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崗的悲催與無奈(2 / 2)

這種絕活不是玩票耍酷,而是真正有大實用的。工廠里最怕遇到的問題,是大型機器的軸壞了,換新的不光耗費時間,全車間都要停工,趕上加緊生產時流水線一停,哪怕一天損失也大了去了,想要快速修好了軸不停工,只能是找鉗工「大工匠」,用錘子砸的方式來快速校軸。砸輕了軸校不好,雜重了軸報廢了,必須有一錘子砸爛蒼蠅玻璃不碎的功夫,才能干脆利索地把軸校好了。一錘子下去挽回的損失,是以百萬、千萬計的,工廠里的「大工匠」,為何地位這么高就是在於此。

當年我學做鉗工的機械廠,當時是一個有上萬工人的大廠,就是建在了現在我家住的這一片。當時這一片整個是工廠區,最早是由張作霖大帥劃出的一片工業區,因為在張大帥時是在城區外的東面,所以現在改為了一個街道轄區,沿用了起初的名字叫東關街道。

我在機械廠上班的本世紀初,之前經過了80、90年代二十年的改革,當時工廠雖然仍算是國營的,但計劃經濟的弊端已從主體上消除了,工廠已經是走出困境現實了扭虧為盈。80年代之前宣傳隊等部門養的大批閑人,沒有實用技術基本上都被淘汰了,躺著混大鍋飯的只剩下個別「小舅子們」。經過了適應市場經濟的過渡期,是根據市場的需求來生產產品的,早就不是產品賣不出去了。最關鍵的是改革為了股份制,接軌了微軟公司的模式,國家是大股東工人是小股東,干得多掙得多,效益好大家都有分紅,不用宣傳隊鼓動大伙的干勁都跟高。

新千年的交替間朱宰相上台,將國有企業的改革作為了重點,我當時上班的機械廠,本來已改革得起碼扭虧為盈了,同樣是再一次進入了改革中。職工上萬的大工廠,光地皮就值好幾億,本著當時「靚女先嫁」的政策,僅以幾千萬的價格,賣給了一個香港商人。工廠直接轉為了私營,隨後便是大面積的下崗,年輕工人大多保住了飯碗,下崗的主要是40、50,其實是越有家有業的越要下崗。沒家沒業沒媳婦的愣小伙子,工作沒了找媳婦更難了,上街打砸搶燒的事干不出來,回工廠打砸的事很可能干的出來,有家有業的下崗後再不容易,可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也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想辦法掙錢養家。

工廠轉為了私營,目的是經營得更好,可之後沒兩年的時間,就被港商老板又賣了,再之後連工廠都拆了,整個工廠區開始了全面動遷。一座座高檔小區迅速建了起來,大伙好還都沒適應過來,工廠區似乎是一夜間變成了豪華居民區,同時大伙心里也都很迷糊,工廠都沒了全都失業了,蓋了這么多樓誰買得起呢。

咱寫的是小說,也要符合實情。新千年交替間的那場下崗大潮,全國范圍的下崗工人,多達六千萬之眾,平均下來每個大城市都有百萬之眾,距離現在並沒有多遙遠,年紀稍大的都親身經歷過,沒經歷過的聽別人也講過。

當時我作為年輕工人並沒有下崗,我師傅錢大拿作為一個八級「大工匠」,還不到五十歲卻下了崗。老頭真是把工廠看到比家還重,但實在沒法像小品將軍黃宏在小品里說的,「咱工人要為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因為上邊兩位老人下邊兩個孩子,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呢。

當時我去家里看師傅,老頭在我面前哭得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卻是勸著我別賭氣在工廠好好干。我從師傅家里出來了之後,碰上了幾個老爹也下崗的愣頭青,心里都憋屈拉著我去喝酒,哥幾個喝了酒一賭氣,趁黑天去砸了港商老板的車。雖然我沒被抓到,可這種行為在當時來說,不槍斃也夠無期了,當時廠區整個亂了出現了很多黑惡勢力,之後沒多久連廠子都沒了,我也只好混起了黑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