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今夕明夕·憐花幾度(2 / 2)

江山雲羅 九叔林笑天 6152 字 2021-01-02

「陛下試想,自詡俠與義者多少有俠義之心,若能善加引導,必能為國出力!這些人若似往常投之於軍,至多是個武功高強的士兵,在戰場上無用!唯聚沙成塔……」吳征隨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雙手連搓做出座寶塔道:「再強的精兵,也不過是七級浮屠,咱們這一支純以高手組成的軍伍,可是玲瓏寶塔,外鑲瓔珞珍珠,內嵌真佛舍利……」

張聖傑聽得熱血涌上腦門。吳征的想法從未在這個世上出現過,可說異想天開,細細想來,卻又全無破綻。瓔珞珍珠,正是聚在一起的高手們,相映生輝。真佛舍利,便是這支強軍的軍魂。

於是這一份名單很快就送到了吳征手中。有些已是下在牢里,有些則是難以抓捕。

吳征甄別篩選,摒除了大奸大惡之輩後,便一一點名。譬如在清溪山上稱王稱霸多年,還豎起【替天行道】大旗的大盜雲滿天。這人本性不壞,占山為王多年也沒干太過傷天害理的壞事,能安然無恙地混了那么多年,說明本事也不小。原本他還能安安穩穩地在清溪山里過上許多年逍遙日子,可惜他遇到了章大娘。

章大娘就這么膝行著跪走進清溪寨,用她銅澆鐵鑄般的膝蓋一膝將他頂下了三丈高的懸崖。雲滿天摔得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小雞仔一樣提了起來,一雙蒲扇般的大粗手噼里啪啦就是十余個耳光,險些打掉他滿嘴牙。總算腦子還沒摔壞,登時就明白眼前這個滿臉橫肉的悍婦不是自己能匹敵的。他人本硬氣,但是不傻,知道強行反抗無用,也就閉上了嘴一言不發認了栽,被封了穴道後章大娘指東不敢往西,一路被帶回了紫陵城,扔進一處軍營里。

軍營里的人日漸一日多了起來,吳征設定的是三百之數,來的卻不止三百人。優勝劣汰,到哪都是如此。一位年輕的學究樣男子一一給他們登記落款,另一位鐵塔般的漢子便把他們分門別類地安排住所,只需不離開軍營,任由他們自便,算是半囚禁了起來。在軍營里關著的可都是江湖上享有字號的人物,且手底下或多或少都不太干凈,莫名其妙地全數被抓了來聚集在此處,可說軍營里有些愁雲慘霧,人人有時日無多的感慨。

吳征事情大多順遂,可也有例外。

張百齡聽見腳步聲,跪地背縛的身軀也抖了一抖,不知是怕的,還是羞愧的。吳征見他這副模樣,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邵承安跪在了地上,章大娘只要不坐在椅子上,隨時隨地都是跪著的。

「苦著個臉干什么?都起來。」張百齡又是一抖,他負荊請罪,荊棘已刺進肉里,一旦起身只會刺得更深。可主人有令不能不從,只能咬了咬牙強忍著疼痛要起。不想吳征拍了拍他肩頭以示安慰,順手還把綁縛的繩索解了下來,身上的荊條也是應聲而落。

「屬下辦事不力失了手,誤了主人大事,請主人責罰。」張百齡羞愧更甚,雖已起身,卻低著頭不敢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如何失了手?」吳征不喜不怒地問道。從前祝雅瞳御下極嚴,但相比起來,以覆滅暗香零落為終極目標的吳征,自然會與霍永寧采用相反的路子。霍永寧用惡人,他就用義士,霍永寧待人以苛,吳征便待人以寬。相比起朝張百齡發怒,他更感興趣這個讓兩大高手都束手無策的家伙,究竟是怎么躲過了這一回。

「回稟主人,其實也說不上失手……屬下自始至終都沒摸著他的影子,這人就像消失了一般……」張百齡越說越怒,想來也是憋屈得很了。

「額……」吳征也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就是有種奇怪的本能,總能預見到未知的危險。這一系列的抓捕計劃十分周密,根本不可能走漏風聲。邵承安此前雖失手,也僅僅是跟丟失了蹤跡。待得張百齡出馬,居然連人影都沒瞧見,可見對方已察覺出了危險。

【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媚及絕色。今欲踏月來取,君家境殷實,料必不使我空手而歸。若有不舍,君子不奪人所好,但求紋銀二百兩以充途資,則深感恩惠。】

吳征第一回見著江楓璃所犯的案子,光看這封「告示」,前半段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頗有瀟灑出塵的仙氣,吳征差點以為自己遇著了盜帥楚留香。不過後半段價值連城的白玉美人變成了紋銀二百……突然驟降的逼格,差點沒把吳征給氣出一口老血。

冷靜下來之後,吳征倒是暗暗點頭。江楓璃的名聲著實不壞,甚至可說得上極好,劫富濟貧四字在他身上可半點不差。此人不干搶劫盜竊的惡事,干的是逼迫富庶人家做好事的惡事。白玉美人一案流傳最廣,江楓璃留了書信在吳中富戶劉家。這家人頗為吝嗇,自然是白玉美人不給,二百兩紋銀也不給。

江楓璃頗有手段,會提前留下書信,想來也是個好面子的家伙。兩邊爭執起來,江楓璃奪了二百兩紋銀算是說到做到,免不了還傷了幾個人。也因此犯了事被官府畫影圖形,連年通緝。這人能耐當真不小,多年來始終未曾歸案,對分寸的拿捏似乎也十分恰當,二百兩紋銀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官府無可奈何之下就行擱置,久而久之便被人漸漸遺忘。若不是被吳征相中了這份能耐,這人現下只怕逍遙得緊。

「屬下的追蹤之術是高人所授,祝夫人也曾提點過。姓江的蟊賊躲了起來,還查不著半點線索,這份本事屬下倒有些佩服。此人可用,主人要責罰,該責罰屬下才是。」張百齡垂頭喪氣,分明想把江楓璃狠揍一頓,又忍不住為他求情,算得上大公無私。

「我不喜歡一開始就責罰,更喜歡戴罪立功。待拿回了江楓璃,就讓天師好好地操演他即可。」吳征悠悠出神,喃喃道:「天師的事兒沒辦成,暫且記下,以一年之期為限,有了功勞相抵,若過了期限還不能抵過再行嚴懲便是。這條規矩從今日起,都依著辦。」

「謝主人寬宏大量,屬下定盡全力抵消罪過。」張百齡感念謝過之後,又道:「江楓璃音訊全無,天下之大想尋一個人,和大海撈針無異……」

「越難的說明越是有本事,這人我有大用,拿是一定要拿的。」吳征打斷道:「只要還在世上就有蛛絲馬跡,總能捉來的。」

張百齡面露難色,狠狠咬了咬牙道:「屬下請主人再委重任,這一回定要拿他來主人面前,由主人處置。」祝家的高手里,就以他追蹤的本事最高,這事兒也只能落在他身上,即使希望渺茫,也不得不請纓。

「你?哈哈,不用了。」吳征笑道:「明日天師就算去扶老嫗過馬路也比去尋人白費氣力的好。無妨,正有一位能人可捉江楓璃。」

「何人?」張百齡,邵承安,章大娘一同吃了一驚,問道:「請主人明示,屬下等即刻前去延請高人出手。」

「不必了,待天明之後你們就去軍營,籌備相關事宜。這位高人我得親自去請,你們就不用再管了。」吳征向外打量了一番天色,只見剛入夜的天空飄來幾片濃雲,正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他沉吟一番道:「你們誰的字好?」

邵承安挺了挺胸,忙躬身道:「回主人,屬下略懂書法,請為主人執筆。」

「嗯。我念,你來寫在這里。」……

紫陵城作為盛國國都,不僅住滿了達官貴人,且文風極盛的國度里,也是文豪聚集之所。城中幾乎家家戶戶都對書畫詩詞有所研究,連三歲小兒也能隨口吟哦幾句。

但論起其中的佼佼者,既在文壇負有盛名,又於朝中受帝君寵信者,非倪暢文莫屬。這位盛國十五位博士之首,昭文殿首席大學士出則起草詔令,入則參議奏章,乃是天子的貼身近臣。不僅如此,倪暢文還娶了當朝國師費鴻曦之女費欣娥為妻。夫妻之間門當戶對,恩愛甚篤,費家作為盛國第一豪族,自也讓倪家發展得好生興旺。

倪府坐落於白若湖畔,府中不具奢華,倒是栽種得林木成蔭。伴著湖水的山川之氣潮起潮生,讓這座府邸看上去洋溢著鍾靈毓秀。在剛入夜的如絲小雨籠罩下,更是如此。

吳征遞了拜帖,倪府的管家見這位到來,也嚇了一跳。吳征身份敏感又特殊,管家不敢怠慢,忙要請他入花廳稍坐。不過吳征拒絕了好意,道:「冒昧前來,怎敢打擾倪大學士?請管家將拜帖送與倪仙子,吳某在此等候便是。」

「得罪,得罪。」管家不敢強求,忙喚人搬來條長凳請吳征稍坐,飛也似地跑著報與倪妙筠去了。

吳征不坐,只將一把油紙傘負手在背,抬眼見倪府大門外一副楹聯,上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下聯人情練達即文章。吳征見了不由眉目一挑,看來倪大學士並非古板拘泥的老學究。能寫出這么一副對聯來,還大喇喇地張於府苑門外以明志,定然是學以致用的大能人。難怪費鴻曦會把女兒嫁給他,盛皇也會對他親信有加。張聖傑什么都能答應吳征,唯獨想討要個博士的封號抖抖威風時,他身為帝皇之尊也不願繞過倪暢文,貿然答應。

也唯有這樣的人家,才養得出倪妙筠這等識恩知德,重情重義的好女兒來。

吳征左右觀望約有小半時辰,正感慨間,腳步聲由遠及近。細碎的步伐在大門拐角處減緩,略作停步,似乎心生猶豫,左右為難了一陣才下定決心繼續向前。

娉婷的人影剛出現在轉角,便讓吳征眼前一亮。

倪妙筠初至成都時就有驚艷之感,堪與一干絕色美人相提並論。尤其是行步時兩條玉腿高抬,像只仙鶴般優雅,過目難忘。

今日她做仕女打扮,梳著垂髻,耳邊戴了支釵花。上著鵝黃短襦,交叉的領口與腰系的絲帶將一對兒豐美胸乳緊緊包裹,但高高撐起的衣衫又令人浮想聯翩。一襲粉色碎花長裙掩至足脛,亦難掩去她身段的修長苗條。胯邊別著的禁步行走間環佩叮當,清脆悅耳。相比起在大秦時她鮮少露面,沉默寡言得甚至有些陰沉,今日稍作打扮,又見心情也佳,一眼望去便讓人生起干凈清爽之感。

「倪仙子有禮。」吳征弓身抱拳,笑吟吟道:「晚間叨擾,不知倪仙子是否有雅興雨中夜游?」

「你拜帖里都寫明了的,何必再問,賣弄文采么?」倪妙筠見狀板起了臉,雙頰微染嫣紅,不假辭色道。

還是這副有話直說的爽快勁兒,倒是得她評價一句「賣弄文采」已是難能。吳征心中暗笑,從背後旋出油紙傘撐開,手臂一抬道:「倪仙子請。」紙傘上繪著幅湖光山色圖,煙柳垂入的湖中,一葉扁舟停於湖心,舟中人正閑逸垂釣,一看就不是凡品。盛國文風極盛,連油紙傘上也得以繪畫裝飾一番。以倪妙筠的眼力,這幅畫自然算不得什么,倒是被扁舟之上的小詩吸引了目光。

「斜風細雨不須歸……這人的文才當真了不得。」倪妙筠心中暗嘆,將手臂攏在袖中步入傘下,與吳征一同行進雨幕里。

罕見的煙雨,不似夏季當有的雨急風驟,倒像早春時分的細微連綿。雨夜里街上行人稀少,傘下籠罩著甜膩清爽的女兒香,比起和風細雨送來的清香更加醉人。兩人並肩一時多少有些尷尬,吳征幾回張口欲言,忽覺就這么走下去也別有一番滋味,便信步前行,不做多想。

「這首詩是剛做的?」還是倪妙筠終究憋不住,率先打破了沉寂。這筆字墨跡尤新,依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

「從前抄來記下的,今夜細雨朦朧,又想著約你出游,一時記了起來。可惜我的字寫得不好,只得讓邵承安來寫。」

倪妙筠忽然停步,明眸向吳征看了片刻,淡淡道:「這些字句哪處能抄的來,不必這樣與我說話。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願意來盛國,初來乍到,又立刻獻了好幾份大禮。所以你……娘親今日登門說起些事情,我沒有拒絕她,也想要答應她,就算是對你的恩惠略作報償吧。」祝雅瞳上門提親,換作旁的女子無論肯與不肯,只怕早已羞不可抑。吳征登門邀約哪敢應承?更別說還敢這么當面提起。這一份爽快與直接,讓吳征覺得有趣之外,也有一份坦誠相見的安然。

「好好的一件事情,為何要說得像是生意一樣。」吳征心中忽起憐惜之意。這女子身份尊崇,卻始終未曾替自己考慮。好不容易返回故里,身為大學士的愛女本該享受榮華富貴,卻仍想著為盛國再盡一份力,即使獻出自己也在所不惜。家國天下,忠信禮義,倪家良好的家教也自幼時起就在她身上套了一具無形的枷鎖。

「這世上多的便是生意與交換。做生意有來有往,挺好,我也不喜歡欠別人的。」倪妙筠嘆息著又道:「盛國若能熬過這一回難關,其實我還欠你的。」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轉過街角來到白若湖,倪妙筠才遙指湖岸道:「從前岸邊種了長長的一排青楊,固然林木成蔭,不過我不喜歡。尤其一到春天,湖面上飄的全是楊絮。看著好看,其實惱人得很。」

見倪妙筠升起感慨,吳征將紙傘向她身旁側了一側,遮擋住湖面微風吹來的斜斜雨絲。倪妙筠心中一動,此情此景,不由又望向那句【斜風細雨不須歸】來。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好看的東西未必有用。」倪妙筠收回目光,卻把玉手伸出傘沿,任由雨絲親吻著掌心。與吳征說不上有什么感情,甚至說不上熟識。可是忽然之間,吳征成了自己最為親近的男子之一。他能來到盛國,是盛國之幸。他還是祝雅瞳珍逾性命的兒子,甚至在桃花山谷底,自己還親眼看見了那一場難以形容的不倫。

母子兩人如膠似漆地貼在一起,她一向打從心眼里敬重與佩服的祝雅瞳,以無限的柔媚與親昵侍奉著吳征。這一幕還時常在倪妙筠眼前重映,比起初時的難以想象,如今漸能理解祝雅瞳,也為兩人之間分明行著隱私之事,卻極具美感的動作而深深震撼。

只有全天下最蠢最蠢的笨蛋,才會與這家人為敵。倪妙筠暗嘆一句,牽絆已多,或許是命中注定,她認命般道:「你們初來盛國有許多不易,師姐的心意我明白。直接找費家太過顯眼,倪家在盛國頗有薄名,我外公也不會袖手旁觀,明里暗里多少都能幫些忙。兩家聯姻之後,你也能更好地照顧身邊人,他們從大秦遠道而來,都會很艱難……我自己猜的,你也是這么想的吧?」倪妙筠半說心事,半是自言自語,說完後略覺羞澀,還是坦然偏頭望向吳征。斜向的紙傘偏著自己所在的一邊,即使只是一場聯姻,吳府里有不少舊識,對於自己而言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命運讓她成了盛國重臣家里的一員,又是女兒身,聯姻便是遲早都要走的道路,倪妙筠很小就已清清楚楚。

吳征的反應大出倪妙筠意料之外,他正瞠目結舌地一臉痴呆相,惹得佳人蹙眉,微覺不滿。這人一向聰明,又會說話,偏偏此刻半點都不合時宜道:「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么自我感覺良好的?」

「嗯?」倪妙筠正在感慨之中,吳征這句譏諷之言一瞬間就激起她的火氣,不免慍怒道:「你這是何意?」

吳征攤了攤手道:「整個盛國我就沒認識幾名女子,偏巧你又是最漂亮的那一個。我眼睛又不瞎,不選你還選誰?哪來那么多的彎彎繞繞,想七想八的?」

「你……」倪妙筠吃了一頓道理充分得簡單明了的搶白,慍怒更甚,可又反駁不出來。她自是不會被兩句話就騙得對吳征動心,可細細回味,卻覺這幾句話開始受用起來。至少比起硬梆梆的生意與利益交換,或是什么報償之類的無聊與無助,不選你還選誰居然十分動聽。

「話糙理不糙,我可沒亂說。」吳征挺了挺胸,說得義正詞嚴,忽然又略略彎腰低頭,柔聲道:「何況這世上好看的東西的確未必有用,但有許多東西不僅好看,還很有用。我不喜強迫自己的朋友,你也不欠我的什么,若是不喜不願,全然不必強求。人生於世,總要為自己活著的,否則這百年時光本就短暫,還要無趣得很了。唉,你別和我犟,這世上哪有許多非黑即白?可兼顧的事情多了去了。」

倪妙筠身材苗條修長,吳征低頭之後的輕柔話語幾在耳邊響起,還撓得耳根發癢。她氣鼓鼓地別過頭去,悶聲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要我幫忙么?」日間祝雅瞳登門,晚上吳征又來,自不會是單純為了夜游紫陵城那么簡單。倪妙筠未曾拒絕,一來知道吳征不會無理取鬧,二來也是想表明自己並不反對這門親事的態度。

「因白玉美人難得,邵承安與張百齡相繼失了手,我是無能為力,只好來求你出馬了。」吳征也不矯情,對直接的人,就說直接的話。

「江楓璃么?你那支軍伍對盛國大有裨益,既然拿不來人我就會去,不用求我。事不宜遲,我明日就動身。」

「你什么時候能把這份固執改一改?你是倪妙筠,你不是件工具!」吳征笑著搖頭,道:「等你回來了,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

送了倪妙筠回府,吳征心神一振。今夜算得上收獲頗多,與倪家聯姻勢在必行,本也是一場政治婚姻。不過在吳征的眼里,只要是一場姻緣,就得有足夠的樂趣與情意。若只是為了隨處可取的利益,何必損人不利己,爭如不要。

倪妙筠看起來對自己並不反感,算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吳征背手踱著步,念及倪妙筠苗條修長的身姿,還有足脛上方那只栩栩如生的翠鳥,不由心中一盪。

正心生旖旎,忽見邵承安急匆匆地跑來,跪地道:「稟主人,顧小姐午後留下書信離了府,至今未歸。據尾隨的兄弟說,顧小姐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准備回府,還請主人視下。」

吳征面色一沉,好心情盪然無存,焦躁道:「盼兒去了哪里?」

邵承安還是第一次聽見吳征冷若冰霜的寒聲,低頭道:「去了西城募軍處,以行軍大夫的身份應征,加入了陷陣營。」

吳征驚道:「陷陣營?」旋即腦中一陣暈眩,忙伸手扶牆才穩住身形,喃喃道:「是天意么?」

「主人若是不允,屬下即刻去請顧小姐回府。」

「且慢,且慢。」吳征定了定神,道:「先送我回府吧……菲菲一定難受得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