳征手腕一翻與陸菲嫣雙掌相握。嚇得陸菲嫣下意識地一抽手腕,可惜被死死握住逃不開來,更不敢死命掙扎,只好由得他去。

「你先去歇一會兒吧。陸師姑出力最多也坐一會兒,若有閑暇,可把近況與他說一說。盼兒,冷姑娘,我們一起把繩索綁塊大石再推下去,拉倪前輩上來。」韓歸雁醋意翻騰,但將心比心,也知陸菲嫣心中苦悶,遂發號施令。

「我不必歇了,倒是有些事要先告於你知曉。」陸菲嫣臉頰一紅,回身默默低著頭向帳篷里走去。

「下面還有三位,一會兒我來幫忙。」

「三位?祝家主沒事吧?還有一位是誰?」韓歸雁奇道。

「她的傷也已痊癒。唉,一言難盡……」吳征幾度張口,不知從何說起。

「好了,先將她們救上來再說吧……你去歇著吧……盼兒,冷姑娘,我們把大石縛穩了……」吳征撓了撓頭有些無奈,鶯鶯燕燕環繞固然是無邊艷福,有時候也著實難以平衡。韓歸雁眼下頗有大將風度,及時幫著解了圍,也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快去找陸菲嫣,目光里卻又射出無邊妒火,若不是須得表現出大度與容人之量,腰間嫩肉只怕已然遭了秧……

跟在陸菲嫣身後走進帳篷,剛一隔絕了視線,嬌軀已撲在自家懷里。柔軟豐滿,帶著潮糯的汗香,粉拳一下一下搗在他腿側——以極快的速度,將打中時才突然放慢,以極輕的力道碰上去:「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吳征百感交集,母女倆傾述著相同的話,詮釋一樣的心境。可現下連冷月玦都敢光明正大地與他相擁,互相寬慰,唯獨陸菲嫣還只能躲在暗影里。兩人早已預見到這樣的結果,也接受這樣的結果,可是在很多時候,對陸菲嫣都太過不公。

手足無措地發泄,只敢擁抱,不敢親吻,本該肆意宣泄的情緒仍被謹小慎微地控制著。吳征無言以對時,陸菲嫣松開痴纏的手臂,收斂面容道:「回來了就好……沒事了……」

「嗯。」眼神一碰,心意交融於一處,已無需再多說什麽。吳征扶著陸菲嫣,以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師姑請坐。」

陸菲嫣內心如火,私下里常有大膽的舉動,卻最是怕羞,出格的行為每每都自己嚇得風聲鶴唳。這一聲個中隱晦諸如兩人已親熱溫存完畢,陸菲嫣可是師姑的身份等等,著實耐人尋味。吳征說的恰巧能讓帳篷外的人聽見,足以讓陸菲嫣羞不可抑。

果然她俏臉飛紅忸怩不堪,同時震盪壓抑的情緒也大為舒緩,才能以較為平實的語聲,一本正經道:「你也坐下,有些事需得說與你知曉。」

熟知內情的韓歸雁與冷月玦相視一笑,暗自揶揄陸菲嫣裝得可像,再一看換了個人,正興高采烈,干勁十足的顧盼,也不由為這三人間的關系有些頭疼……

陸菲嫣在吳征的示意下,暫且不對柔惜雪說出霍永寧身份一事深究下去,只把成都城的形勢細細分說一遍,又道:「咱們昆侖一系陷入被動,掌門師兄已趕回京城馳援胡大人。為今之計,只有扶持太子殿下回京,奉迎正統。這事韓老將軍與我們分頭在辦,相信太子殿下也不會拒絕!」

「額……這事兒不成的。」吳征腦中轟隆亂響,極端不詳的預感似乎正一點一點變成現實道:「也罷,暫時無妨!幸好我獲救的消息尚未走漏出去,一切還有挽回的可能。」。

「你……說什麽?」陸菲嫣驚詫莫名,似乎吳征也有無數的話要與她說。

「我可能惹了大禍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吳征額頭沁了出來。

來涼州之後的事情在吳征腦海里已反反復復回憶了不知多少遍,經陸菲嫣一說,他立刻理順了前因後果!秦皇的死與霍永寧自揭身份幾乎在同一時刻,霍永寧早已料定了秦皇的大限就在近日!刻意揭開謎底後在涼州消失,利用吳征身邊人對憂無患的忌憚不敢妄動,輕而易舉地返回成都暗中主持大局。如今昆侖一系七零八落,京中僅剩下胡浩苦苦支撐,奚半樓才動身不久未必趕得及……

吳征撫著腦門喃喃自語:「他憑什麽就敢公開支持五殿下登基?莫非有先帝密旨不成?也不對,若有的話直接拿出來就得了,何必費這麽些周章?不對,不對……漏了件大事!快,喚雁兒進來!」

陸菲嫣喚來韓歸雁時,吳征已想透了前因後果,一把拉著韓歸雁凝重道:「先下封口令,我脫困的時誰敢泄露半點風聲,立斬!」

「我帶來的都是親兵,在此地附近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接了倪前輩的傳信後我已下了軍令,絕無問題!」

「好,好!」吳征搓了搓手,懸著的心略放下些,又道:「韓老將軍正與太子殿下合議,個中因由我明白,但是決然行不通,原因晚些我會說。不過現下無妨,讓韓老將軍與太子殿下說去,我們打著太子的旗號,暗中行事即可。還有一件事,霍永寧就是憂無患確然無疑了,可我有一日夜間入宮面聖,曾見霍永甯邀約諸位大人飲宴,同一時刻,有賊人頭戴金面,騎乘豹羽鵟現身賊黨巢穴。我心中極為不安,可有辦法即刻知會我師尊與胡叔叔,讓他們萬萬小心在意,霍永寧敢在此時與我們昆侖翻臉,還敢明著支持五殿下,定然有絕強的後援在!現在……現在……現在讓他們見信便尋脫身之計,不可留戀!決計不可!」

「吳郎何故如此喪氣?」韓歸雁大惑不解,吳征明明思路清晰,井井有條,可話里話外都是覆水難收之意。

「你們很快就明白了!」吳征苦笑一聲道:「我也剛知道不久!霍賊,卻早就知道了……他留著做殺手鐧而已,必殺一擊,絕無幸免……」

韓歸雁與陸菲嫣駭然對望。吳征已是徹底投降,安排後路,他沒有歉疚,也沒有把她們排除在計畫之外,可見這一次昆侖一系誰也逃不掉。正如他所言:絕無幸免……

繩索被第二次拉起,倪妙筠脫身後只說了句:「她們一同上來。」便低著頭沉默無言地立在洞口旁,往日靈動的目光有些呆滯,時不時便如雕塑一樣陷入沉思。

第三次拉起繩索時,在一人的重量之外,間或會多上一人的重量。陸菲嫣率先醒悟,原來「她們一同上來」,不是說她們同時綁縛著繩索被拽上來,而是有一人無需繩索,全憑一身妙到毫巔的武功徒手攀爬,只在太過濕滑或是無處著力時才需借助繩索的拉扯之力攀援一段……這份武功當真是高到駭人!

韓歸雁一邊在疑惑吳征不肯宣之於口的秘密,一邊酸勁兒卻是發作得無法忍耐。原本未來府里要有陸菲嫣這樣的美婦便讓她大感危機四伏,如今看這情形,十有八九還要增加位魅力同樣驚人的祝雅瞳……

眼見繩索越來越短,洞中人即將現身,韓歸雁越想越氣,再忍不住氣鼓鼓地鼓起了香腮,偷偷掐向吳征的腰間嫩肉。

一陣劇痛,吳征咬著牙不敢躲。當下的形勢已是千鈞一發之時,他居然十分期待一會兒韓歸雁的表現如何……

祝雅瞳率先貓著腰躍出洞口,向諸女揮了揮手道:「你們好。」

吳征抹了把額頭冷汗,站到祝雅瞳身邊尷尬道:「這是我親娘……所以從前她待我這麽好,一點都不計回報。」母子相認,本是天大的喜事,吳征說得卻十分沉重。諸女今日受到的驚嚇已不少,但都比不上這一次,個個驚得呆了,神情各異,唯獨幾張各具風情的艷口都張得圓圓的,誰也合不攏……

祝雅瞳也覺怪異,為何吳征忽然對此事如此無奈?她當然不會覺得吳征回了塵世便要反悔,而是立時猜出定然有大事發生。

訝異之間,欒采晴也被母子倆拉了上來。吳征目光掃過諸女,指了指欒采晴道:「這是我的姑姑……」除了顧盼一時只驚異於姑姑二字之外,陸韓冷三女立時反應過來姑姑二字代表著什麽。這一份血脈原本不是大問題,可是卻落在了秦國,還在昆侖被撫育成人。

吳征喘著粗氣頻頻搖頭,遙指南面向祝雅瞳道:「秦皇死了……霍永寧當晚在山上現身之後火速趕回成都,如今正在力主五殿下登基。」

祝雅瞳目光一凝,旋即黯然低頭,腦海里一陣天旋地轉……

「祝夫人,您累不累?快歇一歇……小女子伺候您換身新衣衫……您慢著些……」韓歸雁正被五雷轟頂,卻忽然靈光一閃,福至心靈般跳將起來,在祝雅瞳身側攙著她一條手臂,分外地乖巧殷勤。

「不累。雁兒乖……」祝雅瞳嫣然一笑,點了點韓歸雁的鼻子,居然大是受用。

「嘻嘻……」韓歸雁做了個鬼臉,臉色一沉嗆啷抽出佩劍指著陸菲嫣與顧盼道:「你們怎麽說?吳韓二府大禍臨頭,你們是袖手旁觀呢還是要抓我們去請功?若不是,最好早些說明白了,不怕告訴你們,本將此時眼里容不得沙子!」

「韓歸雁!你什麽意思?給我說清楚了!」顧盼氣得連連跳腳,戟指怒駡間被陸菲嫣一拽,回身卻見到母親眼淚撲簌而落……

「雁兒,你韓家走不脫,我昆侖又何曾走得脫?」陸菲嫣拉著顧盼緩緩走到吳征身邊示意仍是一條心,又萬般悲涼道:「只可憐昆侖派二百年基業……這究竟……究竟是怎麽回事……」

「甚好!那你呢?」冷月玦一直隨在吳征身邊,此刻也未離開。她的根基全數掌控在手,韓歸雁不擔心她有異心,且她是個燕國人,碰到大秦朝堂的事情與她無干。韓歸雁只擔心她會否見吳府即將落難,便生嫌棄。

冷月玦淡淡笑著搖頭道:「他去哪里,我去哪里……嗚……我和你們在一起……」

「先回營吧,諸事無一不重,不可耽擱時辰,途中我再與你們細說。」祝雅瞳也是凄凄一笑,與陸菲嫣握了握手,又撫了撫一臉迷茫的顧盼頭頂,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一行人秘密離山避開了軍伍,奔行了一陣才等來匯合的心腹親兵,跨上馬匹向營地奔去。途間撅唇做哨呼喚皇夜梟,這大鳥被豹羽鵟咬傷後脫身而去,始終藏在附近養傷,一聽主人召喚便迅速趕來。祝雅瞳查探了下它的傷勢,又敷上傷葯,才放它自去休養。

說明了吳征的身世,眾人唏噓不已。一邊是心愛的郎君,一邊又是溫婉的祝雅瞳,愛子之心感天動地,雖說目前的困局遭受他們連累甚多,眾人也實在氣不起來。

「霍賊要把持朝政,昆侖也是它的眼中釘肉中刺。霍賊隱藏如此之深,其實……就算沒有征兒,這一回的劫難也是難以平安渡過……」陸菲嫣這話既是自我安慰,也是實情。皇位更迭,從來影響都小不了,這一回更是巨變。陸菲嫣已知師門難以幸免,連族中也逃不過,不由心中七上八下,只盼胡浩在京中能有通天的手段,能挽狂瀾於既倒。若是做不到,則希望他們能安然逃脫。

「自是如此了,心存僥幸可沒有活路能走。狗賊,不得好死!」韓歸雁咬牙切齒地咒駡一句,又低聲溫柔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祝雅瞳挺直了背脊傲然左右環視,頗有婆婆的架勢且樂在其中,也算是一片愁雲慘霧中難得的歡愉:「你們都很聰慧,只是這些事我們女子天生就要差著些,待回了營找韓老將軍商議,他當能有不同的見解。」

「他怕是也想不到霍賊手握殺手鐧。」韓歸雁苦笑一聲道:「我不抱希望,也沒有留戀。只是天下之地,哪里又有容身之所?」

吳征與祝雅瞳黯然對視,是啊,天下之大,哪里又有容身之所能容得下一個逃亡的皇子?祝雅瞳當年的心願與布置居然是眼下最為可行的一條路。可是涼州雖廣袤,卻是疲敝之地,孤零零的一片土地,又能撐得下幾年……

悄然回了軍營,韓克軍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候,見狀也不由白眉一挑。這一屋子鶯鶯燕燕的不說,旁人也就罷了,欒采晴與倪妙筠也在又是何意?

吳征尚未說話,韓克軍擺了擺手打斷,有意無意瞟了欒采晴一眼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燕國也換了天地,那位消失的太子甫一出現在長安就登基做了新皇。呵呵,燕國的皇帝也崩了。」

「砰。」「唉……」變化來得太快,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燕太子消失原來是回了長安城,至於直接登基繼位,內里又不知道有多少變故了。一聲嘆息是欒采晴的,而砰地一聲則是倪妙筠失控之下掰碎了木椅扶手,看她的模樣,比誰都要驚慌。

「他和丘元煥半道離去,我就知道會這樣了……」欒采晴終究抹了把眼淚,感慨道:「欒家……仿佛受了上天的詛咒,哪一位帝君不是暴斃?呵呵,就是受了詛咒!」

「你的意思是……欒楚廷弒君上位?」韓歸雁品出個中滋味,驚異問道。

「欒楚廷?呵呵。」欒采晴十分譏嘲,遙望長安城道:「何止是他?歷代帝君誰不是如此?堂堂一國皇室龍脈,與野獸族群又有何異……」

震驚的事情太多,不一時諸女同向吳征望去,崩的這位可就是吳征的父親了。吳征正捧著頭,留意到諸女目光,無奈道:「別看我,我姓吳,他跟我沒關系,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何解?」韓克軍雙目一眯,昏黃的眼珠腫射出精芒。

「韓老將軍……」吳征起身道:「涼州會盟起因怪異,隱情實是欒廣江要覆滅祝家,且邀約秦,盛兩國一同出售。梁興翰不落人後,也接收祝家在大秦的產業。且順水推舟,胡叔叔已猜到陛下有心針對昆侖與韓府。在這涼州,燕國對付祝家,秦國對付你我!哪一處都是死局!韓老將軍一定奇怪為何欒廣江要一改從前的約定俗成,非要對付祝家不可了?因為這是我的娘親,欒廣江我是不會喊他爹的……」

「噝……」飽經風雨如韓克軍,見吳征攜著祝雅瞳的手,也不由打了個寒顫喃喃道:「難怪……難怪……原來如此……」

「而且,韓老將軍見諒,此事霍賊已知曉了!從我一出生被秘密送到秦國不久,他就知曉了……」吳征不住搖著頭道:「否則霍賊不敢如此囂張跋扈。韓老將軍您看,我的身世是燕國先捅出來呢?還是霍賊先捅出來?」

「欒廣江不會放過你們,從他開始布置對付祝家起,這就是必然的一步!欒楚廷憐惜己身不願與你們拼命,也是算准了這一步,你們後路已斷,沒必要他親自動手。」韓克軍也頻頻搖頭道:「霍賊在等一個良機將昆侖與韓家斬草除根。他事先當料不到燕國的變故,所以他會晚一步。燕國新皇登基的消息不久便傳遍天下,霍賊隱於朝堂此事當准備已久,屆時順水推舟即可。難怪……難怪……我道這老賊怎肯安心為孤臣,從來為朝中辦事不計較半點一己之私,幾十年如一日,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原來早存了謀朝篡位的打算!這是把大秦國當做自家的,明里看來沒有私心,暗里私心大過了天!……只是……只是……迭雲鶴,蔣安和,方文輝,俞人則難道是死人不成?就是除掉了昆侖與韓家,他又憑什麽一手遮天?暗援又在哪里?」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寧不會孤注一擲!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寧怎會悍然對昆侖出手!不,不僅僅是昆侖,他是聯手方文輝要與整個朝堂為敵,扶名不正言不順的五殿下登基。昆侖與韓家是他的第一戰,也是最重要的一戰!

「韓老將軍,妾身先與您陪個不是。當年送征兒來大秦只想他在小村里能安然度過一生,不想陰差陽錯居然拜入了昆侖……實是始料未及。之後妾身有一念私心,也力有不逮……」祝雅瞳朝韓克軍盈盈下拜,道:「妾身有一言請韓老將軍斟酌:當下大錯已然鑄成,多說無益,當先摒棄雜事一念求存才是。梁玉宇尚在涼州可否多加利用,又要如何控制?成都城處可有挽回的餘地?這一支軍伍人馬,又將何去何從?請韓老將軍決斷……」

「有沒有你們,昆侖與韓府也早為人所算計。此前從未預料到會是霍賊……唉,天下之大,何處容身?」韓克軍也苦笑一聲,說不出地迷茫無助。

「我有一句話,不知道你們肯不肯聽!」倪妙筠怯生生地舉起了手,剪水雙瞳里蘊滿了淚珠,不知心傷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