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1 / 2)

</br>樊志開了一天車, 快傍晚才回到駐地,離開十多天,薛妙還挺想念這里的。

一回來就趕上了駐地開學習會,薛妙在會前跟領導們簡單匯報了下當初被綁架的經過跟後來的一些事情。見樊志把顧宇寧拉到一旁, 兩人討論了一會之後,樊志竟上了開會的講台。手里拿了一份通報表揚的紅頭文件出來,當眾宣布道:「瀾江農墾建設兵團三營生活干事薛妙, 因協助部隊戍邊有功,特此通報表揚。」

站在台下的薛妙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廖藺把自己扣在獨立團不讓回來是在等部隊的表彰文件。

他這么做的初衷不難猜,她這次被綁架因為涉外太敏感, 農墾系統人員復雜, 例如上次來調查她的那兩個人,不管她是不是綁架的受害者,給她扣個被策|反可疑人員的帽子簡直易如反掌。

但有了這個表揚通報一切就不一樣了, 雖然因為事涉機密通報內容只有短短幾句話, 但已經足夠,足夠證明她的政治清白。

自己沒想到的事情,廖藺卻幫她想到了, 他就是那種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吧。

原來背後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是這樣,可以放心的干一切事情, 有個人會替你把一切障礙掃清, 這種感覺還真不賴。

薛妙心里懷著感激, 謝絕要來探望的朋友, 忙碌了一晚上,收拾了一大堆原先放在床底的壇壇罐罐,太敏感的東西她不會拿出來,前段時間做的蘑菇醬、跟瑞班書記家換的花生做的花生醬、又麻又辣的小魚干,這些東西禁放可以拿回去慢慢吃,第二天一早全被她搬到樊志吉普車上,把後座都堆滿了。

薛妙怕路上顛簸,問道:「能行嗎?要不我拿回去兩壇吧,再塞點蒲草,路上別震碎了。」

樊志這臭不要臉的吃貨死活不讓,下了個保證,「我在,壇子在。」

樊志走得早,薛妙送完人回來天還沒怎么亮,回去睡了個回籠覺,再次開門,差點跟在門口徘徊的孟建英撞了個滿懷,昨天人多沒說兩句話,孟建英起了個大早來堵門,薛妙只好請她進屋。

孟建英一進來就開始抹眼淚,「薛妙,如果我沒拉你陪我去取衣服,你就不會出事了,你現在都這樣了……」

我哪樣了?我吃嘛嘛香,怎么說的像我活不起了似的。

有了山洞的經歷,薛妙傾向於把孟建英看作是引導她去救廖藺的npc,現在人也救了,還是離這人遠點吧,亂發善心蠢過一次就夠了,誰知道下回被連累還有沒有那好運氣逃脫,於是實話實說,「孟建英,我看你沒當干事前人緣也不怎么樣,除了你家條件太好讓人有距離感之外,你不覺得你還有一點不招人待見嗎?」

孟建英不樂意,「我怎么就不招人喜歡了?」

「每次遇到好事的總是你,遇上壞事你也能化險為夷,跟你走得近總會倒霉,大家都不傻,我這次也算看明白了,你這人就是屬避雷針的,能倒雷,把雷倒別人身上,算上這次我都被劈三回了。咱倆以後還是盡量少接觸吧。」

孟建英被觸了逆鱗,聲音都大了:「你這是遷怒,原先還以為你這人挺好,今天才看出來你比季淑差遠了,我再不跟你玩了。」說完生氣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薛妙:「……」這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沉了才好呢。再說,我就離開十來天,你們兩個情敵咋就好上了呢?這可真有意思,同一個情人的,現在情同姐妹。

孟建英走到門口,回頭看了薛妙一眼,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駐地私下里關於你的傳言很不好聽。」

「是嗎?」薛妙眼神微閃沒說別的,看來真讓廖藺算准了。

果然如孟建英所說,薛妙早飯去一連找張波、林崢嶸他們時,路上碰到個別人尤其是女的都對她指指點點。

張波正焦急地站在食堂門口,一見她就把她拉到一旁,眼里有擔心:「昨天人多,沒法開口跟你說,你這些天不是不在嗎,團里對外說派你去外地采購去了,前兩天不知道誰傳的,說你其實被綁架了,這么多天沒回來,肯定……」張波沒說下去。

「肯定清白都沒了,是吧。」薛妙替她說完。

「昨天人家部隊的表彰都下來了,你人又好好地回來了。這幫人天天干活太無聊,成天就知道傳瞎話,別往心里去,閑話傳兩天自然就沒了。」張波安慰她。

薛妙冷笑:「部隊的表彰里可沒法白紙黑字地說證明我沒被綁架犯糟蹋。放心,我確實沒出什么事情。」

正說著,食堂後方傳來吵架聲,薛妙跟張波轉了過去,一看是林崢嶸在罵徐曉麗跟魏華:「你們兩個碎嘴子,薛妙為戍邊做貢獻被通報表揚你們不提,就知道議論那點破事,你當時就在現場啊,說得跟真的似。」

除了林崢嶸哥幾個、宿舍的姐妹們替她鳴不平,讓薛妙意外的是,平時跟她來往很少的李霞也出來替她說話,「身為女同志你不同情薛妙的遭遇,還在這里議論些有的沒的,你們的心是有多冷血。」

魏華跟徐曉麗被圍攻,臉色訕訕,低著頭不說話,薛妙走上前,在徐曉麗耳邊低聲問:「你是不是又想吃葯了?」

徐曉麗渾身一激靈,上次被喂葯之後全身發癢生不如死的感覺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嚇得趕緊走開。還剩個魏華,薛妙懶得搭理她。

老丁過來趕人,「吃完的趕緊走,上工晚了,小心扣你們工資。」

大家散了之後,老丁示意薛妙跟他去屋里說話,卷了根旱煙,抽了一口說道:「別人不了解,我還能不了解?你這丫頭什么時候吃過虧,綁架你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要倒大霉的,能驚動軍部下發正式表揚,知青里你還是第一個。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說說。」

薛妙按跟廖藺統一過的口徑,告訴老丁,她遇險逃脫後被部隊人給救了,意外幫忙確定了敵人的方位,所以才有立功的事。

只籠統地講了講,就把老丁聽得煙灰都忘了抖,「乖乖呦,你這小薛真是不簡單,還掉江里去了,還遇見綁匪內斗,你說咋就都讓你趕上了,我老丁在部隊喂了十好幾年豬,碰到最大的爭端就是幾只豬為了搶一個槽子里的豬食打架。」

「……」老丁這人不管說什么,都能給拐到豬身上。

老丁感嘆完,提醒薛妙道:「薛啊,我得給你提個醒,別人都不知道,有天我走得晚,路過三連的食堂,看見胡有才跟他們連一個知青在聊天,說的就是你的事,我這兩天回去琢磨了下,關於你的謠言就是他倆說完話隔天從三連傳出來的,你得小心點三連長那人,那人不像這里的其他領導,能力一般,氣量小,你是不是以前得罪過他?」

「嗯,一點小事。丁叔謝謝你提醒我。」

當天午休前季淑找上顧宇寧,兩人的談話的中心也是薛妙,「駐地關於薛妙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顧宇寧點頭:「吃飽了撐的,等下次開會我得說說這件事。」

季淑眼神閃了閃,「部隊里都是男人,估計這種事你也是頭一遭遇上,其實這樣的謠言你不能用強制手段壓下去,越不讓傳大家反而越認定是真的,但……說不定薛妙真地受了不小的傷害。」

「怎么回事?」

「薛妙這人要強,面上沒什么事,有人看到她在吃鎮定類安眠葯,除了綁架受到驚嚇,說不定真地受到身體方面的傷害。」

顧宇寧皺眉,薛妙對被綁架後的事情說了一些,但關於自身是否受到傷害只字未提,想起廖藺特意讓自己的通訊帶話多照顧下薛妙,「身體傷害?你是衛生員,又是女同志,多關心關心她。」

季淑點頭,沉默了一會說道:「其實碰到這種情況最好少跟人接觸,沒人提起來,自己一個人待著興許慢慢就想通了。」

因為薛妙回歸,下午團里特意召開了一次會議,安排完常規事情,三連長等不及發言:「我看小薛回來後有些悶悶不樂的,有那樣的經歷心里想不開可以理解,但是大家的伙食不能耽誤,我建議組織先調小薛去干點別的,重新選一名生活干事,我們連的候祥是個好人選,他爸以前是他們村的大廚,他跟著學過,手藝不錯。」

二連長生氣道:「胡有才,薛妙怎么就耽誤工作了,還提拔侯祥?那小子邋邋遢遢在整個駐地都出名,他能當什么生活干事?」

薛妙心說,終於忍不住了,問了三連長一個問題:「我都被通報表揚了,有什么想不開的,你能給我解釋下嗎?」

三連長臉上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猥瑣,「你們女同志的事情,怎么好問我。」

季淑說話了,「薛妙,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幫你看一看,給你開點葯。」

「開什么葯?」

「這里都是男的,咱們兩個私下說吧。」季淑臉上表情溫柔,任誰都不能不說她善解人意。

薛妙冷笑:「忌諱什么?你不就是想……」她不想說了,憑什么要跟她解釋?從兜里掏出獨立團給開的健康證明,拍在桌子上。

對顧宇寧說道:「我身體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目光在三連長跟季淑身上掃了掃,「這兩天我想明白了一點,咱們農墾團封閉,謠言真就像病菌一樣,能快速傳染給每一個想被傳染的人。」開開心心地想回歸農墾生活,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歡迎大禮包,她作為一個綁架受害者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自證清白,真特么荒誕透頂!

顧宇寧開口:「謠言的事情我前期沒有處理好,是我的失職,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受到影響,工作該怎么進行就怎么進行。」

薛妙搖頭,都是一群糙漢大老爺們,八婆似的流言他們想管都不知道怎么下手管,就事論事,這次的事情不能怪他們,但是有些人就不好說了……

林崢嶸哥幾個還有張波、新熟識的李霞下工後過來看她,嘴就沒停過,把傳謠言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薛妙不以為意,「多大點事,我還能那么脆弱嗎,快別提了,等著,專門給你們帶了禮物回來。」

林崢嶸呲牙笑了,「是好吃的嗎?」